由於蘇氏公學禁止閑人出入，老莫夫婦沒能爭取到看護資格，自從莫問出事，他們就變得有點神神叨叨的，不適合這個工作，隻能偶爾得到允許過來遠遠看一眼。
    阿聯主動接下了這個需要膽子大一點才能勝任的活計，放學之後蘇家祠堂通常就沒什麽人了，越到深夜越是感覺陰森。
    幸好有虎子在不遠處作伴，蘇氏公學緊挨著他家，常年沉睡的虎子略微粗壯的呼吸聲讓人勉強安心一點。
    當阿聯反應過來是莫問在說話，跌跌撞撞連滾帶爬趕過來，第一時間給他灌了一點月泉。
    莫問的病房月泉存量尤其多，他昏迷不醒沒辦法吃東西，小精靈不知道在哪裏弄來了許多月泉，每天喂上一點維持他身體能夠勉強運轉。
    據說月泉是月神饋贈給精靈族最寶貴的禮物，一口月泉下去，油盡燈枯的老頭也能跳起來，虎虎生風打上幾套拳法。
    喝了一點月泉，莫問覺得好多了，躺得太久讓他覺得渾身難受，渾身沒有一處不酸痛，他想翻身坐起，卻發現隻是手指頭略微動了一下。
    “睜眼睜眼，快睜開眼睛。”阿聯急忙叫道。
    莫問奮力和眼皮做鬥爭，努力了半天，終於睜開一條細縫，看到了刺眼的光芒，久未接觸光線的眼珠立刻刺痛不已，不由自主流出淚來。
    阿聯不停鼓勵，興奮得聲音都嘶啞了，他精神太過集中，沒發現病房裏忽然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動作明明不快，可是他卻好像中邪了一樣，根本沒有動彈。
    這位不速之客慢條斯理捏開病人的嘴，扔了一個什麽東西進去，然後粗暴地啪地一聲給他合上了。
    阿聯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急忙去扒拉，想把那東西扒拉出來，但是等他扒拉開莫問的嘴，卻什麽東西都沒看到。
    “你給他吃了什麽？”阿聯有點著急，憤怒地問，他這個時候才看清，來者居然是那個常年呼呼大睡的虎子。
    虎子經常出現在高級班課堂，就在角落呼呼大睡，他基本上從來不動彈，久而久之學生們習慣了，好像他就是課堂裏一個擺件，自動視而不見忽略了。
    “糖。”虎子退了幾步，阿聯下意識撈了一把，連他衣角都沒碰到。
    他剛想拉住虎子逼問他究竟給莫問吃了什麽東西，就聽見莫問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他急忙轉頭一看，發現莫問額頭冒出了鬥大的汗珠，不一會兒，他渾身就像著火一樣滾燙，升騰起縷縷薄霧。
    “壞了。”阿聯慌了，沒功夫去找虎子的麻煩，急忙替他擦拭汗珠，但卻好像越擦越多，不一會兒全身都濕透了。
    “水......”莫問張大了嘴直喘粗氣，他覺得自己好像著火了一樣，從五髒六腑開始燃燒，一直燒到四肢百骸，仿佛下一刻就會會燒成灰燼。
    這種感覺非常難受，他不能動彈，隻能任憑這股火焰在身體裏肆虐，若是他能夠選擇，一定會一個猛子紮進冰水裏，凍死算了。
    幸好小精靈弄來了很多月泉，很多，管飽那麽多。
    一大口月泉下肚，莫問急忙閉上了嘴巴，月泉隻帶來片刻清涼，當它入肚，就像烈火烹油，反倒燃燒得更厲害。
    他急忙想進入冥想狀態減輕痛苦，但是仿佛源自骨髓的劇烈疼痛不停刺激，哪能這麽輕易進入冥想？
    “你到底給他吃了什麽？”
    阿聯急得團團轉，發現虎子靠著牆壁，眼睛半睜半閉，好像又要睡了，急忙轉身逼問。
    “愚蠢，急什麽？看著就是。”
    阿聯眼睜睜看著莫問掙紮了片刻，忽然翻身坐起開始修習體術。
    嗯？這麽自律的麽？才清醒一點就著急練習體術了，難道這就是一個聖騎士的基礎素養？
    他不知道，這是莫問想借修習體術的動作讓自己進入冥想，減輕一點痛苦。
    下一刻，莫問覺得不行，開始修習進階體術隨風術，這下好多了，修習隨風術消耗大得多，體內的熾熱消散得快一點。
    “看，這不活蹦亂跳的，我早就說得用猛藥刺激才行。”
    莫問渾身霧氣騰騰不停冒汗，最初還隻是正常的汗水，慢慢就開始冒血水，渾身不停滲血，很快變成一個紅色血人。
    但他沉浸在修習中，根本不知道自己外觀非常嚇人，還在忘我修習隨風術。
    阿聯臉都綠了，這猛藥也太猛了吧？這不得把人折騰死？躺了一年多的病人，哪能經得起這麽折騰？
    阿聯回頭一看，虎子的臉色也很難看，心道完了，這家夥也沒把握，莫問大概要被玩死了。
    “叫他撐著，我去叫人。”好像虎子也發現不太對，匆匆說了一句就跑。
    怎麽撐？阿聯急了，你個混蛋闖禍就跑，這爛攤子怎麽收拾，他想逮住這闖禍的混蛋，卻慢了半拍，虎子一溜煙跑沒影了。
    沒辦法，阿聯隻得留下來不停大聲給莫問鼓勁，越鼓勁他越心虛。
    莫問躺了一年多，本就幾乎瘦得不成人形，這下子更雪上加霜，隨著他不停往外冒血水，越加幹枯，就像一個骨頭架子，仿佛下一刻就會散架。
    可是這個骨頭架子壓根不知道他快散架了，還在認真修習隨風術這種高難度的功夫。
    他冒出的血水很快凝固蒸發，變成了黑色，渾身漆黑骨瘦如柴，乍一看就像地獄跑出來的餓鬼。
    阿聯鼓勁的聲音越來越小，生怕聲音太大會震碎這堆骨頭，他越看越著急，不知怎麽急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這也好，眼不見心不煩。
    他暈了，莫問卻是另一番感覺，他好不容易借修煉隨風術進入冥想，不多一會兒，絲絲縷縷涼意從四麵八方湧來，不停湧入他體內，源自骨髓的炙熱疼痛似乎減輕了許多。
    好像置身於元素海裏，無數元素粒子填補著他饑渴的身軀，雖然他明知身軀極度痛苦，卻又有一種莫名的舒適感。
    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出奇地出現在他身上，一時間他不願意醒來，想繼續體驗這種特殊感覺。
    隻是美中不足的是他老覺得有人在盯著他，上上下下被盯著看了一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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