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陰雲詭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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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0年11月1日,聖駿堡,夏宮,1352
這片富麗堂皇的花園內容納了數百座雕像,其中大型的金色雕像就有37座。
聖駿堡夏花園最為稱道的,當屬堪稱奇觀的噴泉群。
整個夏花園內共有一百五十座噴泉,噴柱至少有兩千個。
夏宮的本體是園內最主要的建築,僅僅是大宮殿的後方就有六十四座噴泉和兩座梯級瀑布——階梯由無數金像組成。據說每一座大噴泉都對應著烏薩斯曆史上的一次重大勝利。
飛濺的水花中,黃金鑄就的戰士與賢者們熠熠生輝。
噴泉群中央聳立著拉齊薩爾與一隻巨裂獸搏鬥的雕像,戰無不勝的拉齊薩爾用雙手將裂獸的上下顎撐開,泉水從巨裂獸嘴中噴湧而出,水柱有數十米之高。據說這一雕像象征著新生的烏薩斯戰勝了彼時的薩米。
夏宮的曆史可以追溯到九百年前,那時的“少年皇”阿列克謝已登基許久,駿鷹的殘黨徹底屈服,強盛一時的北方霸主薩米在戰爭中一蹶不振。
“少年皇”自認為烏薩斯已經可以躋身大國之列,那麽就必須要建立一座與大國之威相稱的大宮殿——夏宮就此初具雛形。
此後的數百年間,即便是聖駿堡也並不太平,內亂分裂過聖駿堡,天馬燒毀過聖駿堡……夏宮不能幸免。
在伊凡時期,夏宮早就名存實亡。那時處於上升期的烏薩斯,決定要重建這一烏薩斯榮耀與輝煌的象征。
到了伊凡之子——弗拉基米爾時期,也就那位大名鼎鼎的先皇,將夏宮與聖駿堡一起搬到了移動城市上,同時繼續完善夏宮,邀請了高盧、維多利亞、大炎等國的頂尖設計師,造就了今天這座氣象恢弘的宮殿。
如今的皇帝費奧多爾,正在人工湖邊與他所信任的議長伊斯拉姆·維特共同漫步。
湖心是奔湧不止的噴泉,水花聲倒顯得整座花園更為寂靜了。
湖畔站立著大理石鑄成的先賢,它們靜靜地觀望著立於烏薩斯權力頂點的兩人。
“陛下,今天為什麽不在埃爾米塔什宮召見我、也不在琥珀廳中閑聊了?”維特議長詢問道。
“不在埃爾米塔什宮,說明這不是正式的會議;不在琥珀廳,是因為即便是琥珀廳一般的奇觀、也無法讓我此刻的心情舒緩半分,以至於我更樂意在自然中尋求排解。親愛的維特,不必拘泥於禮節,暢所欲言即可。”
“陛下,您今天想談論的,是第三集團軍提出的請求嗎?”
“毫無疑問,這件事是如此直接地積壓在我的胸口,以至於任何事給我帶來的煩悶都比不上它。”
“第三集團軍的要求毫無道理,我不會讓議會同意的。”
費奧多爾略帶氣憤地說:
“是啊。他們所麵臨的敵人,是一支沒有軍艦的徒步隊伍;他們安逸地蜷縮在屬地之內,卻應付不了跋涉千裏的疲兵;他們因品行上的欠缺而釀造的苦果,卻反過來指責我們無法提供必要的支持……實在荒謬。”
維特議長回複:
“他們急於把整合運動的行為定為叛亂,為自身而做的考量要多於為帝國而做的考量。趁著對方立足未穩、尚未壯大之時,一舉剿滅,這不會是難事;可是他們連輕微的損失也不願自己承受。”
烏薩斯皇帝感慨道:
“荒謬到如此地步,以至於我徹底無法看清他們的目的了。親愛的維特,今天找你前來,就是想與你共同探討,他們在荒誕背後深藏的陰謀。我時常感覺自己的無知,我在這幾座宮殿中所能了解的信息,也許並不會比一個農夫多。”
“陛下,廣大的烏薩斯臣民並不同於桀驁難馴的貴族們。貴族們貪食無厭,您給予他們再大的寬容,他們依然認為尚有應得而未得的恩惠。而市民、農民不同,隻需稍微的小恩小惠、他們就會死心塌地……”
皇帝表示讚同:
“我最近走訪了一些大學,那裏的年輕人所談論的事情確實讓我大感驚奇……仿佛他們所生活的大地與我們並不相同。我用許多理由、設立了許多組織,來為年輕人開辟道路。可是……”
皇帝話鋒一轉:
“仿佛我給予了那些人權力,他們就會失去往日的鋒芒、他們就會頻頻犯下錯誤——連腐朽的貴族都不一定會犯的錯誤,很快反對者就會蜂擁而上、將新貴們噬咬殆盡,並用他們的殘骸證明:這是我的錯誤。”
“陛下,正如我說的,隻需小恩小惠即可,如果您覺得恩惠過當了,那就狠狠懲罰他們,讓他們捉摸不透您的恩威。如此,寒門子弟就能始終如履薄冰,始終謹慎地奉獻自己的才能……我依然認為,搜羅人才並不容易,您可以多多征求內衛的意見。”
“內衛不會將謊言呈現給我——但是他們會隱瞞,隻要他們認為我不該知道的,就不會全盤托出……除非我像孩童一樣、不休止地向他們提出我的問題。我的‘利刃’呢?比起你的力量,我此刻需要你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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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奧多爾仿佛賭氣一般,真就喊來了一個內衛:
“告訴我,你是否對我進行過隱瞞?”
自林蔭中走來的身影出現:
“呼——比起隱瞞,不如說是保護。”
“我已登基近二十年,還有什麽需要保護的?”
內衛應答:
“即便是先皇,我們也確保他不至於全知,因為皇帝並非全能,全知者需全能。否則……居於一切之上的皇帝也會反受其害。”
“你們都學到了老聖愚身上的瘋癲……維特,你看吧,瘋癲之人要如何對我的智慧產生裨益?”
內衛繼續說道:
“理智應與瘋狂並存,至少在我們身上二者不可缺一。常人難以窺見烏薩斯的全域,如同盲人……”
“哈哈,看來烏薩斯就是瘋子引導一群瞎子。內衛,告訴我這是不是世間的常態?”
“呼——陛下您並不瘋……”
“陛下,我們繼續談論正事吧。”維特有些看不下去了。
“好吧。內衛,你如何看待第三集團軍的提議?他們建議我將整合運動列為叛亂,讓議會出資、讓中央集團軍出兵,他們等著聖駿堡收拾好一切。”
“嘶——他們仍與一些利益相關者未談妥,他們並不指望這一荒謬的提議能被接受,隻是借此向相關者要求更多利益……”
皇帝聽出了一些貓膩:
“什麽‘相關者’?你能不能指名道姓地說,如果是一個群體,那就告訴我這是哪個群體。”
“已逝的科西切公爵,的黨羽。他們的計劃需要位於東南方的第三集團軍的配合,但是目前的風險很大……而且局勢超出了原有的預料。”
“什麽預料?什麽計劃?是什麽‘皇帝不該知道的’內容嗎?”皇帝對於內衛這種喜歡把話說一半的習慣很不滿。
“整合運動在合適的指引之下,他們的力量就能夠對烏薩斯有利。”
“我毫不懷疑,繼續說。”
“呼——抱歉,陛下,我們得到的情報也不夠充分,我們還未對科西切公爵的計劃進行驗證。據我們的觀察,整合運動比預期發展得要更強大了,第三集團軍擔心按照原計劃下去,局勢有可能失控。”
“那就告訴我原先的計劃,既然這個計劃即將失效了、告訴我也無妨吧。”
“嘶——陛下,請允許我多一句嘴,您知曉這件事與否,會影響到中央與集團軍的信任問題,如果您執意……”
皇帝冷笑了一下:
“現在已經有信任問題了,直說吧。”
“據我們了解,第四集團軍主要負責將遊擊隊與整合運動一起驅向東南方向;第三集團軍負責調節整合運動發展速度,確保其能夠向國外擴散、但是又可以被集團軍控製——最理想的情況是,整合運動的領導層被集團軍篡奪。”
維特恍然大悟:“陛下,這樣一來,許多事情能說得通了。”
皇帝依然有些疑惑:“讓整合運動向國外擴散……?”
“呼——是的,陛下。正因這個計劃已經在破產的邊緣,所以……”
“不然你們不肯告訴我,是吧?”
“是的,我們曾希望原計劃能夠順利實施,受烏薩斯控製的整合運動能夠讓烏薩斯得到更強大的力量。他可以作為一麵旗幟,讓感染者也成為烏薩斯武力的一部分。向國外擴散的整合運動,能夠讓我們得到師出有名的戰爭理由。”
費奧多爾難掩憤怒:
“‘皇帝的利刃’,請告訴我,你們的皇帝很希望發動一場戰爭嗎?”
“您當然不想——可是烏薩斯想。烏薩斯的意誌是我們不能違背的。呼——請原諒我的冒犯,陛下。我不願意對您隱瞞。”
“你們怎敢大言不慚地談論‘烏薩斯的意誌’!烏薩斯的皇帝不是站在你們麵前嗎?烏薩斯的黎民不是跪在你們麵前嗎?你們從何處聆聽‘烏薩斯的意誌’?”
“……”
“說話!發出一些聲音!哪怕是你們陰森的呼吸聲也行!”
維特的臉上露出恐懼之情,仿佛是某樣他一直擔憂的事情得到了確認。
“嘶——陛下,如果說,‘烏薩斯的意誌’確有其人呢?正如‘拉特蘭的律法’、 ‘薩米的意誌’、‘敘拉古的狼’、‘炎國的歲’……是常人難以理解的存在,但是以各種方式幹涉著國家的發展。”
“比起聽從貨真價實的皇帝號令,你們更樂意聽‘意誌’裝神弄鬼的囈語,是嗎?”
“皇帝認為不當殺之人,我們殺過;皇帝認為不當救之人,我們救過。但是我們所作所為,無一不是為了烏薩斯。”
皇帝怒不可遏地咆哮著:
“你們為了烏薩斯的什麽?為了烏薩斯的野蠻,還是為了烏薩斯的文明?”
“嘶——很久以前,在內衛還不是以非人的形象製造出來之前,類似的組織就已存在,我們的統稱都為‘皇帝的利刃’。‘利刃’曾全盤聽從於皇帝,然而皇帝除了因為他們是皇帝的子嗣之外,並沒有過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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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敬,但是說的沒有什麽問題。”
“我們自身的意誌也並不可靠,盡管有聖愚指引我們、盡管我們得知的信息遠超常人,但是我們的生命依然有限,有限的生命讓我們的視野變得狹窄……直到‘烏薩斯的意誌’向我們展現了它的存在。”
皇帝提出了問題:
“你們有自己的準則……這些話你們對多少皇帝說過?”
“呼——我擔任這個職務的時間並沒有多久。但是關於內衛的大部分事情,對於皇帝都不是秘密,您在擔任弗拉基米羅維奇大公時,聖愚或者我的前輩應該傳授過您這方麵的知識。”
“啊?聖愚上課的時候,我一般都跑去打獵了……”費奧多爾以前就不喜歡聖愚瘋瘋癲癲的樣子,直到如今也不慣著他。
“那就不是我的責任了,陛下。我能否——”
“站住!我還要問你,那個‘意誌’最近對你們說了什麽話,他近期有沒有現身過?把你能回答的都告訴我。”
“他曾以科西切公爵的身份行事,如果您對烏薩斯的曆史足夠精通,您會意識到曆史上出現了很多‘科西切’。他們很難說有什麽共同點,他們與許多大事件若即若離,他們極少站在聚光燈下,他們往往剛剛登場就匆匆死去。
“科西切告訴過我們利用整合運動的目的。中央與地方、議會與軍隊的拉鋸戰太久了,隻會白白消耗烏薩斯的國力與時間。他願意找一種方式讓雙方即刻分出勝負——盡管會有許多犧牲,但是他信奉不破不立的原則。”
維特議長對皇帝說道:
“不死的長生者希望決戰提前到來,但是相較於根深蒂固的軍隊與傳統貴族來說,即便是我們都有些……根基尚淺。我們改革的步伐必須加快了,我們必須忘掉‘操之過急’這個詞語,現在看來時間並不站在我們這邊。”
皇帝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集團軍可以利用整合運動返回蒙昧,我們要利用整合運動走向啟蒙。內衛,你告訴過我,整合運動的發展過於迅速,那麽科西切有沒有做出自己的應對?”
“嘶——陛下,請原諒我們。我們並不知道科西切現在是否更改了他的計劃,但是如果有必要,我們可以前去詢問與檢驗。”
“去吧,如果你們依然願意忠於我。依我的意見,如果你們真正忠於烏薩斯,就應該讓烏薩斯躋身文明之列,而非躋身霸主之列。”
內衛點頭之後便迅速消失了。
維特繼續進言:
“陛下,您要如何引導整合運動的力量?您要封首領一個公爵,還是讓博卓卡斯替當個將軍?您要讓他們取代第三集團軍執掌屬地,還是讓他們成為議會的一部分?如果他們比您想象中的還要瘋狂,那又該怎麽處理他們?”
“你是指?”
“起初駿鷹也以為,隻要烏薩斯人管理烏薩斯人,那麽他們就不會影響駿鷹的統治。可是後來,當駿鷹發現,烏薩斯連聖駿堡都要得到時,已經無力阻止他們的野心了。”
“如果駿鷹將烏薩斯人當人看待的話,那麽偉大的拉齊薩爾也無法打敗駿鷹。集團軍隻要終止對於感染者的歧視,就能讓整合運動解散,可是他們依然繼續用軍艦、用大炮為對方壯大力量。”
“您對自己很有自信,陛下。如果整合運動足夠高尚,您可以用誠意招攬他們;如果整合運動足夠卑劣,您可以用武力摧毀他們……可是,如果他們既高尚、又卑劣,那我們要怎麽阻止他們呢?”
“維特,你仔細說一下,我要確認你的意思。”
“整合運動如果隻是為了權益而奮鬥的鬥士,那麽您隻要滿足了他們的目的,促使改革完成,他們是不會再讓烏薩斯流血的;如果整合運動是一群卑劣的匪徒,他們會用不義之舉自取滅亡,支持他們的人隻會越來越少。
“但是如果他們是一夥高明的野心家,披上了高尚的外衣、用盡了狡猾的手段——成為我們所能想象的、最難纏的敵人。那我們就不得不麵臨烏薩斯的分裂了。
“陛下,顛覆集團軍的整合運動您或許能接受,但是能顛覆皇帝的整合運動呢?”
皇帝費奧多爾突然意識到,當一支能挑戰集團軍的力量出現之後,能挑戰自己的力量也就出現了。
“等他們讓第三集團軍吃了苦頭,他們的使命就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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