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片鱗半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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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92年12月29日,塔露洛夫卡附近,1336
    背上的少女早已昏迷,霜火也隻是在咬牙堅持。
    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留給穆勒的通訊器被天災毀了、備用的通訊器放在車上又被毀了。
    他背著輕盈的少女,走上了雪山,走過了叢林,走過了結冰的河麵。
    整合運動的城市開到了轄區邊界上的“三不管”地帶。
    對於整合運動來說,確實安全了,但是方圓數十裏內、沒有其他的聚落。
    烏薩斯是如此廣袤,他能依仗的隻有雙腳了。
    霜火能夠理解斐迪庇第斯的犧牲了,這位古希臘人為了祖國奔跑了上百公裏、在身負重傷時依然跑完了全程馬拉鬆,傳遞完勝利的喜訊之後、最終力竭而死。
    他感覺自己的生命也搖搖欲墜了。
    霜火仿佛能感受到背上少女的心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也能感受到她尚未離去的生命,而這一切都在隨著路程的行進而衰弱。
    他還有堅持下去的理由。
    他想起了那個暴雨之中,背負著他回到營地的另一個少女;他在醒來後去看了一眼她的屍體,淚水就再也止不住了。
    他的這條生命來之不易,因此他要讓自己的生命更有價值。
    指揮和規劃整合運動的發展,就是他的一切;但是拯救眼前的生命,何嚐不是他的一切呢?
    他不希望整個第一小隊的犧牲,換不回一個優秀的指揮官。
    他不希望尤利婭背回來一個冷漠的人,一個無用的人。
    他不希望穆勒所敬仰的那個人,居然會對另一個少女見死不救。
    決心充盈著他,使他足以背得起背上的人,使他足以背負得了這一路以來的犧牲——以及與之相伴的負罪感。
    他回想起了整合運動最初的日子,任何一點物資都是如此珍貴,哪怕一段薪柴也要充分燃燒。
    他的生命也理應如此。他已不再能以普通人自居。
    迷茫隻能停留在昨日,決心屬於今日。
    他依然在行走,過去一整夜他都未曾停歇,白晝降臨後他依然未曾停歇。
    有時,霜火還會感受到有液體流過他的肌膚,隻有在這些時刻、他才想起來自己身上的貫穿傷還未痊愈。
    雙腿已經疼痛不堪,傷口還未愈合就遭到了撕裂。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把劍會自己跟上史爾特爾。
    他不敢停歇,他害怕眼前的生命再次轉瞬即逝。
    他無暇進食與飲水,拯救她——這件事占據了他全部的意識。
    當霜火看見了一艘龐大的陸行艦經過眼前時,他立刻加快了步伐。
    這是整合運動許久之前搶來的一輛大型采礦平台,用於為城市采集能源。
    “整合運動,霜火!快來人幫忙!”
    靠近之後,他看見有人從采礦平台上下來了,駕駛了一輛救生艇前來迎接。
    把史爾特爾安放好之後,他立刻倒頭睡去,殷紅的血液浸潤著兩人。
    1093年1月6日,炎國,百灶,太傅府上,1502
    “帶罪人績上前來!”女禁軍站於太傅身側,她今日並未著鎧,身上隻有一把佩劍。
    兩名司歲台的武官戴著駭人的麵具,腰間別上佩刀,攙著績上前。
    坐於堂中的是一位瘦削的老人,銀白的頭發似雪,端坐時別有一番威嚴。
    他已然居於炎國權力的頂點,三公之位空懸了一位,當今皇上又是一個不愛管事的主,顯然,剩下的兩位三公才是把持朝政之人。
    績站姿挺拔:
    “我犯何罪,何以喚我為罪人?”
    女禁軍身著黑紅官袍,寬大的袍衣不掩挺拔的身材。
    她繼續用洪亮的嗓音說道:
    “今日就是要論你的罪!”
    “既然是論罪,那我此刻無罪,且容小的伸伸腳。”兩位武人確實架得績有些不舒服。
    “待罪之身,理應惶恐之至,豈容放肆!”
    “我若無罪,何必惶恐?”
    太傅稍稍抬手,示意禁軍不必再和他爭口舌之快。
    三公開口了:
    “罪人績,你可看清楚了?今天是我召你前來,不是太尉找你前來。如果是他找上你,你可就要吃些苦頭了。”
    “晚輩謝恩。”
    “哼,你這等存在,竟然自稱‘晚輩’,莫不是在諷刺我這把老骨頭?”
    “隻論為人處世之道,在下自然是晚輩。”
    “‘為人處世’?那你要學的確實太多了。你與‘元凶’望勾連外國,置忠君愛國之道於何地?”
    “這是在下的罪名嗎?”
    “不錯。你有何異議?若沒有異議,便將你交由司歲台看管了。”
    “我兄所犯何事?何以稱之為元凶?”
    “今天不是來給元凶望翻案的,隻論你的罪!”
    “孝悌之義,我應‘為親者隱’,豈敢認兄長為元凶?”
    “休要搬弄是非,元凶望之罪,早有定論。你既然勾連元凶,自然要為之袒護,這便是大罪。”
    “已定之罪不再論嗎?那已鑄之錯又如何挽回?都說望是罪人,是誰助他‘犯罪’的,便不追究了嗎?是誰坐視頡消亡的,便不追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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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口。”
    “做生意的,尚且明白自負盈虧;當賭徒的,也明白願賭服輸。你們不但坐觀成敗,還要落井下石嗎?他為君王、為社稷、為手足入歲陵,你們反倒……”
    禁軍一瞬間閃現到了績的背後。
    “住口!”她大喝一聲,猛地用劍鞘砸擊績的後腦,逼得他不得不跪下。
    “讓人說話,天又不會塌下來。”績冷冷說道。
    “你並非是‘人’。”太傅回答。
    “待罪之中,還敢咆哮公堂,給他上枷!”禁軍命令道。
    “‘大凡物不得其平則鳴’,我隻為不平而鳴!我未犯罪,也隨司歲台前來接受問詢了。可你們無禮於我,無禮於兄長,擅加罪名,我不能鳴冤嗎!”
    績顯得十分惱怒,禁軍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勾連烏薩斯之事,你知還是不知?”太傅直截了當。
    “不知。問司歲台,查卷宗,調監控!我半年間可曾離開炎國一步!”
    “信口雌黃,我那日分明在烏薩斯……”剛開口,禁軍就自覺失言。
    “真龍禁軍,為何要入烏薩斯國境?”績抓住了破綻。
    “與你無關!”
    “大炎如今不願以和為貴了嗎……”
    坐於中堂的太傅也有些不安了:
    “績,今日的議論不準外傳!司歲台的兩位大人,你們了解績近年來的行蹤嗎?”
    “……他確實未曾離開國境一步,一直在大炎各地奔走。”
    “有無可疑行跡?”
    “他與各路人員買賣頗多……一時難以查出蛛絲馬跡。近半年來,他經常買賣各類古玩……太傅大人,歲片神通廣大,捏造身形、瞞天過海,並非難事。那日在烏薩斯的‘績’或許隻是化出的身形……”
    “那就不是我!”績很克製,至少沒講髒字。
    太傅沉思片刻:
    “或許還是元凶望所為。罷了,今日難有結果了,押他回去吧。”
    “我無罪。”
    “有罪無罪,尚待定論。我會上奏皇上,允許司歲台監管國際貿易。”
    “黃台之瓜,何堪再摘?大炎商貿,始終如履薄冰,再經不起風霜了!”績掙紮著、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太傅厲聲說道:
    “我警告你,績。你自以為天衣無縫,也隻不過是掩耳盜鈴!你與元凶望恐怕早有接觸,爾等多行不義必自斃!”
    “天理昭昭,雖遲必彰;人心浩浩,雖隱弗亡!”
    “這句話輪不到你來說,把他帶走!”
    績掙脫了兩名司歲台武人,自己轉身走出了府外。
    “抱歉,太傅大人。今日是我失言了。”禁軍連忙道歉。
    “果然是八麵玲瓏,抓不住片鱗半爪。天下真有人能布百年之局嗎?”
    “在下不知……但大炎可憑玉門關、大天師、龍帝禁軍之力,誅殺歲片,不在話下。”
    “不要和太尉學壞了,此事決不可快刀斬亂麻。仰仗兵戈,反而會適得其反。”
    “在下謹記太傅教誨。”
    司歲台將績帶走之後,雖說是幽禁,也不敢折辱他分毫。
    院落之內,績以酒消愁,倒顯得有些悠然自得。
    小酌幾口之後,他將詩集扔到一邊,翻起了賬本。
    “這一日羈留,不知賬上要少多少銀兩……二哥,你可害苦我了。”
    績拿起筆又添了幾筆:
    “一整個掌中樓閣……還有其中的財物,天哪。還是不算了,光是想起就有些心疼。”
    他百無聊賴地將酒盞摔向地麵、再撿起。
    這琉璃般的酒盞卻始終也摔不壞。
    “二哥啊……你是何時把我的本領學去的呢?”
    “屋裏說話。”
    “嗯?”績半信半疑地拿著酒盞走入了裏屋。
    形容枯槁的白龍從酒盞中顯現,然後化作了人形:
    “不要亂摔。”
    “你既然敢出來,就說明有辦法躲過司歲台的耳目了……”
    “我沒辦法。”
    “二哥,你!”績真被嚇了一跳。
    “騙你的。”
    “……二哥啊,你從什麽時候開始下西洋棋了?”
    “有利可圖而已……不過是百忙之中的一步閑棋,若黑蛇能節外生枝、於我布局有利;若不能成,我依原樣即可。”
    “你這一步閑棋讓我可虧了不少。”
    “一域得失,孰與萬世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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