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理所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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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7年3月11日,玉門,1007
一家茶館之中,林雨霞已經置辦好了茶水來招待仇白。
“玉門終究還是偏遠了一些,內地的春茶就算摘好了,這會也運不過來……也怪我來的不是時候,隻能請仇白妹妹將就喝點陳茶了。”
“林小姐這份心意,仇白領了。百忙之中還願意來照看我這個非親非故的漂泊之人,實在令人動容。”
“哪裏的話,在這城中,仇女俠的名氣可一點都不小,要是放在十幾年前的玉門,恐怕還得輪到我來巴結你。隻可惜,朝廷終究容得下‘以文亂法’之徒、卻容不得‘以武犯禁’之人,武林的時代怕是要過去了。”
“我來得還算是時候,要是在其他地方再蹉跎個幾年,恐怕就遇不到宗師了。不出五年,宗師也要離開了。”
林雨霞纖細的手指拈著陶瓷杯蓋、在茶杯口不停地打轉:
“我聽說,仇白妹妹已經成了現今宗師門下第一高徒了?我來玉門之後,確實看到了些大俠派頭,見首不見尾。隻聞大名、可怎麽著也找不到人。”
“林小姐說笑了,宗師門下,學有所成之人早已高就,而仇白駑鈍、不知何日才能出師。以至於仇家追來,還要幾番搬遷才能躲避。”
“還有人追著你不放嗎?”
“嗯,我最近又惹上了些麻煩。不過不勞林小姐掛念了,我還應付得過來。”
“好吧。今日難得有空,品完茶之後,仇白妹妹願不願意去陪我切磋切磋劍術?”
“林小姐……”
“啊,說錯了,應該是向仇大俠請教劍術。”
“那仇白隻得領命了……林小姐,我還有一事相問,我想知道陳警官近況如何。”
林雨霞略作思考後回答:
“我不清楚。她應該去了一趟烏薩斯……你可以去找一些在烏薩斯待過的人問問。”
1097年3月21日,玉門,1806
工地上,陳一鳴拄著拐杖找到了工頭:
“王工頭,我前幾天和你講過了,幹滿二十天我就不繼續幹了。今天可以給我結一下工錢了吧?”
“好的,你去那邊找一下老趙。”
被稱作老趙的男子煞有介事地看了看幾張表單,隨後從抽屜摸出了一遝有些髒黑的紙幣,用黑黢黢的手指數了半天零錢之後,遞到了陳一鳴手上。
“怎麽才四百?”
“啊。”老趙漫不經心地應著。
“你們這裏有按天算的底薪,一天四十,也有提成,按理說,我應該拿個一千塊錢。”
“做夢。”
“你們說我沒居住證和戶口,那底薪少一點,工時也少一點。我幹的活多,有提成,再怎麽算,我也能拿起碼七百。”
“有提成,嗯。”老趙眨巴了一下眼睛繼續說道,“你幹滿一個月才有提成,提成的部分結算月薪的時候才發,你提前辭了,所以沒有這部分了。隻有底薪。”
“您當初可沒這麽講!”
他大聲質問,引得工友們都往這邊看了。
“我當時難道沒勸過你幹滿一個月?工地上那麽多人,平時聚一起聊天,沒跟你說過?”
“沒人遇到過隻幹二十天的情況,但是規矩是有的!”
“沒有你這種情況,所以這種情況,規矩由工地說了算。再說,我們沒追究過你遲到的事情吧?沒追究過你早退的那幾天吧?”
“那幾天我請示過了,您說過沒問題的,也不該在這個時候指責我!”
“沒指責你啊。隻是說,你還占了點便宜。”
“克扣了我的錢,我占了什麽便宜?”
“嗯……一般的工地不會收殘廢,我們這裏允許你幹活,等於賞你一口飯吃。你上哪都找不到這種優惠。”
“趙經理,我這兩天急著交房租,還有別的地方急著用錢,您行行好。”
“你沒地方住,也不關我……”
“敢讓我沒地方住,我上你家門口去堵著你。”陳一鳴一字一字地說。
“你敢?信不信我報官?你連個居住證都沒有,在我們這裏打工、還敢威脅我,官府隻會向著我……”
“你敢報官我現在就他媽打死你。”
“你個殘廢,你以為我怕你?”
老趙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就被陳一鳴頂回座位上。
“你兩隻胳膊兩條腿,我不信完事之後、你還能剩下多少?這四百塊我不要也行,換你身上四個掛件,劃算吧?”
“拿著這六百塊,趕緊滾!”
“慫包。”
接過錢之後,陳一鳴罵了一句後轉身離開了。
“弟兄們,好好幹活,別讓王工頭和趙經理逮住把柄咯!”
“結了賬趕緊滾!”工頭也罵道。
1097年3月23日,玉門,2032
陳一鳴現在鬱悶得很,工錢的事情且不說。
孟鐵衣那個老江湖給他上了套,他到現在還在想辦法怎麽借著武林中人的身份、去把官府背景的武館給踢了。
仇白對他的態度一直都很好,反而讓他的壓力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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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說得上順利的事情,那大概是連續一周都沒碰上刺客了。
連續一周沒碰上刺客,其實也在反過來給陳一鳴造成心理負擔。
這就像抽卡五十發之後、往後每一抽出貨的概率都會提高。
陳一鳴盤算著,往後每一個時辰、碰到刺客的概率也會都會變高。
他更加提心吊膽了……
人也不能總是提心吊膽,總要有點辦法放鬆放鬆。
陳一鳴在工地那一帶的附近,找到了一家燒烤攤。
他確實饞了,經常幹體力活、又吃不到大魚大肉,見到燒烤怎麽可能不饞?
“老板,記好了,這幾串是我要烤的,待會再給我拿瓶啤酒。”
“好嘞,您放著。待會吃完再結賬。”
他挑了個地方坐下,視野不錯,還能看到電視。
有位顧客喊著:
“老板,能不能調個台,老是放新聞有啥意思?”
“哎喲,放電視劇和電影、那可就眾口難調了。”
“你這不滿足客戶要求,生意上不來怎麽辦?”
“我們這小本經營,就不勞您操心了。”
“唉,你這。”
顧客搖了搖頭,隻顧低頭吃東西了。
啤酒先給陳一鳴拿上來了,他熟練地用牙齒開了瓶,灌了一口下去:
“這哪是啤酒,啤水還差不多。炎國人這種東西都能喝的慣嗎?”
沒有別人聽到陳一鳴的抱怨。
他倒是聽見了別人零星的抱怨:
“這新聞不幹實事,天天逮著烏薩斯報道,怎麽不報道報道玉門的事情?”
“對,曝光一下那些學校的內幕也好啊。前些天聽到一個初中生自殺的……沒人報道,肯定又被壓下去了。”
陳一鳴望著銀幕中的塔露拉,內心百感交集。
“……多個部門再次聲明,任何損害‘霜火’以及整合運動名譽的行為,都絕不姑息!這與試圖顛覆烏薩斯的行為無異。”
他其實挺想哭的,但是流了淚又能給誰看呢?
“……公正烏薩斯黨聲稱,堅信第一次正式杜馬選舉會為聯邦營造良好的政治氛圍,公正烏薩斯黨毫不否認對於選舉結果的信心。據統計,整合運動在大部分移動城市內的支持率並不樂觀。”
“記者詢問代理聯邦杜馬主席一職的整合運動領袖塔露拉,如果選舉結果對於整合運動不利,整合運動是否會動用武裝力量幹預結果?塔露拉聲稱,選舉講究願賭服輸的默契,任何破壞公平公正的行為都將遭到唾棄。”
“……盡管政局依舊動蕩,烏薩斯皇帝依舊宣布開始尋找皇後人選。目前多位名門的大家閨秀成為了熱門人物,但是根據專家分析,皇帝會避免選取家族勢力龐大的對象進行聯姻,費奧多爾的悲劇就是前車之鑒。”
“毫無疑問,皇後的候選人構成變得更加多元,包括了來自各地的著名女星,甚至包括了一名哥倫比亞平民女子……評論員稱,在烏薩斯曆史上,平民出身的皇後並不少見,甚至出現過戰俘背景的皇後與女皇……”
菜已經上齊了,陳一鳴吃著手中的烤串,但他忽然覺得味同嚼蠟。
失去一切的異鄉人,來到這座龐大而陌生的城市之中,他頓時感到一種無邊的空曠與寂寥。
他在烏薩斯曾見過一望無際的雪原、林地、山地、草原、荒野、城市群。
但那些景物給他的寂寥之感,都遠不如如今的生活。
留著光頭的油膩食客還在評頭論足:
“要我說,那個塔露拉長得是真漂亮,皇帝怎麽沒想過納她為皇後?”
“你不懂吧?皇帝據說剛成年,那塔露拉,應該也有個三十了,這年齡上……”
“嘿,這怎麽不行,她這個年紀才真的是……哎呦!”
酒瓶的破裂聲在那一桌客人的耳畔響起。
誰也不知道隔了大半個攤位的陳一鳴是怎麽瞬間趕到的。
“你幹什麽!”
頭破血流的食客怒吼著。
邊上的人十分慌張,手忙腳亂地幫這個光頭擦拭著。
鄰桌的人也急急忙忙趕來:
“張老板,您沒事吧?”
原本還在思考怎麽應對的陳一鳴忽然開口:
“喲,趙經理,吃得不錯啊?”
“啊!你!”老趙目瞪口呆。
被稱為老板的光頭更加生氣了:
“你和他還認識?”
“給你們留個教訓。”
陳一鳴把錢付好之後就離開了。
1097年3月28日,玉門城西,1656
陳一鳴又去看了一眼孟鐵衣說的那個武館。
辦得很正規,還有月卡、季度卡、年卡製度。
很專業化。
但這不是玉門的風格。
武林,江湖,融為一體。沒有多少人隻以“武”為生。
許多武林中人平日有各自的營生和買賣,要出力氣、出功夫的時候,也毫不含糊。
那時,往往有一個武林的盟主,“俠之大者”,與官府交好。
要保家衛國的時候,盟主振臂一呼,無數江湖人士離了灶台、撇了扁擔、出了柴房、跳下樓台,紛紛奔赴沙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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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一了,人們便又相忘於江湖。
當然,這個階段已經是武林的沒落階段了。
再往以前,移動城市都沒普及的年代,一門功夫、一個門派、一種傳承,就代表著鎮守一方的勢力。那時候,官府與武林相對立,甚至在那蠻荒的亂世、武林還要壓過文明一頭。
後來,武林隻許在官府允諾的一方天地中存續了。
如今,官府想要將這武林、要將這不服王命的武人,盡數趕出玉門。
要麽歸化於文明,要麽消逝於荒野,沒有別的選擇。
陳一鳴又拿出字條看了一眼,孟鐵衣要他找出這些門路的傳承人、隻要能代表其中一支踢了館就行。
可是這老孟實在太迂腐了,好多“江湖中人”,哪敢繼續和官府對著幹呢——暗裏對著幹也不敢。於是那些曾經有名有姓、有頭有臉的“大師”,都關起門來過自己日子了。
一提到孟鐵衣的名字,陳一鳴就大概率會吃到閉門羹。
“剩下也沒幾家了。要是還沒人,就幹脆不接這差事了。我不信那個打鐵的敢真的報官……就算報官,我離了玉門就行。”
他根本不想摻和這些家夥的破事,在他看來,這些人迂腐得很、還總是把雞毛蒜皮的小事看得比天還高,無非是在時代洪流的麵前拚盡全力、想要抓住哪怕最後一根稻草的可憐人罷了。
“對了,走的時候要勸仇白一起走。我來算一算,暉潔肯定願意跟著我。羅德島上怎麽著也有幾個人能跟著我……史爾特爾……能不能讓邏各斯跟我走?阿斯卡綸……阿斯卡綸……”
他忽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是怎麽到玉門城裏的?
雨夜中,他在倒下之前,恍惚間看到了一個紫色的身影。
“如果是她救的我,為什麽我現在見不到她呢?不過我和她也沒什麽交情,她也沒有理由冒那麽大風險救我吧……”
幾個大嗓門呼喚著陳一鳴:
“陳哥!你在這裏啊?”
陳一鳴看到來者後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你們來找我幹什麽?下班了?”
他們是一個工地的工友:
“我們都聽說你上門把大老板打了一頓。這個月結工錢的時候,都沒人敢克扣我們那一份了。”
“哪有那麽誇張……喂,這是幹什麽?我不收。”
“不可能少了你那一份的,沒有你,我們拿不到這點錢。”
“本來就是你們的錢,你們拿多少都是應該的,你們才是那個大老板的衣食父母。”
“這……這樣吧,陳哥,四百塊你拿著。你們那天怎麽吵的,我們都聽見了。這肯定是你應得了的。你也急用錢,是吧?”
陳一鳴忽然有了個想法:
“你們要養家,肯定比我更需要,我是無所謂的,哪天死在外麵也沒幾個人心疼……錢我就不收了,但是你們幫我個忙……不止是幫我一個忙,更是幫整個玉門武林一個忙!”
漢子們爽快地答應:
“陳哥,你隻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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