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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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97年4月8日,玉門城南,14:16
    陳一鳴拄著一根拐杖從鑄劍坊裏走出來了,而仇白已經等候他多時。
    “怎麽耽擱了這麽久?沒談妥?”
    仇白看他手裏沒拿兵器,以為兩個人沒談妥。
    “孟鐵衣讓我再幫他辦一件事,殺個人而已。”
    “等一下!你說什麽?什麽叫‘殺個人’?什麽叫‘而已’?為什麽要說‘再’?”
    信息量太大,仇白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對你實話實說嗎?”
    仇白有些不開心了
    “你是不是在諷刺我?”
    “沒有沒有,我慢慢跟你解釋。以前我沒幫他殺過人,隻是按他的指示去幫一夥武人出了頭。”
    “我可要提醒你,一旦作了惡,回頭可就沒有那麽容易了……你笑什麽?”
    原本還一本正經的仇白漲紅了臉。
    “哈哈哈哈,對不起……哈哈哈哈……”
    在放肆的笑聲中,仇白半是尷尬半是惱怒地跺了跺腳,然後扭過身去,不想再理會他了。
    陳一鳴也確實覺得諷刺,原來殺人算是作惡。
    那他早就十惡不赦了。
    “對不起,仇白……哈哈,你聽我說。我前幾天看報紙,有人連殺七人,被當成了罪無可赦之徒來斬首……有朝一日,我接受審判時,也不知道會有幾個腦袋夠砍。”
    “你是大人物,你是大惡徒,滿意了吧?”
    “那我的旅途可不能在這裏結束了。無人知我是非功過,那這天地之間,我就白來一趟了。”
    仇白深吸一口氣,還是轉過了身
    “你之前讓我去了解整合運動,我也看了些資料,也詢問了一些人。”
    “你有自己的看法了嗎?”
    “……很像我曾經認識的一夥人,聚眾起來對抗朝廷,隻不過整合運動最終成功了。”
    “烏薩斯那時的‘朝廷’,和炎國的朝廷可不是一回事。當烏薩斯帝國崩解時,並沒有多少人會惋惜,也正因如此,整合運動能夠成功。如果炎國哪天也到了這步田地,自然也會有‘整合運動’生長的土壤。”
    “或許簡單的善惡很難形容你們這樣的人。”仇白反思了一下剛才說過的話。
    “不,即便是和政治相關,也肯定要分出善惡,隻不過要和私德意義上的善惡區分。費那拉底認為,政治事關更多人的生活,因此在政治意義上的善是最大的善、惡也是最大的惡;但這個意義上的善惡不隻是程度與規模上更大,性質和標準也會有所區別。”
    “你既然什麽都明白,就別裝糊塗了,你分明就是在……欺負我。”
    “又生氣了?”
    “沒有。”仇白立即否認了,“我還想問你,費那拉底是誰?”
    “米諾斯先賢。你們炎國的學校應該也會對各種先賢的思想進行介紹吧?”
    “別問我,我就沒正經上過幾年學堂。一開始是娘教我識字,然後教我讀書的是……一個被綁過來的天師府學徒。有人還說我是讀書的好苗子,現在想起來,多半是恭維吧。”
    “哪有?你平時看起來完全沒有江湖人士的粗獷,倒很有大家閨秀的氣質。在玉門這座城裏,你倒顯得格格不入了。”
    “我到哪都格格不入。”
    “別不開心了,我請你吃飯行不行?”
    “誰要你請?算了,改日吧。”
    1097年4月10日,玉門,19:51
    清朗的夜晚,陳一鳴來到了一扇生鏽的鐵門前。
    門後是一個廢舊的小區,在雙月的照耀之下,倒顯得有些陰森。
    “孟前輩所說的那位老英雄就在這裏?”陳一鳴詢問隨行的人們。
    “對,封老前輩離開沙場之後,沒幾年就失心瘋了,但一身武學從未廢弛,終日遊蕩傷人、偷盜財物和吃食。”
    “這官府能不管的?”
    “管過,左將軍曾準備捉拿封老前輩,但孟老前輩不願讓官府插手,找到封老前輩後,實在是勸說無果、便折了他的雙腿,把他關在此處。”
    “那他不早該餓死了?”
    “呃……這小破園子其實關不住老前輩,江湖中的小輩也會偶爾來送點物資。我們也一直不明白,為何他瘋癲之後,總會守著這個小區。”
    “他這麽活著,確實尊嚴喪盡,難怪老孟想讓他解脫。”
    “孟老前輩也一直在尋找高手,來為老英雄送行。但願意幹這個活的,都不是老英雄的對手;能敵得過的,也下不了這個手……先生,一會需要我們搭把手嗎?”
    “不用,你們好好待在外麵,別出事就好。”
    “好!擂鼓助威,為陳先生壯行!”
    隨行的人有模有樣地搬來了一張供桌,上麵擺了幾碟菜,燒了幾柱香。
    荒蕪的城市郊區響起了喧鬧的鑼鼓,燭火也照亮了道路兩旁的晚輩們。
    “先生,如果不擔心誤事,就幹了這碟酒吧!”
    “可以——這酒還挺甜,應該說是曲味十足!”
    “識貨!請先生接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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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一鳴右手握住了拋來的劍,劍鞘已經接近腐朽,但是寒芒現世之後、誰都不會懷疑,這依舊是當初斬將奪旗、平叛鋤惡的英雄劍。
    “先生,如有餘裕,請留前輩以完體;如若不敵,也切勿勉強!”
    “明白!”
    陳一鳴以劍施法,騰飛而起,降臨園中。
    昔日的池塘早已幹涸,布滿了朽敗的落葉。
    遠處傳來了鐵鏈的噪音,陳一鳴立刻循聲而去。
    一個披頭散發的身影緩緩爬行而來,他的雙手被鐵鏈銬住。
    髒汙的麵容之上,隻有雙目仍有神采。
    “嗚,還我的年歲來!”
    “晚輩陳一鳴,為黎庶之安居,為社稷之安寧,為玉門之安定,請封令誠前輩赴死!”
    “你們……真該死!”
    老者的前肢猛地一動,驚散了路上的墜葉。
    他大張雙臂,似乎要用鐵鏈將陳一鳴攔腰剪斷。
    陳一鳴立刻用劍挑起鐵鏈,騰空的老者立刻扭轉身姿,反而用鐵鏈纏住了寶劍、再一用力,就將寶劍奪了下來。
    陳一鳴要是不鬆手,可能就要多斷一臂了。
    不過他也不擔心,手一伸,劍又回來了。
    “你……還我東西!”
    陳一鳴上步旋身重劈,劍與鐵碰出無數火星,然後他借力騰飛。
    一排光劍如雨點砸下,老者迅速翻滾。
    陳一鳴再一揮劍,插在地上的光劍化為光束刺去,但是被雙拳輕易震碎。
    “我打仗,賣完了前半輩子!我買房,賣光了後半輩子!嗚啊!”
    老者跪在地上,使盡渾身力氣掙斷了鐵鏈,然後騰出一隻手使勁地揮舞鏈條。
    空中的陳一鳴迅速躲避。
    老者用另一隻手不斷地在地上抓撓,竟然在短時間內跟上了陳一鳴的速度。
    亂甩的鏈條擊碎了年久的玻璃、失修的房門,也砸在了斑駁的牆壁上,揚起陣陣白灰。
    在兩棟樓之間的窄道中,陳一鳴沒有多少移動的空間,鐵鏈飛來時、他隻能用法術防禦。
    一道白光傳遍了鐵鏈,原本被彈開的鐵鏈又折返而來,在陳一鳴的周身繞了好幾圈,然後——
    驟然緊縮。
    然後破裂。
    白煙、火光、灰燼彌漫著陳一鳴的身軀。
    這柄劍不太適宜施法,陳一鳴無意間將上衣灼燒殆盡,露出了他一身的疤痕。
    “你也是,朝廷的替死鬼嗎?”
    陳一鳴並未廢話,仗劍從空中突刺,老者再次躲過。
    “那我們,為何要自相殘殺?”
    降落時,陳一鳴再次變招,一道劍氣朝著老者逃離的方向推進。
    劍氣斬斷了廢置的晾衣架、斬斷了枯萎的樹木,但仍未停下。
    老者用前肢迅速爬行,拉開距離之後,再運掌對衝。
    周遭的玻璃被紛紛震碎,老者也吐出了一口鮮血。
    陳一鳴貼地飄來,單手舞劍,無形的劍氣招招致命。
    然而老者仍不認命,他用殘缺的雙腿跪在原地,拚命出掌格擋。
    老者擋一劍,陳一鳴就再出十劍。
    他擋十劍,那就再出百劍。
    直到劍氣包圍了跪坐的老人。
    如同一道白色的圓環。
    劍氣匯成的圈慢慢縮小,將為時代的末路人送上最後的審判。
    “喝啊!”
    最後一記出掌,老者拍向了地麵。
    水泥澆築的地麵瞬間出現了大坑。
    劍氣與失去雙足的老人都不見了蹤影。
    陳一鳴微微抬劍,地上的血跡微微泛光。
    那人並沒有走遠。
    但是那人仍有力氣上樓。
    陳一鳴腳不著樓梯,幽幽地飄上了樓。
    不用接觸,門扉就被他打開了。
    老者的下巴、乃至胸口已經全是吐出的鮮血,他懷中依舊抱著一個木盒。
    “嗬。我想起來了,要殺我的,不是官府。官府奪我的財,你們要奪我的命,是不是?”
    “該上路了,這些年來,您應該也乏了。”
    “我從前,想殺誰就殺誰。如今被人殺了,倒也公平。”
    寶劍插在了地上。
    陳一鳴已經繞到了封令誠的背後,右手上的繃帶緩緩散開,套住了他的脖子。
    他用膝蓋緊緊頂著老者的後背,同時用手使勁拉著繃帶。
    老者的雙手似乎已經使不上勁,兩條腿似乎還在晃動。
    他的身軀最後猛地一顫,然後就再也沒了動靜。
    陳一鳴留下了沾血的繃帶,仔細替他擦拭了身上的血跡。
    “倒也算個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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