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壯漢翻身下駝時，沙礫被踩得咯吱作響。他肩寬背厚，裸露的臂膀上紋著黑色的圖騰，左手握著柄鑲嵌著獸牙的石斧，斧刃上還殘留著幹涸的暗紅——顯然剛經曆過戰鬥。“這是我們的首領，黑石。”艾拉側身介紹，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敬畏。壯漢的目光掃過伊萊娜身後的藤蔓翅膀，喉結滾動著發出低沉的咕嚕聲，像是在掂量眼前這“魔女”的實力。伊萊娜注意到他腰間懸掛的獸骨令牌，上麵刻著的巨狼圖案與萊奧描述的晨星家族徽記有七分相似。她指尖微動，藤蔓在掌心凝成枚小巧的薔薇花，輕輕彈向黑石“三百年前，古蠻族與晨星家族曾在黑水河立下血誓，同護混沌之力不被濫用。”黑石接住薔薇花的瞬間，獸骨令牌突然發燙。他震驚地看著掌心漸漸消散的黑色花瓣，又看看伊萊娜鎖骨處的薔薇印記，突然單膝跪地，石斧“哐當”砸在沙地上“參見薔薇使者！”其餘蠻族戰士見狀紛紛效仿，十柄彎刀同時出鞘又歸鞘，發出整齊劃一的脆響，驚飛了頭頂盤旋的禿鷲。萊奧看得目瞪口呆，拉著艾拉的衣袖小聲問“他們怎麽突然這麽尊敬姐姐？”“圖騰在發燙。”艾拉的指尖撫過脖頸的噬光石，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激動，“這是先祖顯靈的征兆！傳說中能讓黑石部落圖騰共鳴的，隻有晨星家族的繼承者。”伊萊娜扶起黑石時，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老繭——縱橫交錯的紋路裏，還嵌著沙漠蜥蜴人的鱗片。她想起父親書房裏的戰報，記載著二十年前那場慘烈的守衛戰“黑石部落以百餘人之力，阻擋蜥蜴人遷徙洪流三日，為城邦爭取了布防時間。”“審判庭在黑水河沿岸建了二十座祭壇。”黑石的聲音像磨過的砂岩，他用石斧在沙地上畫出河道走向，“最西側的三座離聖山最近，由聖騎士團駐守，那裏的祭品都是我們部落的戰士。”沙畫裏的河道蜿蜒如蛇，每個祭壇的位置都用石子標記。伊萊娜注意到中遊有處異常密集的標記，那裏的石子堆得格外高，還插著根折斷的鷹羽——顯然是戰況最激烈的地方。“那裏是月光峽穀。”艾拉指著石子堆，棕色的瞳孔裏燃起怒火，“審判庭把我們的薩滿祭司綁在主祭壇上，用聖火灼燒他的圖騰紋身，逼問噬光石的下落。”伊萊娜的藤蔓翅膀突然繃緊，骨膜般的薄膜上浮現出細密的血管。她能想象出那幅場景——就像當年母親被綁在火刑柱上，聖徒們高唱讚歌看著火焰吞噬她的裙擺。掌心的晶石發出灼熱的溫度，與鎖骨處的薔薇印記產生共鳴。“我去月光峽穀。”伊萊娜的聲音冷得像冰，“你們帶萊奧去聖山，務必在月圓前啟動圖騰柱。”她從發間取下枚銀質發簪，那是母親留給他的遺物，簪頭雕刻的薔薇能隨魔力變色，“看到簪子變紅，就用噬光石吸收祭壇能量。”黑石從懷裏掏出塊幹燥的肉幹，塞給伊萊娜“這是用沙漠仙人掌醃製的，能抗餓。”他粗糙的掌心擦過伊萊娜的手指，帶著沙礫的溫度，“峽穀裏有我們埋下的信號彈，遇到危險就點燃，戰士們會立刻支援。”萊奧突然抱住伊萊娜的腰，小臉埋在她背上，聲音帶著哭腔“姐姐一定要回來。”他脖頸的玉佩與伊萊娜的晶石貼在一起，兩塊寶石同時泛出幽藍的光，在沙地上投下交纏的薔薇影子。“等我回來，就帶你去找遺忘之地。”伊萊娜掰開弟弟的手指，指尖在他眉心輕輕一點，留下個淡藍色的印記，“這是守護咒，能讓魔物不敢靠近。”她轉身時，刻意沒有回頭——她怕看到萊奧的眼淚，會動搖離開的決心。藤蔓翅膀在陽光下舒展，帶起的氣流卷起艾拉插在發間的鷹羽。伊萊娜看著羽毛落在萊奧手中，少年緊緊攥著那根羽毛，像握著最後一根稻草。蠻族戰士已經備好駱駝，黑石正將萊奧抱上駝峰，少年的琥珀色眼睛始終望著她離去的方向。飛往月光峽穀的途中，伊萊娜遇到三波審判庭的巡邏隊。第一波被她用藤蔓纏住戰馬的腿，騎士們摔在沙地裏嗷嗷叫時，她已經飛出了射程；第二波試圖用聖箭射擊，卻被她翅膀扇動的黑氣彈開，箭簇在半空就斷成了兩截；第三波的騎士長認出她的翅膀，竟調轉馬頭就跑，嘴裏還念叨著“惡魔顯靈了”。“不過是些欺軟怕硬的家夥。”伊萊娜冷笑一聲，翅膀突然向下俯衝——下方的沙丘後傳來鐵鏈拖動的聲音，還有隱約的禱告聲，像是在舉行某種儀式。她收攏翅膀落在塊巨石後，藤蔓順著石縫蔓延，在沙地上開出朵黑色的薔薇作為警戒。透過石縫望去，月光峽穀的入口處立著座巨大的十字架，上麵綁著個穿獸皮的老者，花白的頭發被血粘在臉上，卻仍高昂著頭顱。周圍站著二十個白袍修士，正舉著聖典吟唱，火焰在十字架下跳動，灼燒著老者的腳踝。“快說！噬光石在哪？”為首的修士用權杖戳著老者的傷口，金絲繡成的袍角沾著血跡，顯得格外刺眼。老者咳出一口血沫，濺在修士的白袍上“就算你們燒死我，也別想得到混沌之力的認可。”伊萊娜認出老者腰間的獸骨項鏈——那是蠻族薩滿的象征，上麵串著的十二顆獸牙，對應著一年的十二個月。她注意到老者的指甲縫裏嵌著紅色的粉末，那是聖山特有的朱砂，顯然是從聖山方向逃過來的。“看來不用我動手了。”伊萊娜指尖的藤蔓悄悄延伸，纏繞上附近的仙人掌。這些沙漠植物在她的魔力滋養下突然瘋長，尖刺變得像匕首般鋒利，朝著修士們的方向傾斜。當修士再次舉起權杖時，老者突然咬破舌尖，將血噴在胸前的圖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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