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嚇得手一抖，玉勺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慌忙躲到樹後，變回兔子真身，隻露出兩隻耳朵觀察——男子依舊閉著眼，隻是眉頭皺得更緊了，像是在做什麽痛苦的夢。第三天清晨，霧氣很重。蘇月提著藥籃走到老槐樹下時，發現男子的臉色似乎好看了些，青黑色的紋路退到了手腕處。她鬆了口氣，剛要放下藥籃，卻聽見他喉嚨裏發出微弱的聲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卡在那裏。“得給他喂水。”蘇月變回人形，這次她特意找了個粗陶水囊，灌滿了溫涼的山泉水。她蹲在男子身邊，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頭，讓他靠在自己膝上。男子的頭發很長，散落在她的裙擺上，帶著淡淡的檀香，與靈雲穀的草木香混合在一起，竟有種奇異的和諧。她剛把水囊湊到他唇邊，就聽見遠處傳來山雞的啼鳴。雪蓮子藏在雲絨草最深處，用玉盒盛放著，打開時寒氣撲麵而來，讓她打了個寒顫。將雪蓮子磨成粉混入湯藥時，男子的手指忽然動了動。第三章玉兔心事玄清在靈雲穀養傷的日子，像溪水流過鵝卵石般緩慢而溫潤。蘇月每日天不亮就起床，踩著露水去采最新鮮的草藥，回來時總能看見他坐在老槐樹下的石凳上，手裏拿著根枯枝，在地上畫著奇怪的符文。“這些是什麽？”蘇月抱著藥籃站在他身後，好奇地歪著頭。她的雙丫髻上還沾著幾片草葉，那是清晨穿過灌木叢時掛上的。玄清聞言放下枯枝，轉過身時陽光正好落在他眉梢，將那點朱砂痣照得格外分明“是昆侖的清心咒，能安神定魂。”他指著地上的符文，耐心解釋，“你看這道弧線，像不像月牙？”蘇月湊近了些，裙擺掃過地麵，帶起一陣草木清香。她的指尖剛要碰到那符文，就被玄清輕輕握住“別碰，還帶著靈力。”他的掌心溫熱，比靈雲穀的春日暖陽還要和煦，“你若想學，等我傷好些便教你。”蘇月猛地抽回手，指尖的觸感卻像生了根似的，半天都沒散去。她低下頭，看著自己泛紅的指尖，心裏像揣了隻亂撞的小鹿。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發現玄清並不像傳說中那般凶神惡煞，他會對著溪邊的小魚微笑，會把落在她發間的花瓣輕輕拈掉，甚至會在她采藥晚歸時，在老槐樹下留一盞油燈。可越是這樣，蘇月就越是害怕。她害怕自己會忍不住靠近，害怕那些溫柔會變成日後剜心的利刃。每當玄清談及昆侖，談及斬妖除魔，她都會悄悄掐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別忘了身份——他是高高在上的仙門弟子，而她，隻是隻修行三百年的玉兔精。白日裏，蘇月總在他麵前維持著人形。她會穿著那件淡綠色的襦裙，坐在他身邊縫補被樹枝勾破的衣角，聽他講昆侖的雪，講雲海的濤，講那些她從未見過的風景。玄清說話時語速很慢，聲音清越如玉石相擊，總能讓她想起穀中最深的那口古井，井水甘甜，卻深不見底。“小月兒，你去過穀外嗎？”玄清忽然問。他正用靈力烘幹洗好的草藥，白色的霧氣在他指尖繚繞，像極了昆侖的雲霧。蘇月的針腳頓了一下，針尖刺破了手指，滲出顆鮮紅的血珠。她慌忙把手指含在嘴裏，含糊不清地搖頭“沒……沒去過。靈雲穀挺好的。”她不敢告訴玄清，她曾偷偷溜到穀口，卻被結界擋了回來，那時她才知道，靈雲穀既是她的庇護所，也是她的牢籠。玄清看著她泛紅的眼眶，沒有再追問。他隻是從懷中取出個小巧的玉瓶，倒出顆瑩白的藥丸“這是凝神丹，敷在傷口上不會留疤。”他的指尖碰到她的指腹時，蘇月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藥丸掉在地上，滾到了石凳底下。“我自己來就好。”蘇月低下頭，假裝去撿藥丸，耳根卻紅得快要滴血。她能感覺到玄清的目光落在自己耳後，那裏的絨毛又開始不安分地顫動，她慌忙用頭發遮住，心髒跳得快要衝出胸腔。白日的時光總是在這樣的小心翼翼中流逝，而夜晚，才是屬於蘇月自己的時刻。每當玄清房中的油燈熄滅，穀中萬物沉入夢鄉，蘇月就會變回兔子真身，躡手躡腳地溜到他窗台上。老槐樹的枝條恰好伸到窗前，她踩著粗壯的枝椏，能清晰地看見房內的情景——玄清躺在床上，眉頭微蹙，像是在做什麽不安穩的夢。她會找個舒服的位置蜷縮起來，兩隻長長的耳朵豎著，捕捉他夢中的囈語。起初隻是些零碎的詞語，“師尊”“劍法”“修行”，後來漸漸多了些別的，“骨妖”“結界”“靈雲穀”，偶爾還會聽到他念起“小月兒”。每當這時，蘇月的心裏就像被月光草的汁液浸過，又甜又澀。她會用前爪輕輕拍打著窗台，像是在回應他的夢囈，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戀戀不舍地跳回樹洞，趕在玄清醒來前變回人形。這樣的日子過了半月有餘，玄清的傷口漸漸愈合，已經能拄著拐杖在穀中行走。他常去溪邊打坐，蘇月就坐在不遠處的石頭上，假裝看水裏的遊魚，眼角的餘光卻總忍不住追隨著他的身影。那天午後，陽光格外明媚。蘇月正在給玄清晾曬的草藥翻麵，忽然聽見他在身後喚她“小月兒。”她回過頭，看見玄清站在一片月光花叢中，手裏舉著朵剛摘的靈花。那花通體瑩白，花瓣邊緣泛著淡淡的銀光，正是靈雲穀最珍貴的月光花。他穿著洗得發白的白衣，衣袂在風中輕輕飄動，與周圍的月光花相映成趣，美得像幅畫。“你看這朵月光花像不像你？”玄清笑著問，將花遞到她麵前。花瓣在他指尖流轉著清輝，映得他的眼眸亮如星辰。蘇月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撞了下。她看著那朵月光花，又看看玄清含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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