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小聲對自己說，轉身想回樹洞。可雷聲越來越近，雨點已經開始稀疏地落下，打在她的發間，冰涼的觸感讓她心裏的不安愈發強烈。她想起玄清左臂的傷口，想起那青黑色的詭異紋路，想起他說過是被骨妖所傷。骨妖的妖氣陰寒至極，最忌陰雨天氣，若是被雨水浸潤，怕是會再次發作。“不管了。”蘇月咬了咬牙，提起裙擺就往溪邊跑去。雨水越來越密，打濕了她的襦裙，淡綠色的布料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細的輪廓。她的頭發被風吹得淩亂，幾縷發絲粘在臉頰上，帶著冰涼的濕意。跑到木屋附近時，蘇月聽見了壓抑的痛呼聲。那聲音從屋裏傳來，被雨聲和雷聲掩蓋，卻清晰地鑽進她的耳朵。她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麽東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喘不過氣。“玄清！”蘇月大喊著推開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屋裏一片昏暗，隻有桌上的油燈搖曳著微弱的光芒。玄清蜷縮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左臂上的傷口已經裂開，鮮血浸透了白色的繃帶，在床單上暈開一朵詭異的紅梅。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額角滲出冷汗，混著雨水從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還是汗。“玄清，你怎麽樣？”蘇月衝到床邊，想要扶他，卻被他猛地揮開手。“別碰我……”玄清的聲音沙啞而痛苦，他緊咬著牙關，額頭上青筋暴起，“骨妖……妖氣……”蘇月這才發現，他左臂的繃帶下，青黑色的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像一條條毒蛇，爬向他的心髒。她嚇得臉色慘白，慌忙從藥籃裏取出療傷的草藥，卻發現雙手抖得厲害，根本無法將草藥搗碎。“怎麽辦？怎麽辦？”蘇月急得快要哭出來。她知道普通的草藥已經無法壓製骨妖的妖氣，必須用靈力催動才行。可她是兔子精，靈力與玄清的道家真氣屬性相衝，若是貿然出手，怕是會傷到他。就在這時，玄清猛地咳出一口血，濺在白色的床單上，觸目驚心。他的身體軟軟地倒下去，眼睛半睜著，眼神渙散，已經失去了意識。“玄清！”蘇月大喊著撲過去，抱住他冰冷的身體。她能感覺到他的生命氣息正在快速流逝，像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窗外的雷聲越來越響，暴雨傾盆而下，砸在屋頂上，發出咚咚的聲響，仿佛要將整個木屋掀翻。蘇月看著玄清蒼白的臉，看著他嘴角的血跡，看著那不斷蔓延的青黑色紋路，心裏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都要救他。她顧不上許多，轉身衝出木屋。雨水瞬間打濕了她的襦裙，冰冷的雨水順著發絲滑落，滴在她的臉頰上，像淚水一樣冰涼。她必須回樹洞取雪蓮子，那是唯一能壓製骨妖妖氣的東西。狂風夾雜著暴雨，吹得蘇月幾乎站立不穩。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濘中奔跑，裙擺被樹枝勾破了好幾處，膝蓋也磕在了石頭上，傳來陣陣劇痛。可她不敢停下，心裏隻有玄清痛苦的麵容。回到樹洞時，蘇月渾身都濕透了。她顫抖著打開玉盒，取出最後一枚雪蓮子，剛要轉身離開，卻發現自己的體力已經透支，靈力也消耗了大半。這樣的狀態，根本無法及時趕回木屋。“隻能這樣了。”蘇月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深吸一口氣，體內的靈力開始運轉，身體在白光中迅速縮小，變回了兔子真身。化作真身的瞬間，蘇月感覺輕快了許多。她叼著雪蓮子，順著老槐樹的枝條一躍而下，在暴雨中化作一道白影，朝著溪邊的木屋疾馳而去。雨水打濕了她的皮毛，沉重得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但她不敢放慢速度，每一次跳躍都用盡了全身力氣。木屋越來越近，玄清的痛呼聲也越來越清晰。蘇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覺到那股陰寒的妖氣越來越濃重，幾乎要將整個木屋吞噬。她順著窗欞一躍而入，落在地上時濺起一片水花。屋裏的油燈已經被風吹滅，隻有閃電偶爾劃破黑暗，照亮玄清痛苦蜷縮的身影。蘇月顧不上多想，用前爪推開虛掩的房門，衝進了內室。桌上放著玄清的療傷丹藥，是昆侖仙宗特製的凝神丹，對於壓製妖氣有一定的效果。蘇月叼起藥瓶，剛要跳到床上，卻聽見玄清低喚“小月兒？”那聲音很輕，卻像一道驚雷在蘇月耳邊炸響。她猛地僵在原地，渾身的絨毛都豎了起來。閃電再次劃破黑暗，照亮了玄清的臉，他的眼睛已經睜開，清明得讓她心慌。蘇月忘了隱藏氣息，也忘了變回人形。玉兔的靈力在她周身流轉，與屋外的雨水相觸，蒸騰起陣陣白霧。那白霧帶著靈雲穀特有的草木清香，與玄清周身的道家真氣撞在一起，發出滋滋的聲響。“原來……”玄清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的目光落在蘇月身上，從她紅寶石般的眼睛，到她長長的耳朵，再到她嘴邊叼著的藥瓶，眼神裏充滿了震驚、疑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蘇月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幾乎窒息。她扔下藥瓶，轉身就想跑，卻被玄清的目光釘在原地。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靈力在快速流失，身體也因為恐懼而劇烈顫抖。玄清緩緩抬起手，他的指尖泛著淡淡的金光，那是道家真氣的光芒。他的動作很慢，帶著一種艱難的猶豫，似乎在做著某種痛苦的抉擇。蘇月看著他的手越來越近，能感覺到那股清正的靈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及她絨毛的前一刻，玄清忽然停住了。他的目光落在蘇月驚恐的眼睛裏，那裏清晰地映著他的身影，映著他眼中的掙紮與痛苦。“你……”玄清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想起這些日子的相處，想起她送來的草藥，想起她耳後的絨毛，想起她慌亂的眼神。他怎麽也無法將眼前這隻驚慌失措的玉兔，與那些作惡多端的妖物聯係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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