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命格跳動第七下時，我的指骨開始透明。往生河底蠕動的星胎紋路爬上腳踝，將新生的皮肉腐蝕出青銅色孔洞。懷中的合巹劍突然震顫，劍格處嬰孩的啼哭紋章竟滲出淡金血液，在河沙上繪出星宮陣圖。
    "時辰到了。"守燼人的聲音從星胎紋路裏滲出。我揮劍斬斷被腐蝕的左腿，斷肢在墜地瞬間化作青銅蛇，嘶叫著咬向陣圖中心的命格。河水突然沸騰，那些蒸騰的水霧裏浮現七百盞青銅燈，燈芯燃燒的竟是我剛斬落的魂魄碎片。
    嬰孩的啼哭陡然尖銳。他額間劍痕裂開縫隙，吐出的不是鮮血而是星屑鎖鏈，將青銅蛇死死纏在陣眼。我單腿跪地，用合巹劍劃開胸骨，森白的肋骨間赫然蜷縮著半朵青銅蓮——蓮心嵌著龍鉞潰散的元神。
    "爹爹..."嬰孩突然發出龍吟。他小小的身軀暴漲成少年模樣，掌心星紋與青銅蓮產生共鳴。陣圖中的青銅蛇突然自爆，飛濺的碎屑在虛空凝成初代聖女的麵容。她朱唇輕啟，吐出的咒言竟讓我的透明指骨重新生長出青銅倒刺。
    少年拽著我躍入沸騰的河水。合巹劍在此刻熔化成液態，包裹著我們墜向河底星棺。棺槨表麵的星胎紋路突然活過來，伸出無數青銅手臂將我們拖入棺內——這裏竟藏著縮小的三十三重天，每重天都懸掛著我的剜骨幻象。
    "斬碎這些虛妄！"少年眉心蓮紋綻放強光。我揮動液態的合巹劍劈向幻象，劍鋒卻穿透虛影刺中自己的靈台。劇痛中，七百世的記憶如毒蛇撕咬，那些被星胎篡改的真相血淋淋展開——原來每世剜骨時，都是龍鉞偷偷將聖女魂魄喂給我續命。
    少年突然發出慘叫。他的身軀浮現蛛網裂痕，每個裂縫都滲出青銅汁液。星棺開始收縮，三十三重天幻象擠壓著我們的魂魄。我發狠將青銅蓮塞入他口中，蓮心龍鉞的元神突然睜眼，握住少年靈台裏的星胎紋路。
    "阿月，吞下這個！"龍鉞的元神裂成光點。我張口接住他最後的魂魄殘片，咽喉瞬間被星火灼穿。少年趁機將合巹劍液注入我燃燒的喉管，那些液態金屬在體內重鑄成青銅仙骨，將收縮的星棺硬生生撐裂。
    初代聖女的尖笑從裂縫湧入。她踩著星屑走進棺內，手中握著的竟是與我同源的九竅玲瓏骨："好妹妹，星棺噬骨的滋味..."話音未落，我體內新鑄的青銅骨突然暴長，骨刺穿透她眉心時，她手中的玲瓏骨突然融化，澆灌出滿棺並蒂蓮。
    少年在蓮香中化為流光。他最後凝望我的眼神，與龍鉞訣別時如出一轍。星棺徹底炸裂的刹那，往生河突然倒卷上天，露出河床底部巨大的青銅星盤——盤麵刻著的，竟是我抱著嬰孩自刎的畫麵。
    "這是你的天命。"守燼人從星盤中心浮出。他青銅色的身軀上布滿我的生辰八字，掌心托著的煉魂鼎裏沉浮著十萬個哭泣的嬰孩。我踏著合巹劍殘片躍起，青銅仙骨刺穿煉魂鼎的瞬間，鼎中嬰孩突然齊聲尖叫，聲波震碎了我的耳膜。
    鮮血從七竅湧出。我發間的青蓮在此刻結果，蓮蓬中迸射出裹著星火的種子。守燼人驚恐後退，卻被瘋長的青銅蓮根纏住腳踝。當第一粒星火種子嵌入他眉心時，整個星盤開始崩塌，那些刻著我生辰八字的青銅正在融化成往生河水。
    "你輸了..."我咳出內髒碎片，用最後的力氣將合巹劍插入星盤陣眼。河水倒灌形成的漩渦中，浮現出龍鉞完整的魂魄——他心口插著青銅蓮，正溫柔地朝我伸出手。
    指尖相觸的刹那，往生河突然靜止。龍鉞的魂魄開始消散，那些光點卻凝聚成嶄新的婚契鎖鏈，將我與崩塌的星盤永久綁定。我聽見自己骨骼寸斷的聲響，發間蓮蓬爆開的種子正將星墟殘片喂給重生的嬰孩。
    "娘親，該醒了。"嬰孩的聲音從時光盡頭傳來。我墜入永恒的黑暗前，最後看見的是初代聖女在星火中重聚元神，她手中握著的合巹劍，正刺向新生的往生河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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