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著初代掌燈人潰散的雷雲，足尖濺起的星火凝成胭脂雨。噬魂蓮紋在頸側綻開第七重花瓣時，歸墟盡頭的霜魂鏡突然調轉鏡麵，將我的倒影投射到三十三重天外。九霄雲台上的仙娥們失手打翻琉璃盞，瓊漿玉液潑灑成天河，倒映著我戰甲縫隙裏若隱若現的噬魂蓮紋。
    "快閉眼！那是豔骨劫！"
    老君爐前的煉丹童子捂眼慘叫，瞳孔卻不受控製地映出我的身影。他麵上迅速爬滿蛛網般的紅紋，手中八卦鏡"當啷"墜地，鏡麵裂痕裏滲出帶香的膿血——那是我噬魂蓮紋透過虛空種下的情蠱。
    "聒噪。"
    廣袖輕揚間，三萬六千根冰魄針自雲海凝形。針尖點在童子眉心時，他潰爛的皮囊突然凝成冰雕，倒映出我眼尾新添的鳳尾紋。這抹赤金紋路是方才劫雲中所得，此刻正貪婪吮吸著三十三重天的仙靈之氣。
    "仙尊的妝，越發精妙了。"
    白鹿宮娥踏著月砂而來，手中鎏金托盤盛著碗碧色膏脂。她新換的鎖骨鏈墜著霜魄蓮，蓮心卻滲著與老君童子如出一轍的膿血："此乃瑤池新淬的玉髓膏，可鎮..."
    我並指挑翻玉碗，膏脂潑灑處雲台龜裂。裂縫中鑽出的不是地火，而是千萬隻染著蔻丹的枯骨手！這些手掌托著碎裂的妝鏡殘片，每片都映著我不同角度的容顏，竟在虛空拚成張美人榻。
    "區區豔鬼，也配窺探本尊仙姿？"
    噬魂蓮紋突然暴長，戰甲縫隙裏鑽出的藤蔓刺穿枯骨手掌。那些鬼手卻順勢攀上蓮藤，腐爛的指尖蘸著膿血，在我腕間繪出並蒂蓮紋。最年長的枯骨突然開口，嗓音竟是星骸龍女："阿月可知，豔骨劫發作時，越是絕色..."
    "越該焚盡諸天！"
    我震碎腕間鬼手，發間銀鈴化作七十二隻冰凰。它們銜著噬魂蓮藤衝向九霄，卻在觸及南天門時突然調轉方向——每隻冰凰眼中都映著我的倒影，那些倒影正在自剜雙目！
    "仙尊三思！"
    宮娥的驚呼遲了半步。我親眼見著冰凰將噬魂蓮藤刺入眼眶，琉璃般的眼球墜入雲海，化作十萬麵浮空的妝鏡。鏡中倒影突然活過來，她們撕扯著身上戰甲，露出與我完全一致的噬魂蓮紋。
    "姐姐，這豔骨劫的滋味可妙？"
    最嬌俏的那個倒影舔著唇邊血珠，指尖在鎖骨處勾出新月紋。我凝水為刃劈向鏡麵，卻在破碎的鏡光中望見駭人真相——那些倒影根本不是心魔，而是我曆劫時剝離的色相化身！
    "本尊棄如敝履的殘妝，倒成了爾等的皮囊？"
    怒極反笑間扯落臂釧，南海鮫珠在掌心碾成齏粉。珠粉混著心頭血灑向鏡陣，頃刻凝成場顛倒眾生的胭脂雪。倒影們在雪中癲狂起舞，每寸肌理都綻放出更勝本尊三分的豔色，連南天門的盤龍柱都為之酥軟崩裂。
    "仙尊可知，美到極致便是災？"
    宮娥突然扯開衣襟，她心口嵌著的霜魄蓮已然漆黑如墨。噬魂蓮紋順著她的指尖爬上我的戰甲，所過之處金甲變羅裳，竟將我從頭到腳裹成嫁衣！九霄雲外忽聞喜樂，十萬天兵天將抬著鎏金轎輦踏雲而來，轎簾上繡著的赫然是...
    "荒唐！"
    我震碎嫁衣，發間冰凰盡數炸成血霧。卻在血雨中望見轎中景象——龍鉞身著喜服被噬魂蓮根釘在轎壁，他唇角含笑，手中卻握著柄刻滿《太乙斬屍籙》的妝刀！
    "阿月，這身嫁衣襯你。"
    他忽然抬手，妝刀劃破轎簾。裂縫中湧出的不是罡風，而是我封存在月墟深處的七情六欲！那些情絲纏上噬魂蓮紋，竟在頸側凝成並蒂蓮印。更可怕的是，當蓮印觸及龍鉞掌心血痕時，九霄之上的所有仙人都開始褪皮——他們的真身，竟都是曆代被豔骨劫吞噬的絕色！
    "現在知道，為何諸天都懼你容顏了？"
    龍鉞的妝刀突然刺入自己心口，迸發的不是鮮血，而是十萬枚霜魂鏡碎片。我本能地抬手接住碎片，卻在鏡光中望見顛覆輪回的真相——所謂豔骨劫，竟是初代掌燈人用我的七情六欲培育的蠱種。那些被我剝離的色相化身，早已滲透諸天，將三界六道都變成了妝鏡！
    "你每對鏡描眉一次，便有三千世界墮入豔骨劫。"
    龍鉞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我猛然轉身，卻見噬魂蓮紋已爬滿他的脖頸，而他手中握著的，正是我當年贈予他的定情玉梳。梳齒間纏繞的青絲，竟是我封存在廣寒殿的情劫！
    "讓本尊猜猜..."我撫過他頸間蓮紋，"你也是豔骨劫的傀儡？"
    玉梳突然刺入掌心。龍鉞眼中流下血淚，那淚珠墜地凝成麵鎏金妝鏡，鏡中映出的不是我們，而是初代掌燈人正在替星骸龍女描眉的畫麵！更可怖的是，星骸龍女額間的蓮紋，與我的噬魂蓮紋正是一對並蒂雙生！
    "好個連環局！"
    廣袖翻卷間召來太古寒潮，卻在風雪中望見自己的倒影——那襲染血的嫁衣竟又回到身上，噬魂蓮紋在袖口綻出合歡花的模樣。九霄雲台上的仙人們開始齊聲賀喜，他們撕裂自己的仙肌玉骨，將碎骨凝成妝奩獻上：
    "恭賀璃月仙尊，喜迎豔骨劫主尊位！"
    我踏碎最近的妝奩，碎玉卻在掌心凝成柄纏枝紋妝刀。刀身映出我眉心新綻的合歡鈿，那抹赤金正瘋狂吸食著諸天仙氣。當刀鋒觸及喉間時，龍鉞突然攥住我的手腕，他掌心蓮紋與我腕間黑紋嚴絲合縫：
    "阿月，與我同掌這豔骨..."
    "你也配！"
    震天怒喝中，噬魂蓮紋突然離體而出。我扯斷三千情絲凝成弓弦，將自身豔骨為箭，對準九霄之上的霜魂鏡主陣眼。當箭矢離弦的刹那，諸天仙人的賀喜突然變成慘叫——他們的皮囊正在皸裂，露出內裏腐爛的豔骨劫傀儡真身！
    "本尊的豔骨，豈容爾等玷汙！"
    箭矢穿透九重雲霄時，我望見初代掌燈人在鏡陣深處慘叫。他的真身原是個無麵之人，此刻正抓撓著虛空，將我箭矢上的豔色往自己臉上貼。而星骸龍女的殘魂突然從合歡鈿裏鑽出，她腐爛的指尖按在我染血的唇角：
    "現在，知道誰在替你補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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