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鴉掠過墨色天穹時，璃月正跪坐在忘川湖畔。這片傳說中能照見前世今生的秘境，此刻在她眼中不過是一汪泛著詭譎銀光的死水。湖麵漂浮著大片枯荷，莖稈上凝結著冰晶，像是被凍結的時光。
    她摩挲著腰間玉牌上殘缺的"玄"字，這是三日前在雪崩廢墟裏尋到的線索。青崖宗失蹤的十八名弟子，最後有人用血在岩壁上畫出半輪殘月，與這枚玉牌紋路吻合。
    "姑娘當心！"
    竹笠下的聲音驚得璃月旋身，素白裙裾掃過冰麵。一名漁家少女正攥著青銅漁網，網中銀鱗泛著幽光。她腕間銀鐲突然炸裂，碎片割破少女脖頸，鮮血尚未滴落便凝成冰珠。
    "這是忘川噬魂症！"少女踉蹌後退，竹笠跌落時露出小半張臉——右眼竟是渾濁的琥珀色。璃月劍光未動，湖麵突然掀起三尺巨浪，被掀起的冰碴在空中凝成利刃。
    劍氣破空時，璃月看清浪花裏裹著具浮屍。那具男屍穿著青崖宗雲紋短打，心口插著半截斷槳，奇怪的是屍體表麵結著層薄冰，冰下卻有銀色小魚遊弋。
    "別碰屍體！"少女突然尖叫。但璃月的冰魄劍已刺入冰層，劍身突然傳來灼燒感。她猛然撤劍，隻見冰麵下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銀色符咒，正與她懷中玉牌紋路呼應。
    漁家少女突然跪倒在地，琥珀色右眼滲出黑血："月姐姐...快逃..."她脖頸浮現出與浮屍相同的銀鱗，湖麵倒影裏赫然是張布滿鱗片的蛙麵。
    璃月劍鋒橫掃，湖麵冰晶盡數震碎。無數銀魚破水而出，魚尾拍打間竟凝成冰錐。她旋身踏浪，足尖點在浮屍天靈蓋時，玉牌突然迸發青光。湖底傳來鎖鏈斷裂的轟鳴，整片水域開始順時針旋轉。
    "往生門開！"
    蒼老聲音從漩渦中傳來時，璃月正被卷向湖心。她看見自己倒影在湖水裏的麵容逐漸模糊，發間生出細密銀鱗。當漩渦吸力將她拽入水中的刹那，腕間玉牌突然化作青銅鑰匙，插入湖底某道隱形機關。
    刺目銀光炸裂的瞬間，璃月發現自己站在琉璃宮殿前。九根蟠龍柱撐起穹頂，每根柱上都鎖著一名青崖宗弟子。他們腳踝纏繞著銀色鎖鏈，鎖鏈盡頭沒入中央的忘川鏡。
    "三百年了，玄衣還是這般莽撞。"鏡中浮現出白須老者的虛影，他手中銅鏡突然映出璃月身後景象——十八具屍體正懸浮在湖底，每具屍體心口都插著青銅鑰匙。
    璃月反手將玉牌按在鏡麵，鏡中老者臉色驟變："你怎會有往生鏡的碎片？"她趁機揮劍斬斷最近的鎖鏈，卻發現鎖鏈斷裂處滲出銀色魚卵，魚卵落地即化作食人魚苗。
    "小心鏡魅！"老者虛影突然扭曲，湖水從四麵八方湧來。璃月足尖點在最近弟子的肩頭，借力躍向鏡麵。劍鋒刺入鏡麵的刹那，她看見鏡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名身著嫁衣的女子。
    那女子心口插著柄玉梳，梳齒間纏繞著銀色魚線。當璃月劍氣破鏡時，魚線突然纏住她手腕，拽著她跌入鏡中世界。
    琉璃瓦碎裂聲中，璃月摔在鋪滿星砂的婚房。喜燭突然燃起，火苗裏遊動著銀色小魚。她轉頭看見銅鏡裏映出的場景——真正的自己正站在忘川湖畔，而鏡中這個穿嫁衣的女子，眉心嵌著枚魚形玉墜。
    "終於等到你了。"梳妝台傳來輕響，女子背對著她坐下。璃月注意到她後頸有三點鱗片狀疤痕，與青崖宗浮屍的特征完全吻合。
    "你是誰？"璃月劍尖抵住女子後心。鏡中映出的自己卻露出詭異笑容，那笑容與她記憶裏某個模糊片段重疊——三百年前被她斬殺的墮仙寒螭。
    女子輕笑轉身，嫁衣上金線繡著的並蒂蓮突然綻開："我是你藏在往生鏡裏的劫數。"她指尖撫過發間玉梳，梳齒突然化作利刃刺向璃月。
    劍氣與玉梳相撞的瞬間，璃月看見鏡中景象突變。原本站在湖畔的自己突然捂住心口，那裏插著的半截斷槳正滲出銀色魚卵。當魚卵孵化成食人魚時，她腕間玉牌突然飛向銅鏡。
    "你還不明白嗎？"女子扯下嫁衣，露出布滿銀鱗的後背，"所謂忘川鏡，不過是囚禁我們姐妹的牢籠！"
    璃月突然頭痛欲裂，記憶碎片如潮水湧來。她看到自己與這女子跪在祭壇前，共同將玉梳插入對方心口。當寒螭鱗片沒入她們脊椎時，往生鏡突然映出十八具浮屍的倒影。
    "以鱗為契，以魂飼鏡。"女子撫摸著心口逐漸成型的玉梳形狀，"當年你為鎮壓食夢貘，親手將我煉成鏡奴。如今往生鏡破損，該我討債了。"
    璃月劍鋒突然轉向，斬向自己心口。魚形玉墜應聲而碎，迸發的銀光中，她看見十八根青銅鑰匙自動飛入鎖孔。當往生鏡完全開啟時，湖底浮屍突然睜開雙眼，他們脖頸的鱗片開始剝落，露出下麵青黑的蛙皮。
    "你瘋了嗎！"女子驚呼。璃月卻露出釋然笑容，任由銀光吞沒自己。在意識消散前的刹那，她看見往生鏡映出真相——所謂青崖宗弟子，不過是十八具泡在福爾馬林裏的蛙人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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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水倒灌進鼻腔時，璃月最後聽見的是女子淒厲尖叫。她腕間玉牌突然恢複完整，浮現出三行血字：
    食夢貘蘇醒之日，
    鏡中人食言之時，
    往生鏡碎，忘川倒流。
    當璃月再度睜眼，發現自己躺在忘川湖畔。漁家少女正在用銀針縫補她的衣袖，那些銀鱗傷痕全都消失不見。隻是少女右眼的琥珀色瞳孔裏，映出璃月心口處微微凸起的魚形輪廓。
    "月姐姐..."少女突然淚如雨下，"青崖宗的師兄們...他們變成青蛙了！"她掀開衣擺，露出小腿上密密麻麻的鱗片狀疤痕，"從昨夜子時開始，我就覺得要蛻皮..."
    璃月劍柄突然發燙，玉牌上浮現出往生鏡碎片拚成的星圖。當她按星圖走向湖心時，腳下冰麵突然塌陷，露出湖底巨大的青銅齒輪。齒輪表麵刻滿蝌蚪文，正與她懷中玉簡產生共鳴。
    "這是...天機水車？"璃月撫摸著冰涼的齒輪，突然聽到齒輪內部傳來抓撓聲。當她用冰魄劍劈開鏽跡，齒輪縫隙裏滾出一枚水晶頭骨，眼眶裏嵌著兩顆仍在跳動的銀魚心髒。
    湖麵突然炸開百米巨浪，十八具浮屍破水而出。他們心口的青銅鑰匙同時插入鎖孔，忘川湖開始逆時針旋轉。璃月看到自己倒影在湖中的麵容逐漸妖異，發間生長的鱗片折射出冷光。
    "時辰到了。"女子聲音從漩渦深處傳來。璃月握緊水晶頭骨，發現它正在滲出粘稠液體，那些液體落地即凝成食人魚苗。當第一條魚苗咬住她裙角時，她突然將頭骨按向心口。
    劇痛襲來的瞬間，璃月看見三百年前的畫麵——自己與女子跪在祭壇前，共同將玉梳刺入對方心口。當寒螭鱗片貫穿脊椎時，她們將往生鏡碎片煉化成玉牌，鎮壓著從鏡中逃逸的食夢貘。
    "原來你們早就..."璃月咳出銀色血液，手中水晶頭骨突然睜開第三隻眼。當第三隻眼射出金光時，整個忘川湖突然沸騰，所有浮屍開始融化重組，最終化作十八具青銅傀儡。
    傀儡們眼窩裏跳動著幽藍火焰，抬著青銅棺槨走向漩渦中心。璃月腕間玉牌突然飛入棺內，她追過去時，看見棺蓋上刻著令她肝膽俱裂的字：
    "玄衣鎮魂，鏡奴永生"
    漩渦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聲響，某種古老存在正在蘇醒。璃月握緊重新拚合的玉簡，發現上麵浮現出新的路線——往生鏡真正的碎片，藏在食夢貘棲息的幽冥血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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