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還好吧？”

    雲海市醫院，一間被獨立出來，重重警察看守下的重症病房中，薑峰在給大飛削梨，輕聲問道。

    大飛點頭，伸了個懶腰，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道：“還行，隻是除了換藥就是審問，太無聊了。還是你好，不像那些警察那麽無聊，還給我帶來了水果，謝了。”

    薑峰看他一眼，略有些無奈，道：“沒辦法啊，這也是程序，忍耐一下吧。醫生護士給你治病是為了你好，而慕大隊長她也是職責所在，多配合一下吧。”

    大飛長歎：“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啊？”

    大飛的生命力很頑強，即便中了五六槍都沒有死，隻是兩天就依舊生龍活虎，若非身子被綁在了病床，絕對能起來打一套還你漂亮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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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薑峰，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道：“薑峰啊，你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我大飛縱橫雲海市十數年，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卻莫名其妙在你這裏翻船，真的很不甘。”

    薑峰微笑，自然不可能解釋這事，嚴格來說這次能抓到大飛真的是運氣，要是讓薑峰一個人單槍匹馬去闖大飛的龍潭虎穴，他是不太願意的。

    但卻遇了穆雨菲那個瘋女人，所以錯打錯著之下，雲海市一代梟雄，就此落幕了。

    他將削好的梨遞過去，順便也把秦逍的文件袋拿了出來，道：“這裏有些東西，看看吧。”

    大飛點頭，但卻隻是瞄一眼就不在意了，以他的心性隱約能猜出那是什麽，薑峰兩天不來看他，一來就送一份這麽重的文件……他把玩著手頭的梨道：“梨，離……是秦逍吧？”

    薑峰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大飛嗤笑，眼中突兀冒出熾盛凶光：“那個狗崽子，我就知道當初不能給他那碗飯，竟然敢背叛老子，找死！”

    薑峰起身，本來他不需要親自來送這份文件的，但前世他沒能給大飛送行，一直深以為憾，這輩子，他覺得還是要走這一遭的。

    大飛是他在地下世界遇到的第一個真正的對手，雖然幾經生死，可卻也有一分惺惺相惜之味。

    早在輩子他們就曾開玩笑說，要給對方收屍，這輩子在飛天夜總會前，又莫名說出了那個約定。

    所以他說道：“禍不及家人，你可以放心。”

    大飛點頭，一口又一口的緩緩吃著薑峰給他削的梨，好似是在進行人生中的最後一頓晚餐一般，他深沉道：“多謝。”

    重症病房外，薑峰與穆雨菲漫步走廊，穆雨菲看著薑峰的眼神十分奇異：“剛剛你和大飛竟然沒有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而好似是……”

    “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是吧？”薑峰笑道，替她說出那句話。

    穆雨菲有些遲疑，終究點頭，她很不解，可以說大飛完全是薑峰一手製裁的，以她對大飛的了解該是睚眥必報才對。

    可剛剛，薑峰和大飛的對話竟是那麽的平靜，平靜的她都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薑峰輕笑，沒有解釋，這個世界有些東西，是無法用言語訴說的。就像飛天夜總會裏他拿槍指著大飛的腦袋，大飛手下幾十條槍指著他，而他和大飛卻依舊可以肆無忌憚的調笑說話一般。

    當閱曆心境達到一定境界的時候，某些趨於表麵的東西，便不是那麽重要了。

    “這兩天，沒有任何外人靠近他嗎？”薑峰問道。

    穆雨菲點頭：“是的，完全按照你的吩咐做的，即便是醫院護士給他換藥，甚至是手術室裏，都有我們的人盯著，除了你之外，他沒有跟外人說過半句閑話。”

    薑峰眉頭微皺，不知為何心頭沒來由的有了一抹莫名的焦慮，道：“大飛不是輕易認命的主，在他沒被槍決之前，不能有任何的放鬆。”

    穆雨菲神色一肅，道：“好！”

    忽然她眉頭一挑，狠狠的瞪了薑峰一眼，道：“你是隊長還是我是隊長，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指揮我了？”

    薑峰稍有尷尬。

    隨後隻聽穆雨菲對著看守大飛的警員道：“大飛不是輕易認命的主，在他沒被槍決之前，不能有任何的放鬆，聽清楚了沒有？”

    薑峰滿臉黑線。

    忽然有一個拄著拐杖，身滿是繃帶的病患忙一高一矮的小跑了過來，看著薑峰激動的難以自抑：“你就是薑峰吧？我聽隊長說了，大飛是你抓的，我這條命也是你救的，要不是你我絕對活不到今天……”

    他是陳明，大飛事件中受傷最嚴重的警員，此時也在這裏養傷，且自發來看守大飛。不久前聽到薑峰來了，覺得必須要來感謝一下的，最不濟也要看清恩人長什麽樣子。

    若是普通營救他不會這麽激動，可這次薑峰卻是單槍匹馬，甚至為了救他把自己留下當人質，相當於一命換一命的！

    這讓他，怎能不觸動？

    陳明看著薑峰，越說越激動，感激滴零，甚至到最後還想下跪，可以看出他是個真漢子，否則也不會被大飛折磨的隻剩半條命了，認點慫怎麽都會好些。

    可他卻是沒認過慫！

    薑峰頗有感慨，前世的他無惡不作，雖然也被很多人跪過，但卻沒一次有這般感受。

    他眉頭忽挑，似乎救人的感覺，也不錯啊？

    穆雨菲看著這幕，微笑道：“雖然你不要功勞，可警民一心同舟共濟的高帽卻是免不了的，我已經向麵申請了，以你跟陳國雄的關係想必也很容易通過，過兩天就將錦旗和獎金送到你家去。”

    薑峰翻了個白眼，難道不知道低調才是王道嗎？但也無所謂了，隻要穆雨菲不嚇到他父母就可以了。

    “一個時代過去，另一個時代又開啟了，雲海的天才剛剛清明，可卻又被血腥染紅。”

    穆雨菲忽然沉默道：“我們雖然抓了大飛，甚至還能夠將他定死刑，可卻是遠遠不夠的，已經有人取代他的地位，繼續做著違法亂紀的事了。”

    薑峰看她一眼，道：“什麽才是清明，這個世界，有清明嗎？”

    穆雨菲錯愕，看著薑峰，不解其意。

    薑峰搖頭道：“有光就有暗，有生就有死，我們所能做的，隻是讓死亡更少一些，讓光明更多一些而已。至於清明二字，隻存在於不可能存在的大同世界。”

    穆雨菲沉默。

    薑峰告別她，剛準備回家，忽然碰一個熟悉的人影。

    “薑峰？”

    周豔有些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