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守自盜？”

    楊衛國眉頭皺起，看著楊無涯不解其意：“時間零已經徹徹底底的湮滅了，上千雙眼睛目睹，當務之急是趕快向領導匯報，再糾結誰偷的還有意義嗎？”

    楊無涯搖頭道：“不，還有意義，從公孫博士到時間零最後的湮滅地，足足超過五公裏距離，時間零不可能自己長腳，所以必然是有人將之帶到那裏去的，隻匯報一個結果不是我的作風，我要的是弄清事情原委所有的來龍去脈。”

    楊衛國神色不由有些冷了，深深的看著楊無涯道：“你的意思，是我派人偷的？”

    楊無涯看著他的老父親，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可終究他還是點頭道：“父親，你老了，若是按照化老神醫的診斷來看至多還有十年時光。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以你的野心來看，你遠遠不滿足十年壽命。”

    哈哈，那我就要去偷去搶？”

    楊衛國不由得有些譏諷：“無涯，你小看你父親了，當年我所在的那個戰場可不是你們這樣的小孩子玩泥巴，我曾經連續三十年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你能想象那種日夜緊握著手中槍一刻都不敢鬆懈的樣子嗎？”

    不，你不能，因為你是我的兒子，因為當你出生的時候，已經天下太平，縱使你自小從軍，是戰狼之主，經曆的戰鬥可能不比我的少，但你卻永遠都不可能擁有那種從遍地戰亂烽火的年代走出來的心境。”

    野心，沒錯，我的確有野心，我最大的野心就是把羽世仇給挑下馬，一樣的年紀一樣的資曆，憑什麽他還能坐在那個位子而我卻隻能回家等死？我不服，所以我不想死！”

    但你要是因此就認為我會為之違反律法的話，你就大錯特錯了，這個國家都是我一手建立的，所有的律法都有著我的影子，我不會去違背我自己認可的原則。”

    楊無涯更加沉默，不得不說楊衛國這番話的確可證日月，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眼都十分的真真切切。

    可……那隻是未告老還鄉之前，亦或者說那隻是楊衛國身處人生最巔峰的那三十年的想法而已。

    那個時候吃了上頓沒下頓，這一秒我砍了敵人的頭下一秒不知是誰的刺刀穿過我的胸膛，所以自然有著最堅毅的心智最堅定的信念，因為心智越不堅毅信念越不堅定，你就死的越快。

    但，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當手中的權利一天天握大，當前方的風景越來越迷人，迷得讓人連眨眼都不舍得之時，你可還是原來的那個你？

    更尤其……

    楊無涯沉默道：“父親，您老了。”

    額，什麽？”

    楊衛國忽然有些小呆滯，因為楊無涯的反應超出了他的預料，在這一刻好似眼前這個他無比熟悉的男人，有些陌生了般。

    楊無涯剛剛就已經說了這句話，可現在又說一句，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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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的時候每個人都是英雄，每個人都覺得死亡沒什麽大不了的，要死唯死而已。可真當麵對死亡的時候，尤其還是那種看得見的死亡，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死亡來臨的腳步的時候，沒有人還……想死。”

    這些年來您每天的飲食都固定，每一天每一周每一月甚至每一年都有最頂尖的醫療師給您安排，力求做到最健康最符合您體質的安排。”

    這些年來您一改往日的夜貓子習慣，而是雷打不動的晚十早六，因為這是目前科學所知，最好的休息習慣。”

    這些年您隱晦的到處搜集長壽方式不死秘訣，甚至還專門組建了一個私人的醫療機構，明麵上是普通科研，但暗地裏卻研究許多國際禁止的話題，甚至還偷了無數具屍體，隻為研究出增長壽命的秘訣。”

    前段時間您更是把手伸到了化蹤途那裏，企圖偷出黃帝內經來研究長生不死之謎。”

    種種一切都說明了……父親，您老了，您怕死了！”

    楊無涯閉上眼眸，盡可能平靜的，第三次說出這句話。

    楊衛國心神震動，他本以為這一切他做的夠隱晦了，甚至連楊滄海都隻知道個大概，而完全不知道他的想法。

    可現在……難道他真的過時了嗎，這個世界的發展早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他所有的一切在他的次子麵前，都無所遁形？

    傳說中時間零藏有逆轉時間的奧秘，舉國上下又隻有公孫博士有可能研究出破解之法，所以恰當好的被運來了中天市……但您卻讓大哥故意把消息透露出去，想要借著武林的手來將時間零……監守自盜！”

    楊衛國靜默一瞬，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踏步走來，但正當他與楊無涯擦肩而過的時候，楊衛國身子猛然靜止，偏頭看向楊無涯，冷冷道：“不要忘記，你是戰狼之主，但更是，我的兒子！”

    楊無涯聽著身後愈行愈遠的腳步聲，臉色稍有蒼白，世間哪有那麽恰當好的事，當真以為華夏科研院的人都是吃屎的，那麽多人都比不上公孫宇一人？

    況且就算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的要仰仗公孫宇的學識，也不過一紙命令的事，又何必多費人力財力物力特意將時間零送來中天？

    不過隻是一個局罷了，王一肩的局詭秘而無形，迅猛而狠辣，但這個局卻是浩瀚而正大，悠遠而細無聲。

    這是國家層麵對楊衛國最後的忍耐！

    莫非真當他這次回來，隻是為了過年嗎？

    楊無涯背對著光明身前一片黑暗，好似所有的光亮都不能超過他的身軀，他挺直了脊梁，他從未忘記過自己的職責，可也從未忘記過，他的姓氏！

    他在這個節骨眼回來，還需要解釋意思嗎？

    但幸好，時間零已經湮滅了，湮滅了的東西，就沒有再調查下去的必要了。

    楊無涯鬆了口氣，如此重寶的消逝他竟有些慶幸之味。忽然他腦海中有電光閃過，深沉的眸中略有些驚奇之色，他不懂，不懂為何他父親已經得到了時間零，還把時間零留在大學城？

    且，沉寂千年的時間零突然爆炸，還是在萬眾矚目下爆炸，這真的……隻是偶然？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大學城中，中海大學內最隱秘的安全屋中，此時楊滄海已經不在這裏，薑峰一路無阻。

    昏暗的視線中許清正坐在數台電腦麵前，在捕捉時間零湮滅之地的每一個毫秒的微妙變化，如果能從中發現什麽，這對於科學曆史來說，將是一個裏程碑式的發展與突破。

    薑峰看著她的背影有些出神，楊滄海偽造他的聲音說出的那句話的原音，自然是許清擴散出去的。否則薑峰又不是神，至多在自己兜裏踹一個竊聽器罷了，怎麽可能有那個時間與閑情去監控楊滄海的一舉一動？

    薑峰眼眸輕閃，沒有打擾她，而是敲響了一間側室的門。

    並沒有得到主人的允許，亦或者說主人還來不及允許，薑峰就推門而入了。

    古往今來第一重寶時間零都湮滅了，公孫博士還在聽著音樂小憩，真是好閑情。”

    他看著側室之中，坐在黑色真皮辦公椅上，閉目假寐的那個老人，挑眉說道。

    那個老人靠在背椅上，雙手十指相扣在小腹前，輕柔的音樂繚繞在他的身周，活潑的氣息讓他都好似變年輕了。若是忽略他的年紀不算，絕不會想到這個一頭黑發的男人竟六十多歲了，須知即便是武道宗師級別的人物，六十歲最輕最輕，兩鬢也該微有霜白了。

    由此可知，中天市內，保養最好的並不是楊衛國，而是這個全球聞名的古文化博士！

    他的唇角，不經意間微微往上翹起了一分。

    公孫宇身子一僵，終於反映過來他的房間中多出了一個人。但轉瞬就恢複自然了，他徐徐吐出一口氣，睜開雙眸朝薑峰冷然看去：“這是我的房間，還請你出去。”

    薑峰並不搭理，隻是輕笑道：“我跟楊無涯的對話，應該瞞不過你這位在古文化和計算機領域都有建樹的專家吧？”

    能在重重包圍中盜走時間零的人，隻有三種可能。”

    第一種是光影宗之人。”

    第二種是易門之人。”

    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光影宗和易門是什麽鬼東西，處武林群雄環繞之中而色不變的偏執之人，這麽大半輩子不可能是白活的。”

    薑峰朝公孫宇眨眨眼睛，道：“第三種可能我們沒說，但想必公孫博士這麽聰明的人一定能猜到。”

    那就是……監守自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