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五天像毛驢拉磨一樣枯燥的步行。
    林風感覺自己的腳底板快要跟大地融為一體，摩擦出了原始的火花。沒了那匹雖然瘦但好歹能跑的馬，純靠11路公交，這滋味，誰走誰知道。幸虧農場牌“靈力快餐”——靈米管夠，餓了就摸進農場啃兩口，體力勉強續上了，就是形象分直線下降，風塵仆仆得像剛從哪個礦洞裏爬出來，比離開青陽城時還像個難民。
    “虧了虧了，早知道就該把那幾個王家殺手扒得更幹淨點，連條像樣的褲衩都沒撈著，更別說銀子了，不然至少能再雇個代步的……”林風一邊捶著發酸的大腿肌肉，一邊碎碎念。那場遭遇戰贏得不難，就是“調味料”放得猛了點，戰利品寒酸得可憐，讓他對王家的摳門程度有了新的認識。
    不過，隨著地勢一路爬升，空氣似乎也變得不一樣了。不再是官道上那種混雜著塵土和牲口糞便的渾濁味道，而是多了一絲絲清冽，吸入肺腑都感覺舒暢幾分。天地間的靈氣，仿佛也濃鬱了那麽一丟丟，雖然微乎其微，但對他這種體內有農場、對能量變化敏感的人來說，還是能察覺到的。
    遠方的地平線上，一條巍峨磅礴的山脈輪廓橫亙著，如同沉睡的青色巨龍，龍脊蜿蜒，直插雲霄，無聲地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壓。
    “那應該就是青雲山脈了？”林風眯起眼，眺望著那片象征著希望與挑戰的山巒，精神頭總算回來了點。
    又吭哧吭哧往前挪了半天，一座雄偉的城池終於占據了他的全部視野，規模氣派，遠非青陽城那樣的“小地方”可比。
    城牆高得嚇人，怕是有十多丈，完全由巨大的青灰色條石壘砌而成，歲月在上麵留下了斑駁的痕跡，卻更添一種厚重與蒼勁。城門洞頂上，龍飛鳳舞地刻著三個古樸大字——“青雲城”，筆鋒間隱隱透著一股淩厲的劍意，仿佛看久了眼睛都會被刺痛。
    人還沒走到跟前，那股子喧囂熱鬧勁兒，就已經像潮水般撲麵而來。
    等林風好不容易擠到城門底下，徹底被眼前的景象給鎮住了，忍不住咂了咂嘴。
    太寬闊了！這城門怕是能容納十多輛馬車並行。此刻，這裏正上演著一場“人潮洶湧，車水馬龍”的ive秀。但跟青陽城那種帶著家長裏短、柴米油鹽味的市井熱鬧不同，這裏的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怎麽說呢，更“卷”，更“裝”的氛圍。
    目光所及，最多的就是他這個年紀上下的少男少女。一個個穿得那叫一個光鮮亮麗，不是綾羅綢緞就是特製勁裝，臉上洋溢著青春的……傲氣。
    瞧瞧那邊，幾個穿著統一月白宗門服飾的，背上斜挎著長劍，步伐穩健，眼神銳利，一看就是哪個附屬宗門或者修仙家族組團來的“精英小隊”。
    再看那邊，謔！一輛由兩頭毛皮油光水滑、形似豹子的異獸拉著的華麗車輦，直接無視排隊人群，囂張地駛向特殊通道。車窗簾子偶爾被風吹起一角，露出的半張臉蛋或者一個眼神，都帶著“爾等凡人退散”的高冷範兒。
    還有那邊，幾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哥，腰間掛著叮當作響的玉佩，手裏搖著騷包的折扇，身邊還跟著一看就很能打的護衛和乖巧的侍女，排場堪比領導視察。
    這些人紮堆聚在一起，不是在高談闊論自家老祖多牛逼、師門秘法多厲害，就是在暗戳戳地用眼神互相“biu biu biu”發射挑戰信號，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和凡爾賽氣息。
    “……聽說了嗎？南域火麟洞的少主也來了，據說天生火靈體，恐怖如斯！”
    “切，火靈體算什麽？東海碧波府那位‘明珠’仙子才是真的厲害，一手控水之術出神入化，而且美若天仙！”
    “你們都盯著這些外來的，咱們青雲地界的天才也不少啊！王家的王衝，李家的李瑤，哪個不是人中龍鳳？”
    “都別爭了，這次考核最大的熱門，還得是那位‘驚鴻仙子’柳如煙吧？人家半年前就傳出半步築基的消息了，這次來，估計就是走個過場，直接進內門甚至可能被長老收為親傳！”
    各種小道消息、驚歎、吹捧、八卦，像不要錢的彈幕一樣刷滿了林風的耳朵，讓他嘴角忍不住一陣抽搐。
    “我勒個去，這哪是宗門考核，這簡直是大型修仙版‘凡爾賽’現場加‘偶像見麵會’啊。”林風默默地把自己往牆根底下又縮了縮，揣起手，用一種看戲的眼神打量著這群打了雞血似的“天之驕子”，“一個個搞得跟開了屏的孔雀似的，恨不得把‘我很牛逼’‘我背景很硬’刻在腦門上。”
    他低頭，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嗯，一件洗得快要看不出原色、還沾著好幾天風塵的舊布衫，袖口磨得起了毛邊。腰間，一把平平無奇、甚至有點掉漆的鐵骨扇。儲物袋？兩個，一個看起來像是祖上傳下來的破爛貨，另一個更是毫不起眼，丟地上都沒人撿的那種。修為？煉氣三層巔峰，放在這群動不動就煉氣後期、半步築基的“大佬”裏，簡直就是個戰五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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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完美符合“路人甲”“炮灰”“背景板”的所有設定。
    “壓力有點大啊……”林風嘴上嘀咕，眼神裏卻沒多少真切的緊張，反而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帶著幾分蔫壞的興致，“不過這樣也好，夠低調，沒人注意，方便我扮豬吃虎……啊呸，是猥瑣發育，悶聲發大財。”
    他這幅無精打采、與周遭“精英氛圍”格格不入的鹹魚姿態，確實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偶爾有目光掃過他，也像看路邊的石子一樣，直接忽略過去，或者帶上三分輕視。誰會把這麽個土包子當成競爭對手？
    林風對此表示非常滿意，繼續心安理得地當著他的“隱形人”，豎起耳朵收集免費情報。看來這次青雲宗考核，水不是一般的深，各路大神小鬼都來了。王騰那小子，八成也混在這群“孔雀”裏吧？
    想到王騰，林風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那個裝著“癢癢粉”、“臭臭丹”等一係列“大規模殺傷性土特產”的儲物袋，嘴角勾起一抹隻有自己能懂的壞笑。希望那小子給點力，別太早被刷下去，不然自己精心準備的“見麵禮”可就派不上用場了。
    正琢磨著怎麽給老對手一個“驚喜”，旁邊忽然傳來一陣不大不小的騷動，還伴隨著幾聲刻意的清咳。
    林風抬眼望去，隻見一隊人馬很有氣勢地排開擋路的“閑雜人等”，徑直往城門裏走。領頭的是個錦衣少年，十六七歲的樣子，長得倒是人模狗樣，可惜下巴抬得太高，鼻孔看人，眼神裏寫滿了“老子天下第一”的倨傲。
    林風認得他，王家嫡係裏除了王騰之外另一個比較跳的，叫王衝，據說天賦比王騰還好點，已經是煉氣六層修為了。
    王衝身邊，還跟著幾個同樣鼻孔朝天的王家子弟。他們經過林風藏身的牆角時，其中一個尖嘴猴腮的家夥眼尖，一下子就認出了林風。
    那家夥腳步一頓，像是發現了什麽髒東西似的，用一種極其誇張的、從頭到腳的鄙夷目光掃視著林風，然後發出一聲響亮的嗤笑：“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林家那個出了名的廢物嗎？怎麽著，撿破爛撿到青雲城來了？就你這樣也敢來參加考核？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尖銳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周圍幾個人都能聽見，頓時引來幾道看好戲的目光。
    林風連眼皮都懶得抬，繼續保持著揣手的姿勢，饒有興致地研究著牆縫裏一株倔強生長的小黃花，心裏盤算著：“這花顏色不錯，不知道能不能改良一下，種出七彩的？或者帶點毒性？比如讓人拉肚子什麽的……”
    那王家子弟見林風居然敢無視他，臉上頓時有點掛不住，還想再說幾句難聽的，卻被前麵的王衝不耐煩地瞪了一眼。
    “走了！跟個廢物耽誤什麽時間！”王衝冷哼一聲，顯然不想在城門口因為這點小事引人注目，影響自己“天驕”的形象。
    那尖嘴猴腮的家夥這才悻悻地閉嘴，狠狠瞪了林風一眼，又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這才屁顛屁顛地跟上王衝，一行人揚長而去。
    “嗬，煉氣六層，派頭不小。”直到那幫人的背影快要消失在城門洞裏，林風才慢悠悠地抬起頭，眼神平靜得像一潭古井，不起半點波瀾。一個月前，煉氣六層或許還能讓他稍微認真點，但現在嘛……隻能說，希望他皮糙肉厚一點，能多扛幾下“農場特產”吧。
    他收回目光，撣了撣衣角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也懶得再看外麵那些“顯眼包”們繼續散發“王霸之氣”了，決定先進城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進了青雲城，更是感覺眼睛有點不夠用。
    街道比青陽城寬闊了至少一倍，兩旁全是青石鋪就的樓閣店鋪，飛簷鬥拱，氣派非凡。什麽“萬寶樓”、“靈丹閣”、“神兵坊”、“百符齋”之類的招牌，掛得琳琅滿目，空氣中都混合著濃鬱的藥香、礦石的金屬味以及淡淡的靈石能量波動。
    街上的行人，修為明顯高出一截。煉氣中後期的修士隨處可見，行色匆匆。偶爾還能感應到一兩道築基期強者的氣息一掃而過，讓林風下意識地收斂了自身那點微不足道的靈力波動。
    “嘖嘖嘖，不愧是主城級別的地圖，連npc等級都高這麽多。”林風一邊走，一邊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四處張望，心裏默默評估著這裏的“商業價值”。
    他沒去那些看起來就金碧輝煌、消費不起的大客棧，而是專挑偏僻的小巷子鑽。七拐八繞之後，終於在一條不起眼的窄巷盡頭，找到了一家招牌都歪歪扭扭、寫著“有間客棧”的小破店。嗯，名字倒是挺有個性。
    “掌櫃的，還有房嗎？”林風有氣無力地趴在滿是油汙的櫃台上問道。
    櫃台後麵，一個穿著髒兮兮褂子、正在用雞毛撣子撣灰的精瘦老頭，聞言抬起耷拉的眼皮，上下打量了林風一番，看他那窮酸樣，語氣也懶洋洋的：“有倒是有，後院柴房，不住人好久了，你要住，一天五十文，概不賒欠，先給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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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玩意兒？柴房？一天還要五十文？！”林風差點跳起來，聲音都拔高了八度，“掌櫃的，你這心也太黑了吧！你看我這樣子，像是能掏出五十文住柴房的冤大頭嗎？便宜點，三十文！愛給不給！”他身上總共就剩下不到二兩銀子和幾百個銅板，換算下來不到兩千文，這五十文一天，簡直是在割他的肉。
    “嘿！你這小子！”那老頭把雞毛撣子往櫃台上一拍，眼睛一瞪，“現在什麽行情你不知道？青雲宗大考！整個青雲城的房都滿了！柴房都搶手得很！五十文，一文錢都不能少！不住趕緊滾蛋，後麵還有人等著呢！”
    林風探頭往客棧門口瞅了瞅，果然，巷子口還有幾個跟他差不多打扮、一臉愁容的少年在探頭探腦。
    得，形勢比人強。
    “行行行！算你狠！”林風咬著後槽牙，肉疼地從懷裏那個破荷包裏數出一百五十個銅板，“啪”地一聲拍在櫃台上，“先住三天！”
    那老頭麻利地把銅板掃進抽屜，丟給他一把鏽得快要斷掉的銅鑰匙，指了指後院：“喏，最角落那間漏風的就是，被褥自己想辦法。”
    林風拿著鑰匙，捏著鼻子走進了後院。找到那間所謂的“柴房”，推開吱呀作響的破門，一股混合著黴味、柴火味和老鼠屎味的“芬芳”撲麵而來，差點把他送走。
    屋裏黑黢黢的，隻有巴掌大的一個小窗透進點光。一張硬得能硌死人的木板床，一張缺了條腿、搖搖晃晃的破桌子，牆角還堆著幾捆發黴的幹柴，地上全是灰，蜘蛛網掛得到處都是。
    “我靠……這條件，還不如我林家那個破院子呢！”林風嫌棄地用腳尖踢了踢床腿，揚起一片灰塵，嗆得他連連咳嗽。
    不過，抱怨歸抱怨，有的住總比睡大街強。他先是屏住呼吸，用意念溝通農場，消耗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能量，來了個“清潔術”，把屋裏的灰塵和蜘蛛網大致清理了一下。然後從儲物袋裏拿出農場特產、曬得蓬鬆柔軟還帶著青草香氣的幹草墊子鋪在硬板床上，總算讓這狗窩看起來勉強能下腳了。
    一屁股坐在鋪著草墊的床沿上，聽著自己肚子發出“咕嚕嚕”的抗議聲，林風又開始心疼那一百五十文錢。這點錢，在青陽城夠他吃多少個大肉包子了！
    “不行，必須得搞錢！坐吃山空可不是我的風格。”他摸著下巴，眼神開始變得活絡起來，腦子裏的小算盤打得劈啪響，“農場裏囤的那些靈米、靈能蛋，還有那頭靈力牛剛開始產的‘靈牛奶’……不知道在這青雲城裏，能賣出個什麽價錢？”
    他可不信青雲宗考核一點花費都沒有，萬一要交報名費、買地圖、或者打點考官什麽的呢？雖然最後一個可能性不大，但以防萬一嘛）
    錢包不鼓，心裏不慌。這是林風穿越後總結出的重要生存法則之一。
    打定主意，林風決定先在“柴房”裏眯一會兒，恢複一下趕路的疲憊。等傍晚時分，再去城裏的坊市好好轉轉，摸摸行情，看看能不能用農場裏的“土特產”換點硬通貨回來。順便，也看看能不能淘到點有用的玩意兒，比如……更高級的種子？或者便宜的修煉功法？
    他往後一仰，躺在散發著青草香氣的草墊上，雙手枕在腦後，望著頭頂雖然幹淨了點但依舊破敗的屋頂。奇怪的是，身處如此簡陋的環境，麵對即將到來的激烈競爭和潛在的危險，他心裏卻沒有多少沮喪和不安。
    反而，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感，像是農場裏那些即將破土而出的奇異種子，正在他的心底悄悄萌發，蠢蠢欲動。
    青雲城，匯聚八方天驕？聽起來，倒像是個水很深、魚很肥的……大型“高級菜市場”啊。
    他閉上眼睛，意識沉入那片隻屬於他的、生機勃勃的農場空間。聽著靈能雞們“咯咯噠”的打鳴聲，感受著靈力牛“哞哞”的低叫，還有池塘裏那條錦鯉小紅悠閑甩尾的細微水聲，林風的嘴角，不受控製地向上揚起一個帶著幾分痞氣和濃濃期待的弧度。
    “各位老鐵，各位‘天驕’們，準備好迎接來自異世界農場主的‘降維打擊’……啊不，是‘特色農家樂’體驗了嗎？”
    窗外，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透過狹小的窗欞，悄悄溜了進來，將他臉上那抹狡黠而自信的笑容，染上了一層溫暖而危險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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