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 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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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道幻境,風和日麗,鳥語花香。
    魂宇站在青石小路上,伽羅劍低鳴,劍脊上的萬鬼噬靈槽泛著不祥的紅光,與他脊骨上熔鑄的戰紋隱隱呼應。
    混沌青蓮在丹田內緩緩旋轉,釋放出的青焰不再平和,反而帶著一絲修羅道殘留的暴戾煞氣。
    這片天地越是祥和寧靜,落在他眼中便越是虛假詭譎,如同塗滿蜜糖的砒霜。
    “雕蟲小技,也敢惑我道心?”
    他聲音冰冷,帶著一絲沙啞的嘲弄,目光如淬毒的刀鋒,掃過田間勞作的農人、溪邊嬉戲的孩童。
    在他眼中,那溫暖的陽光是偽裝的佛火,和煦的微風是蝕骨的毒瘴,孩童的笑聲則是惑人心神的魔音。
    就在這時,小徑旁的田埂上,一個挎著竹籃的老嫗緩緩走來。
    她滿頭銀絲梳得一絲不苟,布滿皺紋的臉上帶著最淳樸慈祥的笑容,籃子裏是幾顆還沾著晨露、鮮紅欲滴的果子。
    陽光灑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幅歲月靜好的畫卷。
    “小夥子,趕路辛苦了吧?”
    老嫗停在魂宇麵前幾步遠的地方,笑容和藹,聲音溫厚,
    “看你這身傷……來,吃個果子解解渴,自家樹上結的,甜得很哩。”
    她說著,布滿老繭的手伸進竹籃,小心地拿起一顆最大最紅的果子,顫巍巍地遞向魂宇。
    動作自然,眼神真摯,毫無破綻。
    然而,在魂宇高度戒備、被修羅煞氣和前麵三道積累的戾氣所影響的心神中,這遞來的不是解渴的甘果,而是致命的殺機!
    他清晰地“看”到,那老嫗慈祥笑容下的冰冷佛光,那伸出的枯手如同最陰毒的暗器,那鮮紅的果子更是劇毒之物所化!
    “找死!”
    魂宇眼中寒光爆射,再無半分猶豫!他甚至沒有去接那果子,手中伽羅劍發出一聲嗜血的尖嘯,化作一道撕裂祥和的金紅匹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斜劈而下!
    “嗤啦——!”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血肉骨骼被輕易斬開的撕裂聲。
    老嫗臉上那慈祥的笑容甚至還沒來得及轉變為驚愕,便徹底凝固。
    她手中的果子滾落在地,沾滿泥土。而她佝僂的身體,則被這毫無征兆、狠辣絕倫的一劍,從右肩到左腰,齊整地劈成了兩半!
    溫熱的鮮血和破碎的內髒潑灑在青翠的草地上,染紅了青石小徑,刺鼻的血腥味瞬間衝散了田園的花香。
    老嫗的兩截殘軀沉重地倒下,眼睛瞪得極大,似乎至死都不明白,為何會遭此橫禍。
    “奶——奶——!!!”
    一聲撕心裂肺、充滿無盡驚恐與悲痛的童音驟然響起!一個原本在不遠處草叢裏捉蝴蝶、穿著碎花小褂、約莫七八歲的小姑娘,親眼目睹了這地獄般的一幕。
    她小小的身體劇烈顫抖著,小臉煞白,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
    她忘記了害怕,忘記了逃跑,隻是憑著本能,哭喊著衝向魂宇,小小的拳頭帶著孩童所有的力氣和絕望,瘋狂地捶打著魂宇染血的腿甲。
    “你還我奶奶!你這個大壞蛋!還我奶奶!嗚嗚嗚……”
    小姑娘的哭聲淒厲,如同杜鵑啼血,充滿了最純粹、最絕望的控訴。
    她的拳頭無力,但那哭聲卻像無形的錐子,狠狠刺向人的靈魂深處。
    若在平時,這足以讓鐵石心腸之人動容。
    但此刻的魂宇,道心被戾氣纏繞,精神在連番死鬥和幻境侵蝕下已繃緊到極致。
    在他眼中,這撲上來的小女孩不再是失去親人的可憐孤兒,而是幻境催生出的、更隱蔽、更致命的陷阱!
    那淒厲的哭聲是惑神魔音,那捶打的拳頭是破防的暗勁,那淚水更是腐蝕心智的劇毒!
    “聒噪!滾開!”
    魂宇眼中那層淡淡的血色驟然加深,如同蒙上了一層血翳。
    他心中沒有憐憫,隻有被“幻象”糾纏不休的暴怒和一絲難以察覺的、被哭聲激起的煩躁殺意。他甚至沒有低頭細看,持劍的手腕隻是極其隨意地向外一翻一揮。
    “噗!”
    伽羅劍的劍尖,如同點碎一顆水珠般,輕易地洞穿了小女孩脆弱的胸膛。
    哭聲戛然而止。
    小女孩的身體猛地一僵,低頭看了看透胸而出的染血劍尖,又抬頭看了看魂宇那雙冰冷、血紅的眼睛,小臉上隻剩下茫然和凝固的驚恐。
    她小小的身體軟軟地滑倒在地,倒在奶奶溫熱的血泊裏,再無聲息。那雙曾經清澈純真的眼睛,空洞地望著這片虛假而殘酷的天空。
    魂宇麵無表情地抽出劍,劍尖一滴殷紅的血珠滴落,融入青石板上的血窪。
    他眼中的血色似乎又濃重了一分,連混沌青蓮釋放的青焰邊緣,都染上了一抹不祥的暗紅。
    他不再停留,甚至沒有再看地上的兩具屍體一眼,提著滴血的伽羅劍,沿著青石小路,繼續向前走去。
    腳步沉穩,卻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漠視一切的寒意。
    路旁,一個趕著老黃牛、原本哼著山歌的老農目睹了這一切,嚇得魂飛魄散,手中的鞭子都掉了。
    “殺……殺人了!魔頭!魔頭啊!”
    他驚恐地大叫,轉身就想跑。
    “哼!”
    魂宇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反手一劍揮出。一道淩厲的劍氣破空而去,那老農連同他身邊的老黃牛,瞬間被攔腰斬斷,鮮血內髒噴灑在剛剛犁好的田地上。
    遠處山坡上,一個正在放羊、好奇張望的牧童,嚇得哇哇大哭,丟下羊群就跑。
    “礙眼。”
    魂宇腳步不停,屈指一彈,一縷青焰如毒蛇般射出,精準地沒入牧童的後心。小小的身影撲倒在地,抽搐兩下便不動了。
    受驚的羊群咩咩叫著四散奔逃。
    他像一個行走在人間的災厄,一個被血色蒙蔽了雙眼的殺神。
    所過之處,祥和不再,隻有死亡與寂靜。溪水不再清澈,被染成淡紅;鳥鳴不再悅耳,被驚飛無蹤;花香被濃烈的血腥徹底掩蓋。
    終於,他走到了那個炊煙嫋嫋、籬笆爬滿牽牛花的寧靜村落前。
    村口,已經聚集了數十名村民。他們手持鋤頭、鐵鍬、草叉、鐮刀,臉上充滿了恐懼、憤怒和難以置信。
    他們看到了那個惡魔從村外一路殺來,屠戮了慈祥的王婆婆、可憐的小花、憨厚的李老漢、放羊的狗娃子!
    “惡魔!還我親人性命來!”
    “大家一起上!跟他拚了!”
    “官府不會放過你的!佛祖會降罪於你!”
    憤怒的吼聲、悲痛的哭喊、絕望的咒罵匯聚在一起。
    這些普通的村民,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和僅存的親人,鼓起畢生的勇氣,將簡陋的農具對準了那個散發著滔天煞氣的身影。
    他們的眼神裏有恐懼,但更多的是被逼到絕境的決絕和憤怒。
    然而,這一切落在魂宇血色的眼眸中,卻隻激起了更深的殺意和嘲諷。
    “一群螻蟻,也敢阻我?”
    他嘴角咧開一個冰冷殘酷的弧度,如同修羅惡鬼。
    “助紂為虐的幻象,都該死!”
    伽羅劍發出興奮到極致的嗡鳴,劍脊上的萬鬼噬靈槽紅光大盛,仿佛感應到了大量新鮮的血食氣息!
    魂宇動了。
    他沒有施展精妙的劍法,沒有動用混沌青蓮的淨世之力。
    他如同虎入羊群,隻用了最簡單、最直接、最暴力的劈砍、橫掃、突刺!伽羅劍化作一道收割生命的死亡風暴!
    噗嗤!
    一個高舉鋤頭衝上來的壯漢被從頭到腳劈成兩半。
    哢嚓!
    一個試圖用草叉刺他的青年,連人帶叉被攔腰斬斷。
    嗤啦!
    一個老婦人絕望地用鐵鍬砸來,被劍光輕易絞碎,連同她蒼老的身體一同化為血霧。
    慘叫聲、骨骼碎裂聲、利器入肉聲、房屋倒塌聲……瞬間取代了所有聲音。
    整個村落變成了血腥的屠宰場。
    魂宇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劍光閃爍,都帶起大片的血雨和殘肢斷臂。
    他眼中血光越來越盛,下手越來越狠,甚至不再區分男女老幼,凡是活動的生命,皆在劍鋒所指之下!
    茅舍被劍氣餘波摧毀,籬笆上的牽牛花被鮮血染成詭異的暗紫色。
    炊煙變成了燃燒房屋的黑煙,與濃鬱的血腥氣混合在一起,形成令人作嘔的煙柱,直衝這片虛假的天空。
    當最後一聲淒厲的慘叫戛然而止,整個村落徹底死寂。
    魂宇站在一片屍山血海之中,腳下的土地被粘稠的血液浸透,形成一片暗紅色的泥沼。
    他手中的伽羅劍飽飲鮮血,紅光妖豔欲滴,劍身嗡鳴不止,仿佛意猶未盡。
    他身上的衣袍早已被血浸透,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脊骨上的戰紋在金紅的血光映照下,如同活物般蠕動,透出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氣。
    他眼中的血色濃得化不開,幾乎掩蓋了原本的瞳孔顏色。
    他環視著這片由自己親手製造的、比地獄道更加殘酷的真實地獄,非但沒有絲毫的悔意或動搖,反而感受到一種扭曲的、毀滅帶來的快意和解脫。
    “虛偽的祥和,當以血洗淨!”
    他低語著,聲音嘶啞而冰冷,如同九幽寒風。
    他拖著滴血的伽羅劍,踏過一具具殘破的屍體,繼續向村落深處、向這片幻境的核心走去。
    每一步,都在血泊中留下一個清晰而猙獰的腳印。
    人道幻境,以最溫暖的麵目出現,卻最終將他推向了最徹底的殺戮深淵。
    而這一切,都被雲端之上,那雙充滿冰冷殺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得逞之色的金色佛眸,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