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休隨手關閉了通訊器，薩娜的影像消散在熒幕中。
    賀老頭仍躺在藤椅上，蒲扇隨著搖椅的節奏輕輕晃動，發出細微的吱呀聲。
    整個傳達室內外隻有張豆芽忙碌的身影來回穿梭。
    他將晶瑩的水珠從葡萄串上甩落，菜刀在砧板上奏出清脆的節奏，蝦仁也被靈巧的手指剝出。
    洗完了水果還要做飯，這娃也是夠忙的。
    "給你布置個作業，完成了可以提個條件。"趙休突然開口，衝著張豆芽喊出一聲。
    張豆芽關掉嘩嘩作響的水龍頭，將淘洗好的米粒均勻鋪在竹製蒸籠裏。
    他把蒸籠架在紅泥小爐上，又在粗布圍裙上擦了擦手。
    "啥事？"男孩轉過身，臉上還沾著幾粒水珠。
    趙休從懷中抽出一張燙金邊的宣傳單。
    《灰霧救援英雄大賽》幾個鎏金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張豆芽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是下海市近期最受矚目的賽事，七天後將在新落成的奧林匹克體育館舉行。
    自灰霧事件爆發以來，隨著成笑笑等救援先驅的活躍表現，這個原本危險的領域竟被資本嗅到了商機。
    如今從國家救援隊到民間團體，各類組織如雨後春筍般湧現。救人一命不僅意味著榮譽，更代表著豐厚的報酬。
    這場官方舉辦的賽事，正是各路勢力嶄露頭角的最佳舞台。
    "這場比賽交給你來主持。"趙休的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到時候會出現個大家夥，你負責指揮消滅它。"
    說著遞過一份名單，紙張在空氣中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張豆芽接過文件，隻見上麵羅列著：
    羽林衛24名精銳成員
    下海市特別行動部隊
    東海防禦總署特勤組
    武警第四機動大隊
    下海市交通局
    .....
    趙休手中那疊文件洋洋灑灑列出了十幾個政府部門的名稱。
    這個年僅十一歲的男孩抬起頭，清澈的眼睛裏映著趙休深邃的目光。
    “這麽多人，都讓我來嗎？”
    "跟著六福學了這麽久，"趙休的聲音不緊不慢，像在談論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組織運作能力總該有點心得。這次正好給你個實踐的機會。"
    六福管家不知何時已悄然立於一旁，那身熨燙得一絲不苟的複古長衫在陽光下泛著綢緞特有的光澤。
    他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張豆芽的發頂，帶著長輩特有的溫和。
    "可是..."男孩不自覺地咬住下唇，手中的文件隨著他微微顫抖的手指發出細碎的聲響，"我才十一歲，我能行嗎？"
    趙休忽然笑了，那笑容像是看透了什麽。"協同運作，"
    他掰著手指數道，"交通管製、醫療支援、網絡輿情、群眾疏散、警戒區劃分..."
    "人員都安排好了，你隻需要學會如何驅動他們。學了這麽久，總要邁出第一步。"
    張豆芽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小小的川字，半晌才怯生生地問："能讓六福叔...當我的特別顧問嗎？"
    "可以。"趙休點頭，目光卻變得嚴肅，"但他隻負責執行你的命令。至於行動的過程...所有決策都要由你來承擔。"
    張豆芽低頭看著紙上密密麻麻的部門名稱，又抬頭看看趙休不容置疑的表情，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整張小臉都皺成了一團，活像個剛出籠的小籠包。
    "學是學了不少，"他苦惱地抓著自己的頭發，"可一想到真要上手，我腦子裏就跟漿糊似的，連從哪兒開始都不知道！"
    男孩掰著手指細數，"統籌規劃、溝通協調、資源整合、團隊管理、決策應變..."
    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哎呀！說起來頭頭是道，做起來可怎麽辦呀？"
    最後他哀嚎一聲，抱著那疊文件蹲到牆角，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趙休朝六福微微頷首，這位永遠彬彬有禮的管家躬身行禮，然後邁著步伐走向那個愁眉苦臉的小身影，看樣子是要教他如何將龐雜的知識化繁為簡。
    另一邊，賀大樹掀開蓋在臉上的蒲扇，慢悠悠地往嘴裏塞了顆葡萄。
    紫黑色的果實在他布滿皺紋的手中顯得格外飽滿。
    "老頭子，三聖山的陸大為我見過了。"趙休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他們願意為了軒轅恒放棄霧詭武棠。我打算把軒轅恒交出去，大家各退一步。"
    賀大樹點點頭，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陸家老頭，你怎麽看？"
    趙休沉思片刻，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藤椅扶手："更像人，而不是詭。不過對他的能力我有些猜測，但不確定對不對。"
    "哦？"賀大樹來了興致，用蒲扇趕走幾隻圍著葡萄打轉的小飛蟲，突然朝還在發愁的張豆芽喊道："小鬼！把水池裏的蝦殼內髒衝幹淨，招蟲子了！"
    張豆芽如夢初醒般"哦"了一聲，小跑著去清理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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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嘩的水聲中，趙休回憶起與陸大為初見時的情形：
    "他的能力應該與血脈有關。他是通過追尋我妹妹才找到我的，但找到我時似乎並不知道我是誰。"
    趙休微微皺眉，"也就是說，他最初的目標並不是我。"
    賀大樹又往嘴裏丟了顆葡萄，示意他繼續。
    "軒轅恒是他的徒弟，他此行為徒弟而來，卻通過我妹妹找到我。所以我猜測..."
    趙休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的能力可能是某種很玄妙的東西。比如說，當他決定要救軒轅恒時，就會獲得某種啟示，引導他一步步實現這個目標。"
    說完，他看向賀大樹，等待老人的評判。
    老頭滿意地點點頭："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姓陸的老鬼活了三百多年，他運氣好遇著個好娘，所以格外在意自己的身份。"
    賀大樹搖著蒲扇，像是在講一個古老的故事，"他的能力叫"追溯"”
    “發下一個宏願，冥冥中自會有力量引導他逐步實現。實現的願望越多，他的力量就越強。”
    “三百多年...這老鬼確實攢了不少本事。"
    趙休若有所思地點頭，對三聖山這位陸大為總算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那不是很可怕？隻要許願，命運就會自動安排？"
    賀大樹聞言嗤笑一聲："安排有快慢啊！他要是許願當灰霧裏的君王，怕是要走上千萬年..."
    老人眯起眼睛，"說不定，永遠都走不完呢。"
    趙休聽聞，點點頭“也對，每種能力都有限製。”
    “三聖山先不提，我倒是很想看看那位軒轅伐是個什麽樣子，兩年前輕描淡寫的否定了我的計劃，真有點期待。”
    紅泥小爐上蒸的米飯已經發出了米香，張豆芽在做豆腐燴蝦仁了。
    賀大樹手中的蒲扇微微一頓，渾濁的老眼緊盯著趙休："怎麽？你小子想會會那個軒轅老鬼？"
    趙休倚在藤椅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讓他來找我，不然老是我找他，搞得好像我不服氣一樣"
    陽光透過樹葉間隙，在趙休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眯起眼睛，繼續說道："等胡醫生進了真理之眼，那才叫有好戲看。現在的他..."
    趙休輕輕搖頭，"思想已經偏激到極點。若沒有製衡的力量，這個醫生會比灰霧裏爬出來的怪物更可怕。"
    "瑞肯公國的武力，加上胡醫生的偏執..."趙休的聲音漸漸冷了下來，"我倒要看看，那位躲在幕後的軒轅皇帝還能藏多久。"
    賀大樹突然用蒲扇拍了下膝蓋，發出"啪"的一聲脆響："你把那醫生蠱惑到這般地步，就不怕玩火自焚？萬一他脫離掌控，到時候尾大不掉。"
    趙休低頭看著地上搖曳的影子，陽光將他的輪廓拉得很長。
    他輕聲說道：“人是被情感左右的動物，而情感的注入，就像滴水穿石，能潛移默化地改變一個人。"
    抬起頭的瞬間，他的眼神銳利如刀，"胡醫生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不過是給了他一點點...恰到好處的引導。"
    "他察覺不到..."趙休忽然笑了，"隻能證明，他終究是另一個吳耀磊罷了。"
    “其實我倒是很想看看醫生能不能擺脫我的影子，如果隻是單單隻一點感情注入就可以摧毀他，那未免太讓人失望了。”
    樹梢間一陣風吹過，帶起沙沙的響聲。遠處傳來張豆芽和六福低聲討論的聲音，那些關於救援大賽的細碎話語，與此刻的談話形成了奇妙的對比。
    ....
    3000字大章，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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