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就去學就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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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瓷碗裏殘餘的飯粒在陽光下泛著油光,趙休將吃剩的飯菜倒進泔水桶,金屬盆碰撞出清脆聲響。
    正午的日頭正毒,蟬鳴聲穿透紗窗刺進耳膜,他往傳達室外牆的小水槽裏撒了把粗鹽,搓洗著沾滿油漬的碗筷。
    水珠順著指縫滴落在青磚地上,轉瞬便被暑氣蒸幹。
    案板上菜刀起落,將蔥段切成碎玉般的小段,豆幹在刀刃下裂成整齊的薄片。
    白水煮雞腿的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鏡,趙休摘下鏡片擦拭,蒸騰的熱氣裏飄著淡淡的肉香。
    這些備好的食材在青瓷盤裏碼放整齊,足夠賀老頭晚上吃了。
    穿過被日頭曬得發燙的門口,趙休踏進灑滿楓樹影的院子。
    正午的陽光將紅楓樹的枝椏切割成鋒利的線條,幾片脫落的葉子打著旋兒落在青石板上。
    傳達前是午休歸來的服務員們的嬉鬧身影,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脆響與此起彼伏的談笑聲混作一團。
    後廚的幫工們騎著小電動車往宿舍走,維修部的員工帶著酒店的餐食,電動車的軲轆碾過石板路,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楓樹梢頭,青嫩的葉片在熱浪裏微微顫動,突然有隻毛毛蟲拖著銀絲墜落,啪嗒掉在趙休腳邊。
    他盯著那團蠕動的灰影,若有所思。
    那枚紫銅煙袋鍋子應該屬於老麅子。
    "野麅子......"趙休喃喃自語。
    聖夏的三聖山分別是野麅子、軒轅家次子和陸大為。
    賀老頭曾親口說過,他了結了野麅子。當時趙休聽了,隻當是三聖山從此少了一人,僅剩兩位。
    可後來午夜偶遇陸大為,對方卻道出一個驚人的事實,野麅子是賀老頭的兒子。
    趙休原本以為這其中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隱秘,但人既已死,他也沒必要再深究。
    然而現在的情況卻表明,這人非但沒死,反而主動找上門來了。
    "賀老頭的兒子…,這就有些意思了。"趙休微微眯起眼睛。
    熱風裹挾著宿舍樓飄來的油煙味,酒香混雜著飯菜的氣息在空氣中浮動。
    他抬起頭,緩步向前走去,穿過林蔭小道,走了約莫十幾分鍾。
    酒店前的停車場裏,靜靜停著一輛熟悉的跑車。
    那輛粉色的保時捷帕拉梅拉。
    望著這略顯熟悉的車身,趙休不動聲色地從車旁走過。
    車廂裏分明坐著人,而那人似乎也在注視著趙休。
    可是這兩人都沒有相見的意思。
    他曾經上過這個女人的車,還和她一起去春象工業園給巡捕隊長鄭寶真送過禮。
    一箱波特橙子和一提蓉台酒。
    現在兩人的身份天差地別,大家也最好不要見麵,否則對那個女的而言是禍不是福。
    趙休目不斜視的穿過停車場,來到路邊加龍恭敬的打開車門。
    隨著加龍的離開,那輛保時捷帕拉梅拉裏似乎傳來了一聲歎息。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回到太古酒店時,管家六福早已在門前恭候多時。
    他身後站著麵色冷峻的張豆芽。這個十二歲的少年褪去了平日的偽裝,也褪去了這個年紀應有的最後一絲稚嫩。
    趙休靜靜地注視著他。
    六福見狀,恭敬地躬身行禮,隨後緩緩後退,最終隱沒在立柱的陰影之中。
    張豆芽在原地站了許久,終於邁開堅定的步伐,走到趙休麵前。
    "趙休哥,我要做吳耀磊。"
    趙休凝視著這個孩子。
    轉眼間,已經三年多了,張老頭死去這麽久,年幼的孩子獨自活在這世上,除了富足的生活,幾乎沒有任何情感上的依托。
    他應該很孤獨。
    張豆芽是個精明的孩子,比常人早熟,懂得利用自己的年齡優勢,更清楚自己想要什麽。
    這孩子曾是趙休很熟悉的人,因為他身上有自己的影子。
    然而,熟悉歸熟悉,若想真正改變一個人,非得曆經世間的磨礪與足夠的苦難不可。
    否則,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你確定想好了?那並不是一條好走的路。”
    “哪怕你爺爺還活著,他恐怕也不會同意。"趙休的目光落在這孩子的臉上。
    可那張臉上,早已尋不到半點十二歲孩童應有的神情。
    "趙休哥,你曾經說過,如果我主動加入,或許能讓世上少一些像我爺爺那樣的不幸。"
    張豆芽抬起眼,毫不退縮地直視趙休。
    看來,前些日子的恐懼,他已然克服了。
    "衫縣那時候我還小,沒能為我爺爺做什麽;前些天,我也沒能為笑笑姐做什麽。"
    "我受夠了這種無能為力,我不想再這樣了。"
    趙休沉默地注視著他,沒有伸手安撫他的頭發,如果他認定自己已是男人,那麽他的頭顱就不該再被他人觸碰。
    "可這樣,你會辜負你爺爺的期望。你不是怕他失望嗎?"
    張豆芽咬緊牙關,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趙休哥,這是我最後一次哭,我發誓!"
    "我爺爺不會失望的。"
    張豆芽使勁抹著臉上的淚水,可怎麽抹也抹不幹淨。
    "趙休哥,霧詭死了,爺爺的仇報了,那麽張豆芽就已經死了。”
    “從今天起,我會以另一個身份活下去。"
    “如果這世界上有霧詭這樣的東西,而我又無能為力,那麽我就去學,就去找。”
    “哪怕找一輩子,學一輩子,20年,30年,直到我跟我爺爺一樣大,我總能找到方法,讓這些東西付出代價!”
    “我要讓它們在規則下活著,他們不可以對這世間欲取欲奪,它們要有所敬畏!”
    到這裏,他已經泣不成聲,這孩子把淚水抹的臉上到處都是。
    就像水洗一樣的臉龐,透露著難以言喻的狠戾。
    世界上有些人注定一輩子都很彷徨,因為他們沒有目標,也沒有期望的東西,金錢物質隻是他們年輕時的追求。
    等時間到了,這些東西再多也填補不了他們內心的空白。
    所以說能找到生存目標的人,能找到一生為之奮鬥的人也很幸福。
    “從今天開始,你跟我姓趙,我叫趙休,你叫趙芽!”
    “等你死去的那一天,你的墓碑上可以刻上張豆芽的名字!”
    趙休伸出自己的右手,張芽也伸出自己的右手。
    兩人握在一起,就像成年人之間的承諾。
    “張芽,希望你不要辜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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