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友軍沉默了，內心自然是不情願的。
    光是聽到小兒子提起這個猜想，他就有種火冒三丈，下一秒就要與人幹一架的衝動。
    如果真的有人膽敢偷走他辛辛苦苦種植出來的糧食，宋友軍絕對會不顧一切地去找這些小偷算賬。
    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也不會放棄。
    宋宣注意到父親的臉色不停地變幻著，繼續說道：“爸，我有幾個同學，他們家裏也有開荒的打算。”
    “要是我們選擇在有人出沒的山上進行開荒工作，咱們很有可能會跟他們碰上，到時候可能不太安全。”
    “開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們自己種的糧食肯定比他們種的長得好。”
    “要是他們自己沒種好見我們的植物茁壯成長，他們心生嫉妒將我們舉報了，或者在我們開墾出的土地裏做點手腳，那我們豈不是白費功夫，還有可能對現實生活造成影響？”
    宋友軍也這麽認為，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澎湃的情緒，詢問起來：“你那些同學家裏打算去哪些山開荒？”
    這種事情一旦被發現後果相當嚴重，很有可能會因為舉報而丟掉工作。
    他們開荒的目的是為了吃飽飯，沒工作就沒有收入來源，這可比吃不飽飯可怕多了。
    宋宣見他鬆了口，隨口胡謅道：“溝子山、拐子山，還有流氓山，他們在這幾座山上開荒。”
    “……”宋友軍眉頭皺成了川字，這樣一來他們就別無選擇了，隻能去那些人跡罕至、危險重重的山裏尋找合適的開荒點。
    王博生眉頭微皺，一臉憂慮地問道：“叔，那我們現在還能去哪兒呢？”
    他小時候曾經去過流氓山，那座山的名字十分有趣，小時候他誤以為山上全都是流氓。
    然而當他登上那座山時，卻發現山上並沒有流氓，那裏全是黏土黏在鞋底要刮許久才能幹淨，山路地麵潮濕很容易滑倒，上下山走路都非常費勁，很容易讓人感到疲憊。
    而且，山上還生長著許多像流氓一樣的小刺球。
    這些東西一旦黏在人的衣服和頭發上，就很難清理掉，就像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我想想，不著急。”
    宋友軍心煩意亂地思考著，目光落在前麵那兩個悶頭走路的孩子身上，高聲喊道：“老大、老三，你們倆先停下，咱們商量一下接下來該去哪個山頭。”
    宋明心裏還是有些生氣，他其實聽到了父親的呼喊，但卻裝作沒有聽見。
    父親之前說好要給自己道歉，可到現在他連一個字都沒提，說話不算數的騙子！
    在他沒有道歉之前，他才不會搭理父親，宋明頭也不回地拉著三弟繼續往前走。
    宋貴不明就裏地看著大哥，見他拉著自己往前走，疑惑地問道：“大哥，爸叫我們呢，我們要不要回去啊？”
    “你聽錯了，他是在罵我們，你想回去找罵啊？”宋明白了他一眼，說道。
    宋貴困惑起來：“可是，他剛剛好像不是在罵我們。”
    宋明瞥弟弟一眼，沒好氣道：“你耳朵長稻草了，所以聽的不是很清楚。”
    “他最近罵我們的次數還少嗎？現在小弟才是他的心尖尖，你要過去找罵，你自己去，我才不過去。”
    宋貴想到那些不愉快的記憶，縮了縮脖子，“好吧，那我不去了。”
    宋友軍見他們不搭理自己，心裏怒火熊熊，剛想罵人便聽見小兒子說。
    “爸，我們去死人山吧？這裏去的人少，不用擔心遇到人。”
    “……”
    王博生聽著宋宣的提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驚膽戰地看著小弟。
    死人山是不容易遇見人，但是容易撞見鬼啊！
    宋父搖頭擺手，拒絕道“不行，這山不吉利，以前死了很多人。聽說還有人在那裏撞鬼，咱們不能去那裏。”
    “正是因為去的人少，我們才更應該去死人山開荒。”
    宋宣並沒有氣餒，繼續遊說他，“爸，你想想你都這麽想，其他人會不會也這麽想？不到絕境他們是不會冒險去死人山闖一闖。”
    “不行，不能去！”
    宋友軍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臉上寫滿了抗拒，“死人山和怨鬼山是人盡皆知的禁地，活人絕對不能去那裏！”
    “建國前那兩座山上漫山遍野全是屍體，窮人死了直接往山上一丟，連裹屍的草席都沒有。你現在去那裏，說不定還能看到那些白骨呢！”
    宋友軍越說越害怕，仿佛那兩座山上的魂靈已經在召喚他了。
    他可不想大晚上的在那種鬼氣森森的地方開荒，萬一遇到什麽靈異事件，比如鬼打牆之類的，那他們可就回不來了！
    王博生看到繼父的反應，想到自己聽說的那些關於死人山的恐怖故事，心裏也有些發毛。
    他見宋宣看向自己，連忙咽了咽口水，“小弟，我覺得叔叔說的挺有道理的。”
    “我聽說有人在死人山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出來就變得瘋瘋癲癲、精神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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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咱們還是別去了吧？無風不起浪，肯定是山有問題，才會傳出這樣的消息。”
    宋宣聽了兩人的話，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這都什麽年代了，你們咋還這麽迷信？”
    “爸，四哥，建國後國家大力倡導科學精神，破除封建迷信。那些道聽途說的事情，怎麽能夠隨便相信呢？”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們不親自去看看，怎麽知道他們說的話是真還是假？說不定這隻是他們為了博人眼球而杜撰出來的消息！”
    宋宣去死人山的時候，並沒有看到漫山遍野的骨骸，不過山上的草木倒是長的非常茂盛。
    之前他以為是土地肥沃，所以草木才長的鬱鬱蔥蔥，聽到宋父的話，他便知道是那些屍體化作了養料。
    那些骨骸早就被官方收殮埋葬了，根本不可能還赤裸裸的暴露在地麵上。
    宋父現在還有這個想法，可見其他上了年紀的人也會這麽想，所以他們在死人山開荒大有可為。
    “人的成見是一座橫亙在心裏的大山，讓人難以看到山背後的風景，你們去了就知道鬼神之說全是子虛烏有。”
    見他倆都很抵觸去死人山，宋宣故意使出激將法，“爸、四哥，你們該不會怕鬼吧？”
    聽到宋宣的話，宋友軍和王博生的臉色變得有些僵硬。
    宋友軍作為父親，不願意在孩子麵前表現出自己軟弱的一麵，辯解道：“沒……小宣你怎麽會這麽想呢？我隻是覺得那個地方人跡罕至，不太安全罷了。”
    “你爸我心裏沒鬼，自然不怕鬼。”
    王博生趕緊附和：“是啊，人活在世上，還是應該有一些敬畏心。”
    “大家都說那個地方不能去，肯定是有它不能去的原因！”
    盡管他們嘴上都在逞強，但實際上，兩人對鬼神還是有些忌憚。
    一個是父親，一個是哥哥，在孩子弟弟麵前，他們還是要維護自己的尊嚴和麵子，紛紛找借口來解釋自己的行為。
    宋宣趁熱打鐵地說道：“那我們就去死人山吧！我還以為你們說這麽多是害怕呢，不愧是我的家人都這麽勇敢。”
    “真男人從來不會畏懼未知的挑戰，爸，我可以向您保證，那個地方絕對是安全的。”
    “大家都不願去死人山，我們反其道而行，說不定就能保住我們辛苦種出來的糧食，從開荒種糧到安全收獲的幾率高達百分之九十！”
    “……”
    宋友軍和王博生已經說了不怕鬼，若是再繼續推三阻四，就會打自己的臉了。
    兩人對視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默認了這個決定，心裏忽然開始發慌，希望不會出現什麽變故。
    三人過去的時候，宋明和宋貴早已在路口等候多時。
    “你們這速度也太慢了吧？踩螞蟻呢這是！”
    宋明抱怨道，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棄。
    難得有個可以公然嘲笑父親和弟弟的好機會，他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
    聽到宋明的話，宋友軍和王博生沉默不語。
    他們之所以慢悠悠地前往目的地，並不是因為吃太飽走不動路，而是壓根就不想去死人山。
    要不是聽到宋宣說等天黑了就看不清路，說不定會踩到什麽不該踩的東西，他們恐怕還會繼續拖延時間。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宋宣一臉淡定地致歉，沒有把宋明的嘲笑放在心上。
    對他來說，宋明的嘲笑毫無殺傷力可言。
    “我們要去的是死人山，你們腳程快的話，可以先過去等我們。”
    宋宣語氣平靜而自然，仿佛這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提議。
    宋明和宋貴兄弟二人聽到這句話頓時大驚失色，不可思議地看向宋宣。
    宋明失聲道：“怎麽會去這裏？”
    “就是啊，這裏可去不得！有鬼呢。”
    宋貴想到山上全是孤魂野鬼，他們去了就是送菜，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他們對於死人山這個地方也是有所耳聞的，而且那些可怕的傳聞顯然給他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那邊沒人去，人少開荒安全。”
    宋宣見他們驚恐萬狀，簡單地解釋了一句。
    “可是……可是那邊有鬼啊！”宋貴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宋明覺得宋宣瘋了，於是看向父親見他沒有反對，感覺父親也被傳染了瘋病，他們全都不要命啦？
    “聽你弟的，咱們就去死人山。”
    宋友軍歎了口氣，為了維護自己在小兒子麵前那點可憐的自尊，也隻能順從兒子的心意，前往死人山查看土壤情況了。
    希望那裏的土壤不適合種植吧，曾經那座山上有無數屍體，他在外圍遠遠地看過一眼，那場景至今仍讓他心有餘悸，回去後更是噩夢不斷。
    在過去，打仗時死了人就會把屍體扔到死人山上。
    不管那裏有沒有鬼魂的存在，光是有這麽多的死人就已經足夠嚇人了。
    小宣真是不見黃河心不死，非要去那裏一探究竟，算了還是依著他這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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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明臉色漆黑，一想到要去死人山，他就覺得渾身難受、遍體生寒。
    他寧願去圓規山，也不想去那個光聽名字就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去死人山還不如去圓規山呢，爸，你要不跟我去圓規山？”
    宋明試圖勸說父親改變主意，爸真是不像話跟著小弟胡來，萬一出了事情怎麽辦？
    寵孩子也不是這麽寵啊，真是拿命疼孩子，不得不說，宋明是真的酸了。
    宋貴也有些吃醋，原來父親真正寵孩子是這樣寵的，他以前都沒有這麽縱容他們。
    小弟提出這麽荒謬的建議，他竟然采納了還讓他們一起去死人山送死，真是讓人心裏不痛快！
    “圓規山有狼，還有熊出沒，那裏不安全，不適合開荒。”
    宋宣可不想讓宋明去冒險，如果宋明真的在山裏遭遇不測，那自己這個提出開荒的人恐怕也難辭其咎。
    更何況，他們是開荒主力，要是在怨鬼山受了傷，到時候開荒的活計豈不是要落在他的頭上？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軍人叔叔前些年打過一回，那些危險動物早就滅種了。”
    宋明不願意去，故意和他唱反調。
    這可不一定，就算是為了生態平衡，軍人同誌也不會將所有野獸一網打盡，肯定會留下一些幼崽，算算時間那些獸崽子估計已經成年了。
    宋友軍跟著宋宣一起勸說大兒子：“小明，聽你弟的話安全至上。死人山有沒有鬼我不知道，但圓規山肯定有猛獸。”
    “你們想去死人山，那你們就去吧。我跟弟弟去怨鬼山，咱們比一比看誰先找到開荒點。”
    宋明心裏不舒坦，不想在路上看他們父慈子孝的畫麵，也不想聽宋宣的話，故意選擇他們不支持前往的圓規山。
    “……”
    宋貴見哥哥替自己拿了主意，微微愣了一下，嘴唇張了張看著站在小弟身側的父親，默認了這個決定。
    “胡鬧！你們沒有手電筒，若是不小心踩空摔了怎麽辦？”
    宋友軍不知道他耍什麽性子，板著臉嗬斥道。
    “哼，你管好小宣就行了，我和小明不用你管，我跟朋友借了燈，就不勞您擔心了。”
    宋貴從兜裏摸出手電筒，得意洋洋地晃了晃，然後拉著傻不愣登的三弟朝著圓規山的方向走去。
    宋友軍心情本來就有些糟糕，見他們肆意妄為不聽話，大喝道：“站住，你們倆給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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