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薇驚愕地看著丈夫，完全沒有想到他竟然有這種想法！
    她猛然想起丈夫在很久以前，就在打聽宋宣的消息，難道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產生了這個念頭？
    譚薇嚇得心驚肉跳，出了一身冷汗，腦海中瞬間閃過許多念頭。
    關於宋宣，關於腎髒移植，關於他們之間的愛情是否純潔無瑕。
    “你怎麽會需要他的腎髒呢？”
    譚薇說話聲音有些顫抖，忽然覺得他陌生又可怕，就像是一隻吃人的野獸。
    盛一樊目不轉睛地看著妻子，歎了口氣，解釋道：“我做了個夢，夢到宋宣的腎髒和我的匹配度很高，所以我想讓他來醫院做個配型……”
    “……他不會同意的！”
    譚薇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終於明白了盛一樊的意思。
    原來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丈夫很有可能跟她做了同樣的夢，所以在很久以前就開始行動起來。
    他根本就不是為了自己才想聯係宋宣，而是為了挽救他自己的生命！
    說不定和她在一起，都是因為沒影兒的腎髒，這實在是太可笑了……
    盛一樊神情激動地看著譚薇，“我做的夢是斷斷續續的，就像電影的片段一樣，一會兒是這個場景，一會兒又是另一個場景。”
    “但是在這些零散的片段中，有一個場景卻非常清晰。那就是我腎衰竭晚期醫生說需要換腎的時候，宋宣答應給我一顆腎！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小薇你啊！是你讓他鬆口同意捐贈。”
    “小薇，你為我付出了太多，我一直都深深地記在心裏。”
    “如果沒有你，夢中的我根本無法得到這顆救命的腎髒。”
    他的目光落在譚薇身上，充滿了感激和愛戀。
    譚薇聽到這些話， 滿臉怒容地看著他，大聲質問：“所以，你接近我，就是因為我能讓你得到宋宣的腎嗎？”
    盛一樊沒想到譚薇會如此生氣，壓低聲音安撫她：“小薇，你小聲一點好不好？別人聽到影響不好。”
    “哼，你就是。”
    譚薇心中惱怒不已，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你怎麽會這麽想呢？”
    他連忙解釋道，“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了！在我的夢裏，我們是一對愛侶！”
    “否則，我怎麽會不辭辛苦、千裏迢迢地去雲省找你呢？當然是因為我愛你啊！”
    “所以當我夢到你之後，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你，馬不停蹄地趕往雲省，隻為了能與你相遇。”
    “……”
    譚薇的怒火沒有因為他的解釋而平息，依舊怒不可遏地問道：“那你對我的態度為何會如此差？你這樣讓我怎麽相信你說的這些話？”
    盛一樊試圖糊弄過去：“小薇，我也是有苦衷的啊。”
    “我做的夢雖然不是完整的，但真的非常美好。”
    “可是現實卻和夢境相差太大了，我的父母對我不聞不問，完全不顧及我的感受。”
    “俗話說得好，貧窮夫妻百事哀，我們倆口袋裏沒有多少錢，家裏斷了經濟來源，日子便越發艱難貧困。”
    “那時的我年輕氣盛，性格也不夠成熟穩重。當我發現你和我夢中的小薇有很大的差異時，心中難免會感到有些失望。”
    “失望攢太多，生活也不如意，我就做出了與你置氣和你吵架的不理智行為。”
    ……
    聽到這裏，譚薇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一些，但同時也感到有些尷尬。
    她和夢中的自己確實存在很大的不同，在夢中，自己下鄉是去享受美好的鄉村生活，有宋宣這個冤大頭吃穿不愁。
    而現實中，她下鄉卻有幹不完的農活兒。
    每天幹完活兒，譚薇累得精疲力竭，心煩意亂到連路過的狗都想踹上一腳。
    這樣糟糕的狀態下，她是艱難求生而不是享受生活，脾氣又怎麽可能和夢中一樣好呢？
    譚薇凝視著他那張憔悴麵容，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不禁回憶起自己做的那個夢，夢中的宋宣英年早逝，當時醒來後譚薇對其中緣由毫無頭緒。
    然而，如今回想起來，這一切或許與他捐腎有關，恐怕正是因為捐腎過程中出現了問題才導致這樣的悲劇。
    這不就是一命換一命嗎？
    曾經的宋宣對自己言聽計從，無論她提出怎樣的要求，宋宣都不曾拒絕。
    可是，時過境遷，現在他肯定不樂意。
    譚薇不願去自討沒趣，畢竟類似的事情她在高中時代就已經親身經曆過了，去了也是受人奚落和白眼罷了。
    “一樊，你有沒有找親朋好友去做配型呢？”譚薇沉默片刻，開口問道。
    盛一樊歎了口氣，無奈地回答：“我在夢中嚐試過讓家人去做配型，但是結果都不理想，隻有宋宣的腎髒跟我匹配度很高，而且在夢中腎髒移植手術也成功了。”
    聽到這裏，譚薇的心情愈發沉重，看著盛一樊那略顯失望的神情，心中十分糾結。
    盛一樊察覺到了她的抗拒，心中猛地一沉，以退為進故作輕鬆地說道：“算了，是我過於強求了，你不必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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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譚薇垂眸不語，窗外斜射進來的陽光在她睫毛投下細碎的陰影，像極了此刻內心翻湧卻又難以言說的情緒。
    她方才還緊繃的神經，不知為何，在聽到丈夫說的話後竟悄然鬆懈了幾分。
    “生活不能自理這樣的日子太煎熬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盛一樊的話語裏浸滿了疲憊，握住她的手像是在訣別，“小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你就把公司賣掉，去外地挑幾棟樓和商鋪，再買一些金條儲存。”
    “然後，你就找個安穩地方，帶著孩子好好生活，當個悠閑的包租婆，平平安安過完下半輩子就好。”
    “我沒法看著孩子長大，以後孩子的事情就交給你了。爸媽那邊，你每個月按時給些生活費，搬到離他們遠些的地方居住吧。家裏那些糟心事，能少沾染就少沾染。”
    字字句句，都像鋒利的刀片，一刀一刀割著譚薇的心。
    她望著眼前麵容憔悴的丈夫，聽著這猶如臨終遺言的囑托，心底泛起無盡的酸澀與惶恐。
    曾經，得知丈夫患病時，譚薇也不是沒有過私心，也想過冷眼旁觀，等著繼承他的巨額遺產。
    可現實遠比想象殘酷得多，夢中的她作為養尊處優多年的貴婦，對商業運作一竅不通，現實世界也同樣如此。
    盛一樊創業初期，推著小車在街頭擺攤時，她還能幫著打下手、吆喝幾聲。
    可如今，那個小攤位早已發展成了幾家廠子，成為了南市赫赫有名的商業集團，麵對複雜的商業版圖、龐大的管理體係，她壓根無從下手。
    起初，為了證明自己，她也曾硬著頭皮進入公司，試圖參與事務，可結果卻不盡人意。
    盛一樊交給她的幾個項目，無一例外都以失敗告終。
    自那以後，她便徹底斷了插手公司事務的念頭。
    因為製造出來的麻煩，需要交給其他員工處理，所以公司內的人對她也頗有怨言。
    這些天她去公司當吉祥物，也沒少聽人說她閑話，顯然那些人還記得自己的‘豐功偉績’。
    如今想來，若是盛一樊真的離去，孤兒寡母的她們，如何能守得住這偌大的家業？
    且不說盛家那些虎視眈眈的親戚，單是公司裏跟著丈夫創業的兄弟，就夠她應付的了。
    更何況，商場如戰場，外麵還有無數競爭對手等著伺機而動，稍有不慎，便會滿盤皆輸。
    “我不要當包租婆。”
    譚薇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得讓自己都陌生。
    話說出口後，譚薇慌亂的心漸漸地安定下來，反手握住丈夫的手，手心冰涼的觸感讓她鼻尖發酸，“一樊，你得好好活著，教我怎麽看財務報表，怎麽簽合同，不能就這樣走了。”
    “黃金首飾我隻要你給我買的，所以不管是為了我，還是為了咱們的孩子，你一定要堅持住。”
    “我下午就帶著禮物去看宋宣他母親。“
    成了！
    盛一樊心花怒放，卻沒有表現出來，“辛苦你了，有希望的話我還是想活著。”
    他身體恢複健康，財報就不需要譚薇看了。
    女人野心太大，就不需要男人了。
    上一世是因為兒子長大了，所以她才一刀把自己送走，免得家產便宜了外麵的女人。
    現在雖然不至於此，但她學會了可以讓他擁有一百零八種死法。
    “若是他不同意怎麽辦？”正常人都不會同意這種離譜的要求，何況他們的關係並不好，譚薇為難道。
    盛一樊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平淡道：“那就得用點非常手段了，小薇如果找不到合適的腎源，隻有宋宣能夠幫助我。”
    “你盡量和他好好溝通，也許他會願意幫助我們。一顆腎也能活得好好的，以後我們好好補償他就好了，無論是金錢還是他的下半生，隻要我恢複健康都能夠為他承擔。”
    盛一樊高看了宋宣的能力，按照宋明說法，他此次回來隻帶了兩個小孩回來，身邊沒有人保護。
    宋宣返鄉探親沒有引起市級關注，想來也不是多麽厲害的人物。
    當初他會被人警告，可能是因為他老師的緣故。
    “可是，這樣做真的好嗎？”
    譚薇的心中有些不安，總覺得這樣不太妥當。
    盛一樊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手背安慰道：“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接受，但這是不得已為之。”
    “現在還沒有走到那一步，但我們不能等需要時再找人，他一旦回了首都，咱們就找不到他了，你想辦法讓他在南市多待一段時間。”
    譚薇看著丈夫，心中雖然依舊糾結，但她也明白盛一樊的身體狀況確實很危急。
    宋宣的命沒法跟丈夫比，宋宣日子過得再好，也與她和孩子無關。
    丈夫就不一樣了，夫妻一體隻有他好好活著，她們才能夠保持富裕的生活。
    譚薇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我盡量。”
    宋宣在酒店享用了一頓豐盛的午餐後，便回到房間小憩了幾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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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來洗漱好，他開門就看到門口立著的‘哼哈’二將，“這麽早？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半個小時足夠了。”
    張宇說完便開始匯報他收集到的最新情況：“宋叔，我發現宋明最近和盛世集團的老板秘書走得非常近。”
    “我深入調查後，查到這位盛世集團的老板，竟然是十八年前四處托關係打聽您消息的盛一樊。”
    “他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宋宣點了點頭，心裏毫不意外，但還是裝作很難理解的困惑模樣，“我根本不認識他，我們之間也沒有任何交集，可他卻好像認識我很久了一樣，不知道他接近我的兄弟又有什麽想法。”
    李武也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蹺，“您放心我們會保護好你，不會讓他接近你，不管他有什麽想法都無處施展。”
    “我知道你們的本事。”宋宣笑了笑，繼續說：“雖然我們曾經都住在同一個城市，但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往來。”
    “他對您如此關注，這確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張宇接著說：“不過，這位盛老板在南市的風評倒是很不錯，大家對他的評價都很高，許多人說他是個有能力、很正直的人，這和我之前想象中的他不太一樣。“
    當初和前一個警衛員做交接的時候，他從上一個警衛員口中得知了盛一樊這個人的存在。
    根據前警衛員的描述，盛一樊在他心中的形象就是一個心懷不軌的“怪人”。
    他覺得盛一樊就像陰溝裏的臭老鼠一樣，整天躲在陰暗的角落裏，憋著一肚子壞水，隨時準備對宋同誌使壞。
    這樣的想法，使得他對盛一樊的印象非常差。
    然而，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南市人民對盛一樊的看法竟然與他截然不同。
    在南市人民的眼中，盛一樊是一個良心企業家而不是冷血資本家，他備受大家的讚譽和喜愛。
    這種強烈的反差，讓他有種深深的割裂感。
    宋宣認為大家看到的，隻是盛一樊想要展示給大家的完美形象，並不是真正的他。
    但這個念頭，他沒有說出口。
    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自己急哄哄地進行反駁，隻會讓身邊的人覺得他對盛一樊這個人有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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