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內的空調出風口正不偏不倚地對著章小嫻裸露在外的後背直吹過來。
    冷風如同一股股細小的電流，刺激著她嬌嫩的肌膚，讓其瞬間泛起一層細密的戰栗。
    那種寒冷從毛孔鑽入身體內部，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凍結起來一般。
    “們男人……”章小嫻輕輕地轉動著手中的酒杯，試圖從中尋找到一個可以支撐住自己情緒的支點。
    杯中不斷碰撞在一起的冰塊發出清脆的聲響，卻隻是讓她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起來。
    她忍不住抬起頭，看著對麵的司馬長風說道：
    “是不是特別享受這種拆穿彼此麵具的遊戲？”
    話音未落，一陣帶著金屬質感的笑聲便從她的喉嚨深處溢出，混入了那雜亂無章的冰塊碰撞聲之中。
    隻見司馬長風從容地解開了襯衫領口處的第二顆紐扣，一抹若隱若現的梵文紋身隨即展現在了眾人眼前。
    那神秘的圖案猶如古老符咒一般，散發著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
    據說，這是他十年前在印度恒河邊上留下的傑作，見證了他曾經那段不羈歲月中的點點滴滴。
    司馬長風猛地拿起手中的杯子，用力地叩擊在麵前的台麵上。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不僅驚飛了章小嫻放在手邊、宛如一隻安靜小鳥般棲息著的手機，更是讓整個酒吧的氣氛都為之一滯。緊接著，他緩緩抬起頭來，眼神犀利地直視著章小嫻微微顫抖的睫毛，一字一句地說道：
    “知道為什麽青銅器會比陶罐更值錢嗎？”
    不等對方回答，他又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
    “因為前者能夠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和無數次的反複刮擦，依然保持著自身的價值和光彩；而後者呢，則太過脆弱易碎，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說到這裏，他的目光再次掃過章小嫻那張精致卻略帶驚恐的臉龐，嘴角微微上揚，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之意，“而你啊，現在就如同一件精美的官窯瓷器，看似美麗動人，但實際上卻是碰不得、摔不得喲！”
    章小嫻緊緊握著手中的 c 絲絨手包，手臂猛地一揮，那手包便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飛射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金屬鏈條隨著手包的急速飛行，在空中甩出一道道閃爍著寒光、虛張聲勢的弧線。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手包重重地撞擊在司馬長風身後的波本酒架上。
    酒架劇烈搖晃起來，仿佛在跳一支驚心動魄的舞蹈。
    二十三瓶威士忌在防爆玻璃後麵瑟瑟發抖，相互碰撞間發出清脆而又不安的聲響，宛如一首緊張刺激的協奏曲。
    “您這位大名鼎鼎的古董鑒賞家倒是給我評評理啊！”章小嫻怒不可遏地吼道。
    她飛起一腳，將旁邊礙眼的高腳凳踹得老遠，然後雙手叉腰，雙目圓睜，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長長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方大明那個混蛋竟然敢偷偷拍我的照片，這到底算不算是一種行為藝術？難道在您司馬老師的眼裏，我們在職場上的一切曖昧舉動，都不過是一件件待價而沽的藏品嗎？”說到這裏，章小嫻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眼眶漸漸泛紅，有一塊碎冰悄然在她的眼底融化，化作一滴晶瑩剔透的淚光。
    司馬長風卻依舊不緊不慢地擦拭著濺到袖口的鹽邊，似乎對眼前的混亂局麵毫不在意。
    就在這時，他毫無征兆地伸手一抓，精準無誤地拽住了章小嫻的手腕。
    瞬間，一股熾熱的體溫透過百達翡麗精致的表帶傳遞過來，猶如烙鐵一般狠狠地烙印在章小嫻的脈搏之上。
    她不禁渾身一顫，想要掙脫開來，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還記得去年的聖誕夜嗎？”司馬長風緩緩湊近章小嫻的耳畔，輕聲說道。
    他呼出的氣息中彌漫著苦艾酒那獨特的凜冽香氣，令人有些頭暈目眩。
    “那天晚上，你喝得酩酊大醉，抱著方大明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你的創業計劃。可是你知道嗎？那位平日裏看起來老老實實的‘好男人’，他的右手自始至終都懸空停留在你的腰後僅僅兩厘米的地方，甚至連你那條漂亮的雪紡裙子都沒有碰皺一下。”
    聽到這番話，章小嫻如遭雷擊般呆立當場。
    半晌之後，她才如夢初醒般喃喃自語道：
    “原來……原來是這樣……”
    緊接著，她深吸一口氣，用力甩開司馬長風的手，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嘴裏還嘟囔著：
    “我還是走吧……”
    雨幕如珠簾般傾瀉而下，一個身影猛然衝進屋內。
    那是個女孩，全身被雨水浸透，仿佛剛從水中撈出來一般。
    她粉色的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頰兩側，不斷有水滴順著發絲滑落。
    方大明正坐在桌前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突如其來的闖入讓他一驚，手忙腳亂地合上電腦。
    慌亂之中，他放在一旁的公文包不小心撞到了桌上的酒杯，杯子傾倒，裏麵的紅酒迅速在桌麵上蔓延開來，形成一片觸目驚心的酒漬。
    章小嫻靜靜地站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著那逐漸擴散的紅色液體，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輕蔑的輕笑：
    “你們男人啊，是不是都喜歡扮演救世主，去拯救那些身處風塵中的女子呢？”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司馬長風突然開口說道：
    “我敢打賭，你一定會撕掉這份合同。”
    說著，他伸手輕輕抽走了章小嫻夾在指間的香煙，放入自己口中。
    當他試圖用打火機點燃香煙時，卻發現無論怎樣按壓，打火機始終無法燃起火焰。
    章小嫻見狀，二話不說地一把奪過打火機，熟練地點燃了火，橘黃色的火苗在她的瞳孔中歡快地跳躍著。
    她凝視著司馬長風，冷冷地問道：
    “你憑什麽這麽認為？”
    司馬長風深吸一口煙，緩緩吐出一團白色的煙霧。
    煙霧繚繞間，他的表情變得有些模糊不清，但他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因為你和我一樣，都是那種寧願燃燒自己，也要照亮他人的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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