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傅！”章小嫻突然衝著門外大喊一聲，“把那個三米長的‘拆’字燈箱給我搬進來！”也不知道裝修隊是怎麽想的，居然多做了這麽一個東西。
    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目光交匯的瞬間，他們同時注意到門口的異樣。隻見一名工人正吃力地扛著一個巨大的血紅霓虹燈，艱難地擠進門來。
    章小嫻見狀，心中不禁湧起一陣笑意，但她拚命忍住，生怕笑出聲來。她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著，連戴著的鎖骨鏈都跟著一起顫動。
    這個血紅霓虹燈本是要安裝在隔壁離婚律師事務所的，卻不知為何被送到了這裏。
    馬應雄手腕上的鑽石腕表開始整點報時，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回蕩。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方大明的古董表卻仿佛被時間遺忘了一般，依舊靜靜地卡在時空的裂縫裏，毫無動靜。
    章小嫻像一隻敏捷的貓一樣，從梯子上一躍而下。她的動作輕盈而迅速，仿佛在空中短暫停留了一下。緊接著，她的帆布鞋準確無誤地踩中了控製開關。
    隻聽“嘩啦”一聲，整麵牆的鏡麵櫃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亮了起來。耀眼的光芒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將一切都照得亮堂堂的。
    在這明亮的光線下，馬應雄的窘態被一覽無餘地暴露出來。他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神情。
    章小嫻站在鏡子前，若無其事地整理著自己的碎花發帶。她故意將發帶上的草莓圖案調整到合適的位置，恰好蓋住了鎖骨處的淡青色紋身。
    “這鏡子夠亮吧？”她轉過身，嘴角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對著馬應雄和方大明說道，“我可是特意選的直播專用款哦，連毛孔都能照得清清楚楚……”
    她的話突然戛然而止，因為她發現方大明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著她鎖骨處的碎鑽攝像機。
    刹那間，空氣似乎變得有些粘稠，就像十年前暗房裏那沒兌好的顯影液一樣，讓人感到有些窒息。
    馬應雄顯然也察覺到了這尷尬的氣氛，他連忙咳嗽了一聲，打破了沉默：“呃……要不咱們去試試那家米其林新店吧？聽說主廚說有驚喜呢。”
    “驚喜是櫻花壽司？”方大明一臉狐疑地從西裝內袋裏摸出煙盒，但當他瞥見牆上的禁煙標誌時，又像觸電般迅速將煙盒塞了回去。他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地對馬應雄說道：“馬總，您這創意可真是別出心裁啊，不如直接買棵櫻花樹種在店裏，那才叫真正的驚喜呢！”
    就在這時，章小嫻穿著一雙帆布鞋，輕盈地從滿地亂纏的電線中走過。她突然停下腳步，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迅速打開手機，進入直播模式。
    “老鐵們，都看過來哦！”章小嫻興奮地對著手機鏡頭喊道，然後毫不猶豫地將鏡頭懟到了那個血紅的“彩”字燈箱前。
    “這就是當代藝術，怎麽樣，夠震撼吧！”章小嫻的聲音充滿了激情，“隻要點讚過萬，我就當場把這個燈箱給爆破掉！”
    她的話音未落，彈幕就像炸開了鍋一樣，各種評論和留言如潮水般湧現。
    方大明那張原本毫無表情的撲克臉，此刻終於裂開了一條縫隙。他看著章小嫻，心中不禁感歎，以前，還是他手把手地教她如何運用鏡頭，捕捉那些獨特的畫麵。而如今，這個曾經的小丫頭竟然已經能夠如此熟練地運用直播這個新興的工具，將其變成自己的武器。
    馬應雄的保時捷鑰匙在他手中不停地發出叮當的響聲，顯然他有些坐立不安。“小嫻，咱們之前可是說好的，不搞這種行為藝術的啊。”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想要關掉章小嫻的直播。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手機屏幕的時候，那根玫瑰金的燈管突然反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晃得他眼睛一花。
    “馬總，您先別急嘛。”章小嫻不緊不慢地晃了晃手中的手機充電線，“您看看合同的第七頁第三行，上麵寫得清清楚楚，‘不得幹涉乙方創意’哦。”
    說罷，她猛地一甩充電線，結果那根線卻像長了眼睛一樣，不偏不倚地纏住了方大明的公文包帶子。隻聽“嘶啦”一聲，半張泛黃的便簽從公文包裏被扯了出來，飄飄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一幅畫著白裙少女的素描，如同一片輕盈的羽毛般，緩緩飄落在那薄荷綠的油漆上。而那原本清晰的“4.7”日期，此刻卻被濺濕成了一滴藍色的眼淚，仿佛在訴說著某種無法言說的哀傷。
    馬應雄見狀，連忙彎腰想要將這幅素描撿起來。然而，方大明的動作卻比他更快一步，隻見他如閃電般迅速地伸出手，將素描穩穩地抓在了手中。
    “方老師，您的身手還是如此敏捷啊！”章小嫻見狀，不禁讚歎道。她將鏡頭對準了方大明那已經微微泛白的鬢角，回憶起當年拍攝櫻花雨時的情景，“當年您拍攝櫻花雨的時候，那動作可是比這還快呢！”
    “當年你不是說過，鏡頭是不會說謊的嗎？”方大明突然打斷了章小嫻的話，他直直地盯著鏡頭，原本灰色的西裝在霓虹燈的映照下，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紫色，顯得有些神秘而又詭異。
    彈幕突然像瘋了一樣刷起了“磕到了”這三個字，章小嫻見狀，差點一個沒拿穩，把自拍杆給摔了出去。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正準備轉身，卻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帆布鞋鞋帶不知為何被勾住了梯子。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已經失去了平衡，直直地向後倒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兩隻手如同救命稻草一般，同時伸了過來。一隻手是方大明的，他身上的雪鬆香水味在這一瞬間猛地衝進了章小嫻的鼻腔；而另一隻手，則是馬應雄的，他的古龍水味道也在此時與雪鬆香水交織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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