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廠裏上早班的第一趟貨車剛出門，田馨就順大路去了石料廠。
    初春的氣息已經撲麵而來，太陽格外耀眼。
    穿毛衣似乎很合適，附和這個季節的溫度。她選了件藍色寬鬆毛衣，搭配牛仔背帶褲，活力滿滿的進了李百萬辦公室。
    李百萬像是剛上班，茶還沒泡上，正火急火燎的找東西。見她進來，抬眼招呼了一聲“來了？”又低下頭繼續找東西。
    “您找什麽呢？”
    李百萬頭也沒抬，抱怨了一句“張園不知道把茶葉放到哪了？”
    他本就胖，辦公室裏能放茶葉的地方不是櫃子就是他的辦公桌抽屜，空間很窄，那滾圓大肚子在櫃子和辦公桌之間擠來擠去，給他熱的一腦門子汗。
    田馨看的想笑“我知道在哪兒，您先出來，我來找！”
    “你知道？”李百萬有些不相信“你咋能知道？”
    “我來您這兒多少回了？給您泡了多少回茶？”她笑著走過去，坐在李百萬的老板椅上，伸手打開了辦公桌的第二層抽屜，在最裏麵的角落裏取出茶葉放在桌子上“這不是在這兒嗎？”
    “欸！”李百萬看著茶葉發笑“我剛才也在那個抽屜找了，咋就沒找見？”
    “您也不想想，您這茶葉多貴啊！張園敢放在外麵嗎？都藏著呢！”
    田馨站起身，把位子讓出來，拿起李百萬的杯子打開，捏了一撮茶葉扔進去。
    “有啥好藏的呢？”李百萬笑笑“這個娃心太細了，愛藏東西！”
    田馨心道苦日子習慣了唄！
    辦公室有飲水機，但田馨泡茶喜歡用外麵鍋爐燒的熱開水，便提著水壺出去了。
    水房在一排辦公室的右側，旁邊就是領導們停車的地方。她走過去放好水壺打開水龍頭，等著水嘩啦啦往進流，眼睛卻撇著辦公室的方向。她剛才過來的時候，看見張峰進了人事部張小梅的辦公室。
    水剛接滿，她擰上水龍頭準備走，張峰從辦公室出來，看見她也沒打招呼，怒氣衝衝的開車走了！
    這個時間剛過9點，他應該剛來上班。田馨微微一思忖，嘴角便揚起一抹笑。
    她提著水壺往回走，手機來了條信息【他走了嗎？】
    她快速回複【走了，你又搞什麽鬼？】
    【不放心你，把他支開】
    【那萬一他突然回來問起怎麽辦？】
    【今天大概是回不來了！】
    回不來了？
    她微皺眉，又回複【別太……】
    字沒打完，那邊電話先過來了。
    她提著水壺快速走進花園，接起電話“喂——”
    “別擔心，盡管放心去查！隻要他一進醫院，今天就回不了廠裏！”林周站在辦公室的玻璃窗前，看著樓下人來人往，揉了揉手裏的毛絨圍巾。
    田馨四下觀察，確定周圍沒人後壓低聲音“你別太離譜啊，張妮畢竟是女孩子，我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
    “嗯，放心，隻要張峰自己不亂說，沒人會知道！”林周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這個張妮……”
    “怎麽了？”
    “她……纏著我找的人，說……”林周吞吞吐吐，似乎有些說不出口。
    “你怎麽回事？”田馨急了“說啊！”
    “總之，這個人你離遠一點。”
    “行，我知道了，掛了啊！”
    “先別急……”
    林周還沒說完，電話那邊已經掛了！
    “唉……”他歎了口氣每次都這樣，想多說兩句都不行！
    其他時候可能真是這樣，但今天他可冤枉田馨了。就在他剛才猶猶豫豫吞吞吐吐那會兒，打掃衛生的阿姨朝花園這邊過來了。
    田馨要是不走，讓她聽見了倆人的對話。就那阿姨的大嘴巴，用不了兩天，田馨說的話能在村裏傳十幾個版本。
    更何況是張妮“未婚先孕”這種爆炸新聞，那得離譜成什麽樣兒？
    李百萬坐在辦公室等著喝茶，半天沒見水提回來，自己在飲水機上接了一杯。
    田馨提著水進去的時候，他正在吐茶葉沫子“呸、呸、呸！這水泡茶就是不行，涼哇哇的！”
    她走過去拿過茶杯，端到門口樹底下倒掉，又重新給他沏了一杯“您急什麽啊，我這不就打回來了嗎？”
    泡完茶，她把水壺放回原位，從門口晾衣杆上拿了塊抹布打掃起了辦公室的衛生。
    李百萬看了半天，見她沒有走的意思，便問“你今天幹啥來了？”
    她腦子裏還在想剛才林周說的話，沒有回應，擦完桌子又去涮拖把拖地。
    “小田！”李百萬見她不應，又喊了一聲。
    “……”
    田馨低頭幹活，仍沒回應。
    “小田！”這聲巨大，震天動地，田馨被嚇了一跳。
    “怎麽了？”她驚魂未定，嚇得一哆嗦，背帶都從肩上滑下來了。
    “問你話呢？你今天幹啥來了？”李百萬把音量調低，又問了一句。
    田馨翻了個白眼“叔，您問話就問話，那麽大聲幹嘛？嚇我一跳！”她把背帶扶正繼續拖地。
    李百萬無語“我剛問了你兩遍，你都沒反應，想啥裏？”
    “沒想啥。”她埋頭拖地，背著身回話“張園今天咋沒來？”
    “哦！那女子說家裏有事，請幾天假！”
    “請假？”
    “哦！”
    “有說是什麽事兒嗎？”
    “說了，說跟她姐去一趟外地，有個遠房親戚結婚。”
    “哦！”田馨放慢速度，試探著問“那張妮這一請假，磅房就剩李萌一個人了，能忙的過來？”
    李百萬不明所以“不是還有張峰呢？少個人無所謂！”
    “哦！那我今天就在這給您幫忙，您隨便使喚！”她轉過身對李百萬笑笑，又繼續拖地。
    李百萬不知道她想幹嘛，也不好問，便說“我可不敢使喚你，村委會事多，你要是忙就趕緊回去，我這兒也沒有啥事！”
    “我沒啥……”田馨話沒說完，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李百萬看了一眼，接起電話“喂——咋了？”
    “啥？咋回事？”
    “哦！好，那你看著安排！”
    “你們一天是幹啥吃的？”李百萬火了“這麽小的事還要問我，你去給他頂班去！”
    沒等那邊回話，他“啪”的一聲把電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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