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慢點、慢點，小心——”
    田馨跟在張帥身後，小心翼翼的護著被他扛在肩上正醉的不省人事的林周。
    夜已經深了，林海和高成也喝的七葷八素，被李靜和高雯扶著回了酒店的房間。
    張帥很不耐煩，一進門就把林周放下來，一把扔在了床上。說是扔一點都不過分，林周此刻要是醒過來，一定會因為這個四仰八叉趴在床上、渾身紅的像煮熟了的螃蟹一樣的
    詭異模樣感到懊惱，更何況，田馨還就在身邊，看見了他這個樣子。
    “哎，你慢點——”田馨見張帥動作粗魯，趕忙過去把林周扶正，替他脫了鞋，又蓋上被子，那溫柔程度讓張帥看的實在是惱火。
    “你跟我出來——”
    “幹嘛？”
    張帥氣的翻了個白眼，摔門出去了！
    重重的關門聲嚇了田馨一跳，她愣了幾秒，將林周垂在床邊的手放進被子裏，轉身出了門。
    張帥斜靠在門外，手裏夾著一根煙，緊皺著眉頭一口接一口吐著煙圈。見她出來，眼睛一撇，又翻了個白眼。
    “你今天怎麽回事？抽什麽風呢？這麽久沒見，一來就擺個臭臉，我是怎麽你了？啊？”
    “你真想好了……要跟他在一起嗎？”
    這句聲音有些嘶啞，與剛才完全不同。田馨一抬頭，見張帥的眼圈瞬間泛紅，夾著煙的那隻手無力的垂著，微微發抖。
    “你不是說，不喜歡他嗎？”
    “我……”
    “他追著你來一趟義烏，你就改變主意了？”
    “不是……”
    “還是說……”他突然湊近田馨，兩手攬住她的肩膀，紅著眼逼近她“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你們早就已經……”
    話沒說完，他的手越抓越緊，夾在手上的煙掉了一截煙灰，正好掉在田馨的手背上。
    “嘶——啊——”她疼的吸了口氣，快速甩了甩手，煙灰掉落，手背上一片留下醒目的紅痕。
    “對……對不起！”張帥快速掐滅了煙，拉著她進衛生間衝水消腫。清涼的水流滑過肌膚，紅痕很快就消失了。她把手泡在水裏，低下頭輕聲道“你先出去吧！讓我自己待一會兒——”
    “哦……那我在門口等你！”
    “你回去休息吧，我……”
    “老大……”
    “哥，人是會變的。”她低著頭，沒有去看張帥的眼睛，沉聲道“我原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喜歡上任何一個人，我恨男人的絕情，恨他們費盡心思得到後又棄之敝履。可我更恨自己……”
    她頓了頓，看著泡在水裏已經沒有了紅痕的白皙的手“恨自己控製不住自己的心。”
    幾滴淚順著臉頰無聲滑落，被散落下來的頭發擋著，張帥並沒有看見。
    她看著眼淚掉進水池裏，暈開一圈圈水波紋，眼前瞬間模糊成一片。
    “我努力讓自己離他遠一點，努力跟他保持適度的距離，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他。可到頭來，每當我撐不下去，最先出現在我麵前的，永遠都是他。”
    “說到底是我廢物，如果不是因為車禍，他怎麽可能有機會走到你身邊。”
    張帥沉著聲，語氣裏透著些許平靜，也有些許不甘。到了這一刻，他終於不再壓抑自己，把內心藏了許久的話完完全全、一字不落的說了出來，給她聽。
    “這麽多年了，我一直以為你心裏有傷，所以從來不敢對你多說一個字，不敢對你有任何的逾矩。我陪著你、守著你，想著你總有一天會明白。劉波那狗東西出現的時候，我承認我慌了，害怕了，我怕你受到傷害，更怕自己沒有能力守護好你。所以，千不該萬不該找了林周，我現在後悔了！老大，我真的後悔了！”
    張帥越說越動情，這一刻大概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突然說出來。或許是因為嫉妒林周，也或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交代。
    但田馨的反應卻出奇的平靜，她甚至連頭都沒抬，依舊看著浸泡在水裏的手。
    “從你醒來的那一天開始，你就是我哥，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不管我跟林周以後能不能在一起，你都是我哥。”
    “可以的話，把煙戒了吧！”
    “也不要再喝那麽多酒了！”
    “更不要去賭，你答應過我的……”
    這幾句話說完，她抬起頭，看著鏡子裏淚流滿麵的自己，聲音顫到不能自已。
    “那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麽？”張帥見她哭，情緒突然上頭，走過去一把攬住她擁入懷中“這麽多年了，你就真的不明白嗎？我不敢說，是因為我自卑，我怯弱，我怕我說出來連朋友都沒得做。可你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嗎？為什麽林周可以，我就不行？”
    “你跟他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就因為他出身好，有能力給你更好的生活？可老大，你是這樣的人嗎？”
    “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她一把推開張帥，往後退了幾步，指著他顫聲說道“我叫你哥，是因為……你是我的前世今生，我把你放在心裏最重要的位置，就算這世上男人都死絕了，這一點也不會變。你為什麽非要糾結，非要讓我給你個答案。”
    “我……不是，你別激動，我不是那個意思！”
    張帥突然手足無措，腦子裏不斷回蕩著“前世今生”這幾個字，卻不明白她究竟想表達的是什麽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田馨一步一步逼近他，依舊顫著聲“你為什麽要跟我那麽像？為什麽要在那個時候突然出現在我身邊？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忘了，你為什麽又要提起他，為什麽要抽煙？為什麽又要讓我想起來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
    她喊得歇斯底裏，腦子已經全亂了，全然不知自己說了什麽？又暴露了什麽？
    張帥被她這個樣子嚇壞了，即使從她的話裏聽出了一堆疑問，也不敢再多問一句。
    這會兒他被她逼退到了房間裏，整個人動也不敢動，看著田馨滿臉淚痕，心疼到無以複加“你別激動……我……我不提了……我再也不提了……你別哭！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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