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案需要流程。
    即使梁曉開車撞人是在公安局的院子裏，人證物證俱在。
    且這件事情做的實在是缺心眼，簡直就是公開向法律宣戰，向公檢法、司法部門宣戰，社會影響極度惡劣。
    田馨和張帥二次去公安局做記錄的時候，得知市公安局對這個案子非常重視，專門作了批示，一定要對凶手嚴懲不殆。
    這也為她省了不少力氣。
    抓人的事幾乎沒費多少力氣，梁曉當時就落了網。
    至於她的爸媽，在她行凶時未及時勸阻，算是幫凶。
    梁曉下車後，她爸犯了高血壓，引發腦梗。警方發現的時候，人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半個身子幾乎動不了，送去醫院直接就進了搶救室。
    聽說醫生診斷，這種情況死不了也會留下後遺症，搞不好就是偏癱或全身癱瘓，後半輩子得靠輪椅過活了。
    她媽是個全職太太，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壓根沒經過什麽事兒。
    案子一出來，她除了哭什麽主意都沒有。
    田馨在公安局指證梁曉的時候，她一見麵就跪下了，頭磕的“邦邦”響，一再請求田馨網開一麵，放過她女兒。
    她看起來是個精致的女人，和田馨媽、周瑞蓮是差不多的年紀。可單從麵相上看，她顯得年輕多了，跟三十多歲的李青擰差不多。
    “你女兒涉嫌故意殺人、教唆綁架，這你是親眼所見。你不光看見了，還參與了。這麽重的罪，公安都饒恕不了，你讓我網開一麵？”
    田馨看著戴著鐐銬哭得梨花帶雨的梁曉媽，內心一萬隻羊駝呼嘯而過。
    “她不是故意的，她隻是……隻是生氣……”
    “生氣？”
    田馨簡直被氣笑了“你想說的是，她生氣被撞死的人不是我，對吧。”
    “你女兒多厲害啊！上學的時候鼓動同學孤立我，往我床上灑水逼我換宿舍。出校門了一見我就喊打喊殺。但凡我辦點什麽引人注目的事兒，她就上躥下跳給我找麻煩。”
    “你不知道吧？她把我的網站當遊戲玩。我帶著全村人吭哧拚命一個月，她一個通知就給我全毀了。你跟我說她是無辜的？”
    “那我就想問問，那些指望網站養家糊口卻被你女兒害的血本無歸的村民無不無辜？被她撞得躺在醫院裏至今生死不明的林周無不無辜？他犯了什麽錯？我又犯了什麽錯？我們兩個相愛礙著梁曉什麽事了？”
    “難道這世上就隻有林周一個男人了嗎？難道她得不到的，就要全部拿來毀了嗎？你說，究竟誰無辜？”
    田馨一口氣將心中的憤懣全喊了出來。
    這麽久以來，她從未覺得和梁曉這種人值得計較。
    她的嬌寵在她看來，不過是蠢貨一個，不值得浪費時間。
    可這麽多年積攢下來，她才發現，這人不止蠢，還壞。又蠢又壞的人，一旦沾上，必有災禍。
    而她的容忍和不計較，就是滋養她一步一步犯罪的肥料。這樣看來，她也是個蠢貨。
    梁曉媽顯然被她嚇到了，一再哭著說“對不起。”
    但她的道歉來的太遲了，沒一點用，她不會原諒，更不會替林周原諒。
    “子不教，父之過。”她最後對梁曉媽說“你們種下的惡果，也該親口嚐嚐是什麽滋味。如果林周死了，我就算傾家蕩產，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你女兒為他償命。”
    從審訊室出來，負責案子的民警告訴田馨，刑事部分的訴訟由專門的人員負責，不必太操心，這案子絕對是重判。
    但接下來的民事糾紛才是她要麵臨的第一大難題。
    果不其然，三天後，她按照周瑞蓮交代的去找相熟的律師時，在律所碰上了剛談完事出來的林周他爸——林振華。
    林振華看起來也老了許多。
    但他的老僅僅體現在邋遢的穿著上。
    不知道是因為憂心案子還是憂心兒子，看見田馨的第一眼，他問的第一句話竟是“你來這兒幹什麽？這事兒跟你有什麽關係？你為什麽還纏著我兒子不放？”
    田馨嘴不笨，要論懟人，她能有一萬種方式能讓林振華開不了口。
    但這個人是林周父親，哪怕他已經對她不滿，她也得敬著。
    所以，她是這麽回話的“之前，林周跟我求了婚，伯母送了我一隻祖傳的手鐲做見麵禮。如果您同意，我就是他未過門的妻子，那他的事我自然有責任。”
    林振華一聽這話就炸了“妻子？你算什麽東西？先不說家世身份，你跟我兒子天差地別，就說這幾次他為你涉險，為你花錢連自己都能搭進去。”
    “可你為他做了什麽？你在那麽多人麵前承認跟其他男人有染，可想過他是什麽感受？現在，他能替你去死，你能嗎？你能舍下一切，為了他去死嗎？”
    “我能！”
    田馨也衝林振華喊道“如果可以，我寧願那天被撞死的人是我。”
    “可是伯父，現在說這些有什麽意義？我不過是想以一個妻子的名義替他做完我該做的。之後，如果他好了，他想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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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要是好不了呢？”
    林振華大吼著“要是他癱了、傻了、半身不遂成植物人，你還能說出這話嗎？你會照顧他一輩子嗎？啊？”
    律師事務所進出的都是律師和來谘詢案子的家屬。兩人的爭吵並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但林振華師大客戶，負責案子的律師為了他的顏麵，還是把兩人請到了辦公室。
    田馨是和張帥一起去的，偶遇林振華的時候，他正好去上廁所，沒聽見前麵的對話。
    等他回來，才發現田馨已經進了辦公室。
    他與林振華隻見過一次，就是田馨被綁架那天，在那間屋子外麵。
    他親眼看見林振華當著眾人的麵教訓林周，讓他跟田馨再不要有任何來往。
    但林周的態度很堅決，林振華氣不過，當眾打了林周一個耳光。林周便說，如果他敢強行拆散他們，就跟他斷絕關係。
    張帥站在律所辦公室門口，躊躇了半天都沒有進去。
    他不知道田馨此刻的心意，更不知道這時候該以什麽立場進去。
    他跟林周有什麽關係？
    貌似沒有。非要說有的話，那也隻能是情敵了。
    替情敵去懟他的父親？
    顯然不合適。
    但讓田馨一個人麵對這號人物，他更不行。
    倒不是擔心田馨應付不來。他是怕，林振華的話會讓田馨胡思亂想。
    萬一在因此出點什麽事，那他跟誰都沒法交代。不論是田馨、周瑞蓮還是林周。
    “如果他癱了、傻了、哪怕變成植物人再也醒不過來，我願意現在就嫁給他，一輩子守著他，照顧他。”田馨的話鏗鏘有力，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
    這句話讓張帥瞬間沒法淡定了。
    他急得在原地走來走去，正打算找個借口衝進去。
    田馨受周瑞蓮委托要找的律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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