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沐涵被戰士們的慘狀刺激昏了頭，有些東西不吐不快，這才有了那番對話，此刻，她有些不好意思麵對李寶全。
    幸好，他叫完，就轉身回了帳篷。
    簡沐涵默默跟了上去，不是因為餓，而是想幫些忙。
    帳篷內，傷員們也正在用晚飯，行動不便的重傷員則被衛生員們小心翼翼地喂著。
    他們吃的是不知道什麽東西衝成的糊糊，有股子穀物的香氣。
    但隻吃這種東西，能有什麽營養？
    隻能維持最低生命指標，根本不能給本就受傷嚴重的戰士提供任何有用物質。
    “給。”
    李寶全在角落給她塞了一個捂得溫熱的罐頭。
    簡沐涵低頭一看，是熟悉的尤立克大兵手裏的午餐肉罐頭。
    “元帥特地吩咐，回國的途中也要讓你吃得營養些。”
    “不用，給傷員。”
    簡沐涵不敢抬頭，將罐頭重新塞回李寶全滿是裂口的手中。
    轉身走了出去。
    “哎，簡小同誌……”
    正在給傷員喂糊糊的王勝利叫了一聲。
    其餘警衛員也都看了過來。
    李寶全運了會兒氣，把罐頭重新放回懷裏。
    這是陸元帥特地吩咐給她的，這頓不吃，下頓吃！
    簡沐涵一出帳篷就繃不住了，
    陸伯伯明明知道，她有空間，還處處為她著想，午餐肉罐頭，一定是從他的份例裏摳出來的。
    簡沐涵哭得臉疼，太冷了，流出來的眼淚跟冰碴碴似的，流過的皮膚又疼又繃。
    她吸吸鼻子，突然想起，要是老簡看見她一天要哭個三五次，不知道會不會收了她倔丫頭這個稱呼。
    簡沐涵知道水房在哪裏，她快步走過去，現在是吃飯時間，所有人都去照顧傷員，水房正好空著。
    裏麵除了熱水，還有不少空碗。
    火車站廣場上有一家牛肉湯門店，裏麵有熬好的濃湯和切好的牛肉牛雜。
    簡沐涵控製著打開電源，在熬湯專用大不鏽鋼鍋中加了不少涼水，濃湯嘛，多加點水味道一樣好。
    不然就那麽兩鍋，肯定是不夠給戰地醫院幾千名傷員喝的。
    一切準備就緒，她再次返回李寶全所在的帳篷。
    “李隊長。”
    簡沐涵戳了戳他的肩。
    說實話，她對這個中年男人是有些害怕的。
    唐連長和江連長與他年齡相仿，但兩人一個溫和，一個逗比，震懾力遠不如板著臉，像她高中班主任的李寶全。
    “李隊長，你跟我來一下。”
    手上力氣加重，聲音也略微拔高。
    “什麽事？等我喂完傷員。”
    李寶全頭也不回。
    “挺重要的事。”
    人多，簡沐涵說得含糊。
    臨走前，陸伯伯特意囑咐，在到達總領府之前，不能在任何人麵前暴露自己的能力，以防有敵對勢力滲入，對她不利。
    “同誌，你先過去吧。”
    病床上的重傷員說話有些費力，卻還安撫地衝簡沐涵勾了勾嘴角。
    正好，另一名傷員已經吃完，衛生員走過來接了手。
    “簡同誌，到底什麽事？”
    李寶全聲音嚴肅。
    “你跟我來。”
    李寶全擰眉，抬步跟了上去。
    水房裏點著昏暗的煤油燈，簡沐涵等李寶全進去後，小心將簾子掩好。
    空間裏，湯汁已經沸騰，簡沐涵直接連鍋帶勺一起端了出來。
    李寶全的嚴肅臉立刻崩了，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緊接著，一盆牛肉，一盆牛雜，還有生菜，粉絲，一一出現，在桌上擺得整整齊齊。
    接二連三的刺激，李寶全反而清醒過來。
    “你……”
    “嗯，陸伯伯知道，我想讓傷員們吃些好的，麻煩李隊長幫我遮掩一下。”
    簡沐涵跟掃機關槍一樣，壓住李寶全想要說出口的話。
    “我怎麽遮掩？”
    李寶全一手指著桌麵，一手叉腰，滿臉荒誕，
    “我難道說，這是憑空變出來的？”
    說完，他一頓，確實是變出來的。
    簡沐涵不說話，眼巴巴瞅著他。
    李寶全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腦門兒，“你先回去，我來想辦法。”
    他知道這事的嚴重性，元帥一路叮囑他們，務必要將人安全送回國內，交給總領專程派來接這小同誌的人手裏，才許返回。
    原來如此。
    這確實是個寶貝疙瘩！
    簡沐涵回了帳篷，過了一會兒，李寶全進來了。
    “昨日大捷，繳獲敵人一批物資，元帥命人送來一鍋燉好的牛肉湯，給傷員們補補。”
    “王勝利，錢壯，你們來幫忙。”
    “太好了，傷員們日日吃這些，傷口都難以愈合。”
    衛生員們神色激動。
    “不用，我們馬上就要回國了，還是留給前線的兄弟們吃吧，他們潛伏在寒夜裏，太冷了。”
    有個傷員聲音哽咽。
    “是啊，我們少吃一頓沒關係，回國後還會少吃的嗎？給前線的兄弟吧。”
    “李隊長，送到前線吧。”
    ……
    “不行！”
    小芸抹著眼淚，“知不知道再這樣下去，你們中有許多人根本挺不到回國！”
    “藥物不夠，又補充不了營養，你們自己看看自個兒的嘴裏，都爛成什麽樣子了！”
    “都別爭了，這是命令！”
    李寶全一錘定音。
    “我來幫忙！”
    簡沐涵立刻跑過去。
    後麵跟著警衛隊的成員還有衛生員們。
    “嘖，大頭兵日子過得不錯啊，這蔬菜真新鮮呐，瞅著跟地裏剛摘的一樣！”
    錢壯看見綠油油的生菜，眼睛閃起綠光。
    實在是戰場上難以補充維生素，嘴角都爛了。
    簡沐涵搬起生菜筐，錢壯和王勝利抬起湯桶，李寶全一手一盆牛肉牛雜，其餘人抱著空碗和熱水。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入一個又一個帳篷。
    碗底鋪上一片生菜，夾上少少一筷子已經煮好的粉絲，再放上少許牛肉和牛雜，最後澆上半勺牛骨湯，一碗稍顯簡陋的牛肉粉絲湯就做好了。
    這一晚，戰地醫院中所有能進食的戰士們，都喝上了一碗香噴噴的牛肉湯。
    也許這個味道會伴隨他們一生，是往後念念不忘卻再也尋不到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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