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相皖召出破繭，乘風而起，直衝雲霄，空中靈鳥見直直朝著自己衝過來的人，紛紛驚散，拍打著流羽飛遠。
    小須芝見餘相皖忽然帶它飛起來，隻牢牢窩在餘相皖懷中。
    風行幾許，藤蔓連枝。
    餘相皖看著空無一物的天空，抿了抿唇。
    眼眸深邃，若有所思。
    這時，他懷中突然響起一道弱弱的小奶音。
    “哥哥，這裏是有什麽問題嗎？”
    餘相皖垂眸，搖了搖頭。
    “無事。”
    他並未感知到危險，況且，這是雲族的東西，沒道理裏麵會暗設機關害了自家人去。
    餘相皖深深的看了此處一眼，這才離去。
    想到小須芝，輕聲開口道。
    “若以後你在空間，還想去木屋以外的地方玩，不用和我說，自己過去玩就是了。”
    小須芝聞言驚喜的抬頭看向餘相皖，
    “真的嗎？哥哥”
    “嗯。”
    反正他已經去看過了，沒什麽危險，小須芝在空間時總是悶在靈植園也無聊，既然它想去，去玩玩也無妨。
    回到木屋，餘相皖便將小須芝從懷中放了下來，輕輕拍了拍它的小腦袋。
    “去玩吧，一會兒我出去了再喚你。”
    “嗯呐～”小須芝奶糯的聲音歡快的應著，一溜煙便跑沒了影。
    餘相皖見小須芝小小的身影很快沒入靈植園，這才向三樓走去。
    路過一樓，看著滿滿當當的瑩白玉盒時，頓了頓。
    這裏麵一草一木他都能感知到是何種模樣。
    看著玉盒裏麵一個一個碼得整整齊齊的靈果靈植，餘相皖難得的湧上些許愧疚。
    他確實太忽略小須芝了。
    走到三樓，才到門口，便有寒氣湧來。
    待走了進去，這才看向桌上那方卷軸。
    《清怨咒》。
    瑩白的手指將冰桌上的卷軸拿起，入手溫涼。
    餘相皖試了試，還是與上次一樣，這《清怨咒》他打不開。
    他視線停留在泛著寒氣的卷軸上，唇角微抿。
    若他沒猜錯，這《清怨咒》或許隻有阿璃才能打開。
    而阿娘所說的阿璃靈體技能主淨化，想必是要搭配這《清怨咒》才能將作用發揮到最大化，徹底根除雲族之人身上的‘怪疫’。
    握著淩寒卷軸的手緊了緊。
    將其收入蘭花戒，隨即轉身離去。
    阿璃從來不欠雲族，也不得阿娘庇佑，甚至因為自己間接接觸到大師兄的原因，導致張競雪報複時牽連他，讓他一生顛沛流離，蹉跎孤苦。
    但雲族之人要救，無論是出於私心還是大義，都必須救。
    且不說阿娘雲族聖女的身份。
    下界修士修煉就是為了終有一日得道飛升。
    可上界之人對他們虎視眈眈，阿璃是冰靈體，雖然阿娘沒說，可看阿娘那日的反應，長樂或許也遺傳了阿娘的體質，是雲族下一代聖女，可孕靈體。
    無論是哪一個，都是讓人垂涎，激發惡念的存在。
    飛升是機緣，更是無止境的凶險。
    所以，雲族得救。
    而《清怨咒》，他來修。
    不是冰靈體又如何，違背常理事倍功半又如何？
    他就是要看看，以身試道，道能奈他何！
    月沉柳梢，疏影斜斜，月光照在院中，像清水一般澄澈透明。
    樹下石桌旁，倆人對坐，一人發如雪，錦衣不染塵，耳綴熒藍色流蘇垂至肩旁，更添幾分淡漠泠然。
    他長睫微垂，對坐在他對麵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說道。
    “此次喚我來所為何事？”
    柳疏璃的聲音一如既往，不含多餘的情緒。
    餘相皖對此也不在意，他如今隻希望一家人都平平安安，便好。
    至於其他的，並不奢求。
    “我偶得一卷軸，久不能打開，所以想請你試試。”
    說著，抬手一揮，一卷泛著寒氣的雪色卷軸驟然出現在石桌上。
    柳疏璃聞言詫異的抬眼看了餘相皖一眼。
    似是不敢相信這人不遠萬裏將他喚回來就是為了這麽一個事。
    他好看的眉微擰，卻還是沒說什麽。
    罷了，下次他若還是如此無理亂喚人，他不來就是了。
    柳疏璃削蔥般的手指輕輕將桌上的卷軸拿起。
    他周身的氣質太過隨心所欲，以至於單單隻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像是美人入了畫一般。
    柳疏璃在碰到卷軸的一瞬間，心中忽然浮起一抹從未出現過的熟悉感。
    就好像……他並不是第一次見這奇異的卷軸一般。
    雖然柳疏璃隻一瞬的異然，但餘相皖還是敏銳的察覺了。
    他並未說話，低頭抿了一口茶，權當從未發現。
    前塵事，前塵盡。
    即便前世阿璃已經修過《清怨咒》，可以往的事已經過去了。
    或者換一種說法，那就是被重新回溯的這世人生，阿璃與《清怨咒》無關了。
    這一次，那些恩怨都交與他，阿璃隻需要做他自己便好。
    如今這微弱的感應，應當是這《清怨咒》本便是為冰靈體量身而造，所以才與阿璃產生這微渺的聯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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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澈觀火扇之中經曆的一切，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魚回和張競雪，隻有他和葉枕安知曉。
    葉枕安從來不是一個多話之人，而他也不會將那事道於人前。
    說出來，隻不過是徒增傷感罷了。
    柳疏璃自是不知道餘相皖在想什麽，隻不過才將卷軸拿在手中。
    還未想著如何將其打開，便見手中的卷軸竟然乖乖巧巧的在他麵前攤開了來。
    餘相皖捏著茶杯的手一頓。
    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隻見原本在他手上像死了一樣的《清怨咒》，在柳疏璃身前竟然像突然有了靈智一般。
    繞著柳疏璃狗腿的東蹭蹭西蹭蹭，既諂媚，又討好。
    柳疏璃抬起那雙水潤的眸子訝然的看向餘相皖。
    眼看這小家夥自作主張的就要與阿璃締結契約，餘相皖一把將它薅了過來。
    隨即溫和的對柳疏璃道。
    “阿璃，多謝。”
    “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
    柳疏璃見狀也不好多留，點了點頭便要離開。
    他也發現了，這卷軸性寒，似乎格外喜歡冰靈根的修士。
    不過這是餘相皖的東西，他自然不會覬覦，反而覺得有些微不適。
    《清怨咒》見自己的天選主人要走，哼哼唧唧，拚死拚活的想逃離桎梏著它的那雙魔爪，身子扭動幅度極大，卻死活抽離不開。
    直到看見柳疏璃的身影消失在院外，他才倏地扭過來對著餘相皖。
    若是有表情，那它的表情一定是惡狠狠的。
    餘相皖神情淡淡的與它‘對視’。
    “自毀，或者服從，二擇其一，你自己選吧。”
    話落，逼出一滴指尖血浮於空中，介於他和《清怨咒》之間，靜靜等著《清怨咒》做出決定。
    被創出來數萬年，從初生到生靈智，再到感應到親切的冰靈體氣息自動解封。
    原以為能和自己命定的主人攜手並進，沒想到才初出江湖就被人棒打鴛鴦！
    《清怨咒》有氣發不出。
    可它看麵前清冷著一張臉的男子，也知他所言必行。
    於是隻能窩窩囊囊的從身上抽出一片小雪簡，蔫蔫的向前伸了一厘米，剛剛好夠到餘相皖的那滴指尖血。
    霎時，一陣金光將一人一軸包圍，很快便結了契約。
    餘相皖不用想也知道這不情不願被迫與他認了契的小東西心裏罵得有多髒。
    不過，倒是個能屈能伸的。
    “《清怨咒》這個名字不好聽，從今以後，你便叫，”想了想，餘相皖這才接著道，“小竹吧。”
    《清怨咒》雖然從初生就一直待在冰樓，可它並不是什麽都不知道。
    於是氣憤的聲音在空蕩蕩的院子中響起。
    “我才不是豬，你才是豬，你全家都是豬！！！”
    餘相皖“……”
    “誰跟你說小竹是小豬的？”
    “生我的人說的！你別想糊弄我！！”
    “……那人是有口音吧？”
    “什麽口？什麽音？”
    餘相皖已經不想再和這氣呼呼的《清怨咒》說話了。
    想將房中呼呼大睡的小須芝喚起來教教它，可想了想，小須芝也是個傻的，於是將萬物生和破繭召出來。
    “這是小竹，你倆好好給它講講修仙界的常識，至少讓它知道萬物釋義。”
    剛被放出來的破繭和萬物生一臉懵，萬物生才被放出來就聽見主人丟下這麽一個任務，這才發現身旁渾身冒著瘮人寒意，氣鼓鼓的家夥。
    吃冰了？這麽冷。
    萬物生的聲音小小細細的，看著乖巧極了。
    “主人放心吧，我會好好與它說的。”
    破繭也在一旁表示同意的點了點劍身。
    “嗯嗯，放心吧主人，交給我。”
    餘相皖點了點頭，將三個小家夥一齊收入空間之中。
    萬物生跟在他身邊的這幾百年，膽子長了不少，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說句話都小心翼翼的小家夥了。
    小竹還沒反應呢，就被吸進了空間。
    雲日相輝映，空水共澄鮮。明媚的陽光從窗外灑進青綠的竹屋。
    屋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一道如鬆如竹的清冷身影緩緩走出，不驕不躁，蔚然成風。
    餘相皖才出院門，便見葉枕安才從山下上來。
    “師兄。”
    葉枕安朝餘相皖走近，觀他這模樣便知他才回來沒多久，應當還未和他的徒弟碰過麵，於是問道。
    “長寧，可是要去看你徒弟？”
    餘相皖聞言怔了一瞬，才想起來自己這些時日為何總感覺忘了什麽。
    原來是他那小徒弟。
    點了點頭。
    “走吧，我與你同去。”葉枕安聲音清冽。
    餘相皖自無不可。
    浮錦並不在房間，這個時間，也不知道在不在域劍峰。
    這幾日自己諸事繁雜，回來時也悄無聲息，在域劍峰時間極短，竟也與她生生錯開了。
    走到後山，並不見一人。
    小鶴看見餘相皖，慵懶的伸了一個大懶腰，這才掀開眼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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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浮錦他們下山了，不在這裏。”
    餘相皖沒見過小徒弟，也沒有多意外。
    難怪一次都沒遇到，原來如此。
    隨即看向一旁的葉枕安。
    “師兄，引鶴和風鸞也下山了？”
    葉枕安點了點頭，道“下山已經兩月有餘了，不知是否與小浮錦一道。”
    餘相皖微微頷首。
    浮錦性子寡淡，也不知會不會與林引鶴和風鸞一起。
    三人俱是築基，下山隻能是出任務去了，想來要不了多久便會回來。
    “走吧，師兄。”
    才回院中，便正好遇見從隔壁院中出來的柳疏璃。
    “阿璃，你這是要離開了嗎？”
    “嗯。”柳疏璃輕聲應答，許是覺得自己語氣太過淡漠，於是又補道，“阿榆在扶搖坊市等我，既然事已解決，我便走了。”
    “阿璃，昨日之事多謝了。”
    “你與桑榆在外遊曆，切記護好自己。”
    說著，餘相皖又從儲物戒中拿出許多丹藥符籙遞給柳疏璃。
    柳疏璃見狀，垂眸看著漂浮在自己麵前的這許多東西。
    複又抬眼看向餘相皖，卻直直對上他那雙關懷的眸子。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止了聲兒。
    明明前幾次給他的東西，都還有許多存在他儲物戒之中，並不常用。
    可每次隻要一與餘相皖見麵，或者說，隻要一與他們一家人見麵，他們總是怕不夠一般，給他許多好東西。
    包括雲姨也是，他至今都不知道雲姨為何也有那麽多法寶。
    柳疏璃抿了抿唇，猶豫了一會兒，隨手拿了兩瓶丹藥，對餘相皖道。
    “多謝，我身上可用的丹藥符籙還有很多，我拿兩瓶丹藥便罷，不必破費。”
    說著將眼前的許多東西用靈力推了回去。
    按他一開始的性子，是不想與餘相皖他們有過多牽扯的，可日複一日，他竟也有些害怕看見他失落的眼神。於是象征性的收下了兩瓶丹藥。
    又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玉盒遞給餘相皖。
    “這是我在外偶然尋得的八階靈草，你或許應該用得到。”
    柳疏璃說到這裏時有些不自在。
    畢竟除了阿榆，他鮮少送與旁人東西。
    餘相皖聞言卻高興起來，伸手接過，打開看了一眼。
    眉眼中盛著細碎的笑意，聲似清風泠泠，帶著些許撫慰人心的沁然。
    “多謝，我很喜歡。”
    柳疏璃見餘相皖收下，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
    隨即告辭離開。
    看著柳疏璃離開的身影，餘相皖心中熨帖。
    葉枕安看了一眼餘相皖拿在手中的玉盒，神色不明。
    那株八階靈草，若他沒記錯，餘相皖應當是有的，還不少。
    “師兄，走吧，回院子。”直到完全看不見柳疏璃的身影，餘相皖才道。
    他聲音雖然與往常並無多大變化，可莫名的，葉枕安就是聽出了些雀躍的意味。
    “嗯。”
    與葉枕安分開，餘相皖便回到了自己院中。
    手指輕輕撫上麵前的玉盒，唇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和煦的笑容。
    良久，才珍之重之的將這看似平平無奇的白色玉盒收進蘭花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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