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塊浸了墨的絨布，沉甸甸地壓在城市上空，下班高峰的喧囂還沒完全褪去，車流匯成的光河在柏油路上緩緩流淌。王柏川開著車，側頭看了眼副駕駛座上的樊勝美，她正望著窗外掠過的霓虹出神，眼下淡淡的青黑藏不住連日的疲憊。
    “累了吧？”王柏川放輕了油門。
    樊勝美收回目光，勉強笑了笑，說道“是有點累，不過我想回歡樂頌看看情況。”話剛落音，車載藍牙突然響起急促的鈴聲，屏幕上跳動著“媽”的名字，王柏川心裏咯噔一下，這個時間點家裏來電話，多半沒什麽好事。
    “喂，媽？”他按下接聽鍵，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就傳來王媽帶著哭腔的急嚷，“柏川！你快想想辦法！家裏出大事了！”
    王柏川的心猛地一沉，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說道“媽，您別急，慢慢說，出什麽事了？”
    王媽的聲音尖利又焦灼，說道“還不是樊勝美的哥哥！他找不到樊勝美，剛才直接把樊勝美她爸抬到咱們家門口了！人往地上一扔，他帶著一幫小混混扭頭就跑，說讓你負責！那老爺子還躺著不能動呢，嘴裏哼哼唧唧的，我跟你爸哪兒懂怎麽喂飯喂藥啊？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咱們家擔待得起嗎？”
    “什麽？”王柏川的聲音陡然拔高，他下意識地看了眼樊勝美，隻見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嘴唇微微顫抖著，眼裏滿是難以置信的驚愕。
    “他怎麽敢……他怎麽敢這麽做……”樊勝美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王柏川咬著牙掛了電話，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悶得發疼。他猛地一打方向盤，車子在路口來了個急轉彎，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響，引得旁邊車輛紛紛鳴笛。
    車廂裏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發動機沉悶的轟鳴。樊勝美把頭埋在膝蓋裏，肩膀微微聳動，王柏川幾次想開口說點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心裏的火氣和對樊勝美的複雜情緒絞成一團亂麻。
    車子停在歡樂頌小區樓下，兩人一前一後走進2101novel.com2。邱瑩瑩和關雎爾正在客廳裏吃水果，見他們臉色凝重地進來，忙放下手裏的東西站起身。
    “樊姐，王總，你們怎麽了？”關雎爾小心翼翼地問。
    王柏川一把將外套扔在沙發上，胸口劇烈起伏著，他看向樊勝美，積壓的情緒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吼道“小美，你說說這叫什麽事！我爸媽這輩子沒跟人紅過臉，現在家裏突然多了個躺床上不能動的病人，他們連飯怎麽喂、藥怎麽吃都不知道！你爸現在那情況，萬一有個好歹怎麽辦？”
    他頓了頓，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失望，繼續說道“你哥你嫂這麽做，不就是明擺著要訛我們家嗎？他們知道我跟你在處對象，就拿你爸來逼我，這叫什麽事啊！你說現在怎麽辦？”
    樊勝美猛地抬起頭，眼裏蓄滿了淚水，她不可思議地看著王柏川，聲音因為激動而發顫，說道“我怎麽辦？你讓我怎麽辦？”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絕望，“他們就是算準了我心軟，算準了我不敢不管我爸，才敢這麽做！他們明擺著就是要逼我回去，逼我去你家把人接走，然後呢？然後他們沒錢了還會再玩這一套，你讓我怎麽辦？”
    她上前一步，眼眶通紅地盯著王柏川，“你是我男朋友啊！在我最難的時候，你不幫我想辦法，反倒來逼我？可我能怎麽辦？”
    王柏川被她吼得愣了一下，語氣軟了下來，帶著一絲疲憊，說道“我不是逼你，我就是想讓你跟我一起想辦法，總不能就這麽耗著，我爸媽年紀大了，經不住這麽折騰。”
    樊勝美抹了把眼淚，聲音裏帶著濃濃的無助，說道“有什麽辦法？你有辦法你想啊。”
    “我們總得想出個辦法吧……”王柏川皺著眉，雙手插進頭發裏，顯得無計可施。他知道樊勝美難，可自家父母那邊的情況也同樣緊急，一邊是戀人的難處，一邊是父母的安危，他夾在中間，隻覺得進退兩難。
    邱瑩瑩在一旁聽得直跺腳，氣鼓鼓地說道“樊姐，你哥跟你嫂子也太過分了！就算再著急要錢，也不能把生著病的老人往別人家扔啊！這要是路上出點意外，或者王總爸媽沒照顧好，真出什麽事了，他們擔得起責任嗎？”
    關雎爾也皺著眉點頭，說道“是啊，他們怎麽能這麽做事呢？王總的爸媽肯定嚇壞了，他們根本不知道該怎麽照顧，萬一喂錯了藥，或者翻身不及時，那後果不堪設想啊。他們就不怕真出了事，自己脫不了幹係嗎？”
    王柏川猛地抬起頭，眼裏閃過一絲狠戾，說道“他們壓根就不怕！他們這不是胡鬧，這純屬就是惡毒！他們算準了我們不敢不管老人，算準了我們怕擔責任，所以才敢這麽肆無忌憚！”
    樊勝美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抬頭說道“報警啊！我們報警吧！”
    王柏川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說道“報警有什麽用？你哥你嫂一沒砸東西二沒搶錢，警察來了最多調解幾句，讓他們把人接走。可他們要是不接呢？警察總不能一直盯著他們吧？等警察走了，他們該怎麽樣還怎麽樣，我媽剛才在電話裏都快急瘋了，說我爸已經開始跟他們吵著要去醫院，老兩口都快扛不住了。”
    邱瑩瑩也跟著歎氣，說道“是啊樊姐，報警估計真沒用，這種家事，警察也不好過多插手，到時候說不定還得咱們自己解決。”
    關雎爾輕輕歎了口氣，說道“而且就算這次警察幫忙把人送回去了，過幾天你哥嫂說不定又會把叔叔抬到王總家，或者別的什麽地方，他們就是打定主意要賴上你們了，這根本就是無賴行徑。”
    她看向王柏川，眼神裏帶著懇求，說道“王總，現在也就隻有你能幫樊姐了，你就再想想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叔叔在你家受罪，也不能讓樊姐一直被她哥嫂逼著啊。”
    王柏川煩躁地在客廳裏踱來踱去，他何嚐不想解決問題，可樊家的泥潭就像一個無底洞，他已經陷進去太多，現在連自己的父母都被卷了進來。“你讓我怎麽幫啊？”他停下腳步，聲音裏滿是無奈。
    樊勝美看著王柏川痛苦的樣子，心裏像被針紮一樣疼。她知道自己不該再拖累他，可除了他，她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可以依靠的人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她哽咽著，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卻重重地砸在每個人的心上，說道“隻要不出人命……怎麽幫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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