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勝美深吸口氣，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說道“我剛才給我媽匯了下個星期的生活費，想著查一下他們賬上還剩多少，結果你猜怎麽著？銀行說我密碼輸入錯誤。可那密碼我用了多少年了，不可能記錯的。”她的聲音越說越急，尾音裏已經帶上了顫音。
    曲筱綃聞言，臉上的戲謔瞬間斂去，換上副了然的神情，說道“卡和身份證呢？你手上總有一樣吧？”
    “卡是我爸的退休工資卡，開戶名是他老人家的，身份證更別說了，一直攥在我媽手裏。”樊勝美苦笑一聲，眼底的紅血絲看得真切，“我媽那個人你也知道，除了買菜做飯，銀行那些彎彎繞她哪懂啊。”
    曲筱綃嗤笑一聲，往牆上一靠，語氣裏滿是篤定，說道“那還用說嗎？肯定是你那個寶貝哥哥幹的好事！掛失密碼或者重置密碼，對他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你媽是不懂，可你哥懂啊，再加上他那個掉進錢眼裏的老婆，還有那群狐朋狗友在旁邊攛掇，看到卡裏有錢，能按捺得住？”她頓了頓，語氣更尖刻了些，“反正身份證在你媽那兒，他隨便編個瞎話就能騙到手，大不了扛上你爸，帶上戶口本，到銀行哭天搶地一番，什麽事辦不成？”
    就在這時，安迪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家居服走出來，顯然是從監控裏看到了她們。說道“你們兩個站在這兒幹嘛呢？”她走過來，目光在樊勝美發白的臉上頓了頓，“出什麽事了？”
    曲筱綃攤手，把剛才的話簡略複述了一遍。
    安迪皺起眉，看向樊勝美，說道“那現在有什麽辦法嗎？”
    “能有什麽辦法？”曲筱綃搶先接話，語氣裏帶著點無奈，說道“論耍無賴，你哥嫂要是認第二，真沒人敢認第一。除非樊大姐現在飛回去搶身份證，不然啊，等著被他們榨幹最後一滴血吧。”
    安迪沒接話，隻是擔憂地看著樊勝美，那眼神裏的關切像溫水，慢慢漫過樊勝美緊繃的神經。
    “我沒事。”樊勝美連忙別開臉，聲音硬邦邦的，像是在說服自己，說道“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再想想辦法就是了。”可她微微顫抖的肩膀出賣了她，指尖早已把衣角攥出了褶皺。
    曲筱綃看著她強撐的樣子，撇撇嘴，語氣卻軟了些，說道“悠著點吧你，一會兒不是要去醫院？別坐公交車了，打個車去。就你現在這魂不守舍的樣子，萬一過馬路時心不在焉，被車撞了算誰的？”
    “我真沒事。”樊勝美重複道，聲音卻低了下去，然後就走了。
    “你這張嘴啊。”安迪無奈地看了曲筱綃一眼。
    “我說的是事實啊。”曲筱綃不服氣地嘟囔道“她哥那種人，什麽事做不出來？”
    安迪沒再和她爭，隻是輕聲問道“會不會真出什麽事？”
    “得了吧你，”曲筱綃擺擺手，“她家裏那點事，外人摻和進去就是添亂。再說了，樊大姐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頂多難受一晚上。”她頓了頓，語氣裏帶上點歎服，“說真的，樊家這部電視劇，每天都有新篇章，連我都歎為觀止。也隻能說，樊大姐命苦，攤上這麽一家子。”說著，她轉向安迪，換了個話題，“對了，你怎麽樣？”
    “我很好，就是有點閑得無聊。”安迪笑了笑，眉眼舒展了些。
    “我看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曲筱綃衝她擠擠眼，“我要是有你這麽多錢，還這麽閑，早就環遊世界去了。”
    安迪被她逗笑了，說道“你現在也很有錢啊，小曲總。”
    “一年幾十萬、上百萬的利潤，在你眼裏叫有錢？”曲筱綃誇張地捂住胸口，“安迪，你這是在凡爾賽我吧？跟你那身家比，我這點錢頂多算零花錢。”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就夠了。”安迪笑意更深，“對了，景行的爸媽晚上就到了，盡歡和江尋這會兒應該已經去機場接機了。”
    “喲，公公婆婆要來了？”曲筱綃眼睛一亮，“這是專程來看孫子的吧？順便考察考察你這個兒媳婦？”
    “他們就是過來看看我。”安迪臉上露出柔和的神色。
    “那你以後可就等著享福吧。”曲筱綃拍了拍她的胳膊，說道“行了，不跟你說了，我得回去補個覺，昨天陪客戶喝到半夜，頭都快炸了。”
    “嗯，拜拜。”安迪衝她揮揮手，看著曲筱綃進了門，
    這邊，出租車在醫院門口停下，樊勝美付了錢，對著車窗理了理頭發，又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推門下車。醫院走廊裏消毒水的味道撲麵而來，她打起精神，努力讓臉上的笑容看起來自然些，一步步走向病房。
    剛推開門，就聽到邱瑩瑩咋咋呼呼的聲音，“樊姐！你可來啦！”
    樊勝美笑著走進去，隻見邱瑩瑩正坐在病床邊，手裏還拿著個沒吃完的蘋果。 說道“怎麽這麽高興？”
    邱瑩瑩眼睛亮晶晶的，語氣裏滿是興奮，說道“我聽關關說了，你要跟王總買房了？樊姐，恭喜你啊！這可真是大好事！”
    “謝謝。”樊勝美在床邊坐下，心裏那點煩心事似乎被這股熱情衝淡了些。
    邱瑩瑩把蘋果放下，拉著她的手說道“謝什麽呀，跟我還客氣！我就說嘛，樊姐你人這麽好，又能幹，肯定會遇到真心疼你的人的。你看王總，長得又帥，又有錢，還是你的老同學、老鄉，知根知底的，現在都要一起買房了，這往後的日子肯定越過越甜！”她嘰嘰喳喳地說著，像隻快樂的小麻雀，“換作別人啊，我早就羨慕嫉妒恨了，可對你，我隻有羨慕和祝福，真的！”
    樊勝美看著她真誠的樣子，心裏一暖，笑道“要說羨慕，我還羨慕你呢。簡簡單單的，每天都樂嗬嗬的，無憂無慮多好。”她拿起桌上的飯盒，推到邱瑩瑩麵前，“行了，快吃吧，一會兒該涼了。”
    邱瑩瑩嘿嘿笑著拿起勺子，又忍不住說道“樊姐，你就別羨慕我了，我這是沒心沒肺。你呀，就等著跟王總好好過日子，以後生個寶寶，那才叫圓滿呢！”
    樊勝美沒說話，隻是看著窗外漸漸沉下去的暮色，嘴角的笑容裏，藏著隻有自己才懂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