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晨光帶著幾分剛睡醒的慵懶，透過車窗斜斜地灑在徐盡歡握著方向盤的手上，也給副駕駛座上徐媽不斷開合的嘴唇鍍上了一層暖融融的金邊。車子剛駛出小區大門，徐媽的囑咐就像提前備好的清單，一條接一條地從嘴邊淌出來，細碎卻滿是牽掛。
    “芷兮啊，你嫂子那身子骨你是知道的，這現在還沒有孕反呢，這幾天又說晚上睡不安穩。你平時下班要是早，多往她那邊跑跑，看看她，水果記得挑軟乎點的買，她現在吃不得酸的。”徐媽一邊說，一邊伸手拍了拍徐盡歡的胳膊，語氣裏滿是不放心，“還有啊，她不愛麻煩人，就算不舒服也未必會說，你得多留個心眼，比如她要是突然說沒胃口，別光讓她喝粥，煮點清淡的蔬菜麵也行，記得少放鹽。不過這一點我已經交待給鄭姐了，有她在我也放心。”
    徐盡歡騰出一隻手，輕輕拍了拍母親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聲音放得柔緩，說道“媽，您放心吧，我記著呢。每天下班我都去嫂子那邊看看的，她跟我說最近睡眠好多了，就是偶爾會想吃點甜的，我已經讓宗明哥幫忙再找一個會做甜點的師傅了，明天就能過來。”
    “那就好，那就好。”徐媽聽著，眉頭稍稍舒展，可沒等幾秒，又想起什麽似的，轉頭看向後座的徐爸，“老徐，你昨天是不是忘了跟芷兮說，安迪下周要去做產檢，讓芷兮陪著去？你這記性，真是越來越差了。”
    徐爸從手機屏幕上抬起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嗨，光顧著看天氣預報說今天機場會不會堵車了，倒把這事兒忘了。芷兮啊，到時候你提前跟公司請個假，陪著安迪去醫院，她一個人我和你媽都不放心，你哥學校的可科研項目也比較緊張，家裏就指望你多照看了。”
    “爸，我知道了，到時候我肯定陪嫂子去。”徐盡歡穩穩地打著方向盤，避開前方一輛突然變道的電動車，語氣裏沒有絲毫猶豫，“您和我媽就安心回去吧，家裏的事有我呢。嫂子本來就是一家人，照顧她是應該的。”
    車子在早高峰的車流裏緩緩前行，徐媽的囑咐還在繼續，從安迪的飲食起居，到情緒的反應，都細細交代。徐盡歡沒有絲毫不耐煩，時不時應一聲“好”“我記住了”，偶爾還會主動說一句“正好嫂子想吃餃子，我已經交待鄭媽了，晚上讓她做鮁魚餡的建議。”，惹得徐媽連連點頭：“嗯，想吃什麽就讓她吃就行，就是別吃太多辣椒。”
    不知不覺，車子就到了機場航站樓門口。徐盡歡停好車，幫父母拎著行李箱，一路送到安檢口。徐媽還在拉著她的手念叨“到了公司好好工作，別太累了，記得按時吃飯，別總吃外賣……”
    “媽，我都多大了，您就別操心我了。”徐盡歡笑著幫母親理了理衣領，“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也會看好嫂子的。”
    徐爸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行了，我們進去了，你也趕緊去公司吧，別遲到了。”
    看著父母的身影慢慢走進安檢口，直到再也看不見，徐盡歡才轉身離開。清晨的陽光已經變得有些刺眼，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快步走向停車場。坐進車裏，她習慣性地打開手機，先給安迪發了條消息，“嫂子，爸媽已經進安檢了，你今天要是不舒服，隨時給我打電話。”
    等了幾分鍾，收到安迪回複的“好，你路上注意安全，上班別遲到”，徐盡歡才發動車子，朝著晟煊集團的方向駛去。如果說剛才送別父母時，心裏還滿是溫情與牽掛，那麽此刻一想到公司裏堆積如山的工作，徐盡歡就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譚宗明上周分給她的那個項目，光是前期的數據整理就夠她忙上好幾天，更別說還要準備下周的項目匯報。
    車子駛上高架橋，窗外的風景飛速後退，徐盡歡打開收音機，裏麵正播放著一首輕快的歌，可她卻沒什麽心情欣賞。她在腦海裏快速梳理著今天的工作安排：上午要把項目的財務數據核對完，中午跟市場部的同事對接需求，下午還要開兩個部門會議，下班之後再去安迪家看看……
    “做牛馬就做牛馬吧，誰讓這是生活呢。”徐盡歡自嘲地笑了笑，腳下輕輕踩下油門，車子的速度又快了幾分。晨光裏的送別還在心頭留著餘溫，但眼前的路，終究是要朝著職場的方向堅定前行。畢竟，一邊是需要守護的家人，一邊是需要扛起的責任，哪一樣都不能懈怠。
    半小時後，車子穩穩地停在晟煊集團樓下的停車場。徐盡歡拎著電腦包，快步走進寫字樓，電梯上升的數字不斷跳動，她深吸一口氣，將腦海裏的牽掛暫時收起，換上一副專注的神情——新一周的工作，已經在等著她了。
    初冬的陽光透過梧桐葉隙，在醫院的走廊上灑下斑駁的光影。關雎爾攥著手機快步走在前麵，白色的帆布鞋踩在水磨石地麵上，發出急促的噠噠聲。身側的謝童拎著保溫桶，目光時不時落在她緊繃的側臉上——自從昨天聽說邱瑩瑩在病房裏哭著念叨應勤，關雎爾就沒睡安穩過，今早更是天不亮就起來熬了小米粥，生怕邱瑩瑩身子弱扛不住。
    “應該就是前麵那間了，302房。”關雎爾抬頭核對門牌，剛要抬手推門，一個穿著藍色護工服的阿姨突然從走廊盡頭跑過來，手裏的清潔籃晃得嘩嘩響，臉上滿是慌張，說道“你們是302床邱瑩瑩的朋友吧？不好了！她不見了！”
    關雎爾的心猛地一沉，忙出聲問道“不見了？怎麽會不見？您不是一直守著嗎？”她抓住護工阿姨的胳膊，聲音都有些發顫。
    護工阿姨擦了擦額頭的汗，急得直跺腳，說道“我就出去倒個垃圾，前後不過五分鍾，回來床上就空了！我問了護士，說沒看見她下樓，八成是自己拄著拐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