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午後，陽光透過咖啡館的玻璃窗，在木質桌麵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樊勝美坐在靠窗的位置，麵前放著一杯早已涼透的拿鐵。她指尖輕輕摩挲著杯壁，眼神落在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上，心裏卻像壓著一塊石頭，沉甸甸的。
    這樣的猶豫，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個月。從第一次在心裏冒出“放下”這個念頭開始，樊勝美就陷入了反複的掙紮——她想起和王柏川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想起他為了幫自己解決家裏的麻煩四處奔波，想起他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伸出的手，也想起那些因為原生家庭的壓力、因為對未來的焦慮，而一次次向他索取、向他施壓的瞬間。
    直到上周，她看著鏡子裏疲憊的自己，突然就想通了。愛不該是捆綁，不該是把自己的人生重量都壓在另一個人身上，更不該是以“愛”的名義，讓對方為自己的困境買單。她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聲音比預想中平靜，說道“柏川，有空嗎？我想跟你聊聊。”
    咖啡館的門被推開，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王柏川走了進來，穿著一件簡單的西裝襯衫，頭發梳理得整齊，隻是眼底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疲憊。他看到樊勝美，腳步頓了頓，還是走了過去，在她對麵坐下，問道“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挺好的。”樊勝美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最後的決心，說道“今天約你出來，是想跟你說一些話，一些我想了很久，卻一直沒勇氣說出口的話。”
    王柏川端起桌上的水杯，輕輕喝了一口，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她，等著她繼續。
    樊勝美看著他，眼神裏滿是誠懇，說道“首先，我想跟你說聲對不起。以前的我，太自私了。每次家裏出了麻煩，我第一反應不是自己想辦法，而是把所有壓力都推給你；每次我對未來感到迷茫，對生活感到焦慮，我都會把這種情緒發泄在你身上，讓你為我的不安負責。我總說這是因為愛你，因為信任你，可現在回頭想想，這哪裏是愛，分明是以愛之名的綁架。”
    她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卻沒有停下“這一年多當中，從我爸中風，我哥坐牢，逼我出來要錢的時候，我當時慌得不行，給你打電話的時候，隻知道哭，隻知道讓你幫我想辦法，卻從來沒問過你那時候是不是也有自己的難處；還有你當初想創業，心裏卻一直擔心你賺不到錢，擔心我們以後的生活沒有保障，時不時就跟你抱怨，給你潑冷水……”
    “柏川，這麽長時間，你為我做了太多。你幫我擋過家裏的催逼，幫我解決過各種的難題，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是你告訴我‘你很好’。可我呢？我總是在索取，在依賴，把你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甚至因為你偶爾的力不從心而生氣、失望。我從來沒有真正站在你的角度，去理解你的壓力，去體諒你的不容易。這對你來說，太不公平了。”
    說到這裏，樊勝美眼眶微微發紅，她拿起桌上的紙巾，輕輕擦了擦眼角，“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我意識到，真正的愛，應該是兩個人並肩同行，而不是一個人拖著另一個人往前走。我不能總是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你身上，也不能讓你因為我，而放棄自己的追求，背負不屬於你的重擔。所以，我想通了，我們……還是分開吧。”
    王柏川坐在對麵，一直安靜地聽著。聽到“分開”兩個字時，他握著水杯的手緊了緊，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意外，有失落，卻沒有驚訝。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幾分沙啞，說道“小美，其實我早就感覺到了。我們之間的問題，不隻是你說的這些，還有我自己的原因。我總想著要給你更好的生活，要證明自己能扛起一切，可有時候，我確實做得不夠好，讓你受了委屈。”
    他看著樊勝美，眼神裏滿是釋然，說道“謝謝你今天能跟我說這些。其實我也一直在想，我們是不是真的適合。現在你說開了，我反而覺得輕鬆了。這些年，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有過開心，有過艱難，但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幫你。隻是現在看來，分開，對我們兩個人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樊勝美聽到他的話，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她看著王柏川，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那笑容裏沒有怨恨，沒有不甘，隻有釋然和感激說道“謝謝你，柏川。謝謝你陪我走過那麽多艱難的日子，謝謝你曾經那麽用力地愛過我。以後，希望你能好好追求自己的事業，找到一個能讓你輕鬆、讓你快樂的人。”
    “你也是。”王柏川點點頭，眼神溫柔，“小美，你很好，真的。以後別再把所有壓力都自己扛著，也別再因為別人的看法而委屈自己。好好愛自己，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聊的都是些輕鬆的話題，像是老朋友一樣，沒有爭吵，沒有眼淚，隻有平靜的告別。夕陽西下的時候，他們一起走出了咖啡館。
    在路口，王柏川停下腳步，對樊勝美說道“那我先走了，以後有事，還可以聯係。”
    “好。”樊勝美點點頭，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沒有挽留，也沒有難過。她站在原地，看著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直到消失在街角。
    晚風吹過，帶著年關將近的喧囂。樊勝美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相反的方向。她知道，從今天起，她要學會一個人麵對生活的風雨，要學會放下過去的依賴，要為自己活一次。雖然未來的路可能還有很多艱難，但她心裏卻充滿了力量——因為她終於告別了那個隻會索取、隻會依賴的自己，也終於和過去的那段感情，體麵地說了再見。
    街角的路燈漸漸亮起，暖黃色的燈光照亮了她前行的路。樊勝美抬頭望向天空，嘴角揚起一個輕鬆的笑容。她知道，更好的未來，正在不遠處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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