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族碑秘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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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碑秘紋上)
    殘月如鉤,懸在浪琴山第九重簷角。劉玄貼著祠堂朱漆剝落的廊柱,掌心玄黃玉墜正在發燙。戌時三刻的梆子聲剛過,他望著中庭那尊三丈高的青石碑,碑頂殘缺的月牙凹槽泛著霜色寒光。
    “就是今夜了。“他摩挲著腰間暗袋裏的《玄黃誌異》,羊皮卷上那句“月照殘碑現星軌“被朱砂反複勾畫。三日前在藏書閣暗格發現的古卷記載著,每逢天狼星淩月之時,劉氏宗族碑便會顯現血脈星圖。
    夜梟突然掠過飛簷,驚得簷角銅鈴叮當作響。劉玄閃身避開巡夜家丁,足尖點在院中百年銀杏的橫枝上。當他的衣擺掃過樹梢時,那些焦黃的銀杏葉突然泛起血光,葉脈中滲出細密血珠,在月光下凝成絲線般的軌跡。
    這是玄黃血脈共鳴的征兆。
    祠堂正門突然洞開,穿堂風卷著香灰撲麵而來。劉玄屏息躍下樹梢,玄色布靴踏在青石板上竟未發出半點聲響——三日前淬體突破時覺醒的“踏雪無痕“,此刻派上了用場。
    青石碑近看更顯詭異。那些白日裏平平無奇的雲雷紋,此刻正隨著月影偏移緩緩蠕動。劉玄將玉墜按在碑麵“劉“字凹陷處,忽覺指尖傳來刺痛,定睛看去,暗金色紋路正順著他的指節蜿蜒而上,如同活過來的金線蜈蚣。
    “哢嗒。“
    碑體內部傳來機關轉動的悶響。劉玄瞳孔驟縮,白日裏光滑如鏡的碑麵竟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星圖,天樞、天璿、天璣三顆主星正對著他胸前的玉墜發出嗡鳴。玉墜突然迸發灼目青光,燙得他幾乎要鬆手,卻見那些星軌開始扭曲重組,漸漸凝成三個篆字:
    劉明德。
    這是他父親的名字。
    “果然如此!“劉玄喉間發緊。三年前父親在鏡月湖畔失蹤時,三長老曾說族碑不顯星圖者皆為叛族之人。此刻星圖明滅,北鬥第七星“搖光“對應的位置卻裂開蛛網狀細紋,漆黑黏液正從裂縫中滲出,散發出腐肉般的腥臭。
    祠堂東窗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
    劉玄閃電般縮回手,星圖瞬間消失。他閃身躲進供桌垂下的明黃帷幔後,看見三長老提著八角琉璃宮燈飄然而至。燈罩上繪著的曇花在月光下泛著詭異青芒,正與碑底若隱若現的陣紋呼應。
    “明明感應到血脈波動......“三長老枯枝般的手指撫過碑麵裂縫,指尖沾上黏液時突然劇烈顫抖。老人猛地甩袖震碎宮燈,飛濺的琉璃碎片中,劉玄清楚看見老人手背上浮現出與碑底陣法同源的紫色魔紋。
    暗處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
    “誰?“三長老袖中甩出九枚銅錢,帶著破空聲釘入梁柱。劉玄屏住呼吸,看著老人化作黑霧追出祠堂。他正要鬆口氣,卻發現供桌上的先祖牌位正在緩緩移位——最末端的檀木靈牌上,“劉明德“三個金字正在融化,露出底下血淋淋的“魔淵廿三年“。
    這個年份,比父親生辰足足早了三十年。
    劉玄感覺玄黃玉墜突然迸發灼熱,記憶深處有什麽東西在蘇醒。他踉蹌著扶住族碑,看見碑麵倒影中自己的雙眼竟泛起紫芒。祠堂外傳來更夫敲梆的聲音,月光石雕成的屋脊獸在血色中咧開嘴,仿佛在嘲笑這個延續了三百年的謊言。
    劉玄躍上祠堂屋頂時,正看見三長老的黑袍消失在浪琴山西側的斷魂林。夜風裹挾著腐葉氣息,他摸了摸腰間暗藏的魚腸匕——這是母親譚芷萱留給他的及冠禮。
    林間霧氣漸濃,樹影在血月下扭曲成張牙舞爪的怪物。劉玄突然頓住腳步,前方三丈處的老槐樹上,九枚銅錢正釘著隻灰羽夜鴞。鳥喙大張卻發不出聲音,眼眶裏湧出的黑血將銅錢染得猩紅。
    “九宮鎖魂陣。“他倒吸冷氣。這是劉氏禁術,需以活物精血為引,三長老竟在追捕途中隨手布下此等邪陣。樹根處新鮮的抓痕引起他的注意,俯身細看,泥土中混著幾縷銀絲——與母親昨夜繪製星圖時折斷的狼毫筆毫如出一轍。
    林深處突然傳來金鐵交鳴之聲。
    劉玄足尖輕點,踏著霧凇躍上樹冠。透過枝椏間隙,他看見三長老正與黑影纏鬥。那黑影身法詭譎,每次騰挪都在地麵留下焦黑足印。月光掠過時,劉玄瞥見那人腰間懸著的青銅鈴鐺——正是母親常年佩戴的辟邪鈴!
    “娘親?“他險些驚呼出聲。黑影突然轉頭,鬥篷下露出半張布滿鱗片的臉,左眼瞳孔是妖異的豎瞳。這絕不是人類應有的眼睛。
    三長老突然掐訣念咒:“九幽借法,鎖魂定魄!“地麵驟然浮現血色陣圖,九根青銅鎖鏈破土而出。黑影發出淒厲尖嘯,周身爆開青紫毒霧。劉玄隻覺胸口玉墜突然發燙,眼前閃過零碎畫麵:父親手持魔刃立於屍山血海,母親在星圖前淚流滿麵,還有......自己站在鏡月湖畔,手中月光石正在融化。
    毒霧中傳來骨骼錯位的脆響。待霧氣散去,地上隻餘一灘腥臭血水,青銅鈴鐺卻完好無損地躺在陣眼中央。三長老拾起鈴鐺時,袖口曇花紋樣突然滲出黑血,將鈴身腐蝕出縷縷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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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你。“老人陰惻惻的笑聲在林間回蕩,“當年沒把你煉成屍傀,倒是本座失算了。“
    劉玄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彌漫。他看見三長老從懷中掏出個琉璃瓶,將血水收入瓶中。月光照在瓶身上,隱約可見其中浮沉著數十個微小的人影,個個麵目猙獰。
    五更天的梆子聲傳來時,劉玄已潛回祠堂。供桌上的牌位恢複原狀,仿佛方才的異變隻是幻覺。但他注意到,族碑底部的九宮陣紋缺了艮位陣眼——正是三長老袖口曇花對應的方位。
    “嘩啦——“
    後院古井突然傳來鎖鏈晃動聲。劉玄握緊魚腸匕摸到井邊,見井口石欄上新鮮的血跡尚未凝固。他解下腰間繩索垂入井中,玄黃玉墜剛觸到井水便迸發青光。借著微光看去,井壁上密密麻麻全是抓痕,最深的一道裂痕中卡著半截斷指——指節處有顆紅痣,與母親右手小指一模一樣。
    井水突然沸騰,浮現出詭異畫麵:血池中倒映著浪琴山全景,山腹處有九盞命燈明滅不定。當劉玄想要細看時,畫麵突然扭曲,顯出三長老正在密室施法的場景——老人將琉璃瓶中的血水倒入青銅鼎,鼎中浮現出母親痛苦掙紮的虛影。
    “娘親!“劉玄目眥欲裂,玉墜突然燙得握不住。井水轟然炸開,將他整個人卷入漩渦。在即將窒息時,他看見井底鎖鏈盡頭拴著具白骨,頭骨天靈蓋上插著把青鸞紋樣的短劍——與《玄黃誌異》記載的“青鸞鎮魔劍“一般無二。
    劉玄渾身濕透地爬出古井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他攥著那半截斷指,指尖紅痣刺痛掌心。祠堂方向突然傳來鍾鳴,九長九短,是宗族緊急集合的信號。
    演武場上,三長老端坐祭壇中央,腳下躺著七具蓋著白布的屍體。劉玄瞳孔驟縮——每具屍體露出的手腕上都帶著蛇形銀鐲,正是母親陪嫁侍女的特有飾物。
    “昨夜有妖物潛入宗祠,幸得先祖庇佑...“三長老的聲音如毒蛇吐信。當他說到“妖物幻化成譚夫人模樣“時,劉玄感覺懷中斷指突然發燙。祭壇四周的九盞青銅燈同時爆出青焰,將白布燒成灰燼——屍體麵部赫然布滿鱗片!
    人群嘩然。劉玄卻注意到,那些“鱗片“邊緣整齊,分明是用鮫人皮製成的麵具。他剛要開口,三長老突然揮袖,祭壇地麵裂開深淵,九條青銅鎖鏈捆著個黑影升上來。當黑影抬頭時,劉玄如墜冰窟——那竟是與他容貌七分相似的少年,隻是雙眼赤紅如血。
    “魔胎現世,按族規當處以焚刑!“三長老指尖燃起幽藍火焰。劉玄突然感覺心口劇痛,玄黃玉墜裂開細紋,記憶如潮水湧來:三十年前鏡月湖畔,父親將嬰兒時期的自己交給母親,而繈褓中還有另一個啼哭的嬰孩......
    欲知後事如何,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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