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鏡麵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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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裹著青銅碎屑在祠堂廢墟間遊蕩,劉玄攥緊掌中猶帶餘溫的長生鎖。林曉雪的殘魂化作青鸞劍穗上一縷冰藍流蘇,在血色朝霞中忽明忽暗。他俯身拾起半片月光石殘骸,石麵倒映的瞳孔裏,兩道糾纏的紫金星紋正順著眼尾蔓向鬢角。
三丈開外的斷柱旁,七歲模樣的譚小枚正踮腳去夠懸在空中的青銅鏡碎片。她藕節似的手臂穿過虛影,指尖觸到鏡麵的刹那,整座廢墟突然漾開漣漪。
劉玄箭步上前卻撲了個空。青銅鏡碎片嗡鳴著拚合成完整圓鏡,鏡中映出的不再是廢墟,而是座雕滿星軌紋的八角井台。井欄上坐著的少女約莫豆蔻年紀,月白襦裙沾著星砂,正將染血的絲絛係在井口轆轤,正是十二歲時的林曉雪!
鏡中少女忽然抬眸,瞳仁裏流轉的竟是二十八宿星圖。她解開發間銀鈴係在絲絛末端,鈴身刻著的玄字刺得劉玄心口劇痛。
鏡中畫麵突然扭曲。青焰凝成三足金烏撲向井口,卻被井底伸出的青銅觸須拽回深淵。林曉雪的虛影在井邊碎成星芒,其中一縷穿過鏡麵沒入劉玄眉心。劇痛中,他看見自己渾身纏滿星軌線站在青銅巨門前,門縫裏滲出的暗金液體正化作三百嬰兒骸骨攀上腳踝。
祠堂殘存的西牆竟化作晶瑩鏡麵,鏡中老嫗額間星紋與譚小枚鎖骨下的圖案如出一轍。她枯槁的手指穿透鏡麵,指尖懸著的血珠裏裹著枚鳳凰晶體:“九代魔胎睜目時,三百星骸照歸途。”
血珠墜地綻開蓮形火焰。火舌舔舐過的磚石紛紛立起,拚合成九宮格狀的鏡陣。每麵銅鏡都映出不同時空:東北角的鏡中,父親正將長生鎖係在嬰兒頸間;西南角的鏡麵裏,三長老撕開胸膛取出嵌著月光石的魔心;而中央最大的菱花鏡中,譚小枚透明的身軀正在青銅門後繪製星圖。
老嫗的珊瑚杖突然敲擊鏡麵。所有鏡像同時轉向劉玄,鏡中人的動作卻與他截然相反,當他抬手撫劍,鏡中人正將青鸞劍刺入心口;當他後退半步,鏡中人反而向前撲來。
劉玄旋身避開東北角鏡中刺出的虛劍,卻發現自己的影子在鏡陣外徘徊。正待細看,中央菱花鏡突然射出血色光柱,鏡中映出譚小枚的星圖!
“玄黃之門,需要九代血脈獻祭。”
老嫗的皺紋裏淌出青銅汁液,“你父親獻上三百星骸,三長老奉出半塊月匙,如今該你了...”
她突然撕開臉皮,皮下湧動的根本不是血肉,而是纏繞星紋的青銅觸須。劉玄揮劍斬斷纏足的鎖鏈,青鸞劍觸到鏡麵竟激起鍾磬之音。音波震碎了三麵銅鏡,露出後麵藏著的青銅碑,碑文記載的正是劉氏初代家主以血親煉化玄黃之門的秘辛。
劉玄忽覺懷中長生鎖發燙,鎖芯處跳動的半顆心髒突然投射出虛影,浪琴山巔的雲海中,竟懸浮著與青銅巨門完全相同的鏡麵之門!
老嫗發出淒厲尖叫。她珊瑚杖上的鳳凰晶體離體飛向青銅碑,碑文如活物般扭動重組。當最後一道筆畫落成,劉玄看清那是用星紋寫就的預言:“七月初七子時,魔胎心血染鏡月,玄黃之門洞開,三百星骸歸位。”
劍穗藍光暴漲。林曉雪的殘魂強行凝成人形,半透明的指尖點在劉玄眉心!殘魂碎成星芒的刹那,劉玄看見每粒光塵裏都映著林曉雪墜井前的畫麵。
暴怒催動血脈沸騰。劉玄瞳孔中的星紋首次完整浮現,青鸞劍感應到主人殺意,劍身騰起的已非猩紅劍芒,而是裹著星砂的玄黃之氣。劍氣橫掃之處,銅鏡盡數化作青銅汁液,老嫗的珊瑚杖在觸到劍鋒瞬間便灰飛煙滅。
“逆子,你敢!”
老嫗殘破的身軀發出多重混音,“鏡月之劫早已注定...”
劉玄橫劍格擋,卻見每滴銅汁落地都化作巴掌大的鏡麵,鏡中俱是譚小枚在門後嘔血繪製星圖的場景。無數個譚小枚同時抬眸,沾血的指尖在鏡麵寫下相同的血字:“浪琴山西麓,子夜鏡影重合時。”
地麵突然塌陷。劉玄隨青銅碑墜入地底,卻在失重瞬間看見駭人真相,碑底根係般蔓延的青銅脈絡,竟與十八裏外浪琴山的地脈完全相連。脈絡間流淌的暗金液體裏,浮沉著密密麻麻的嬰兒頭骨,每個頭骨天靈蓋上都刻著劉氏子孫獨有的玄鳥紋。
劉玄揮劍斬向青銅根係。暗金液體噴湧中,他聽見三百個重疊的啼哭聲,腕間突然浮現與譚小枚相同的星圖鎖鏈。鎖鏈自主纏住青銅碑,碑文在玄黃之氣的衝刷下顯出新篇:“鏡月現世需三匙,血脈星骸長生鎖。”
地底傳來悶雷般的震動。青鸞劍突然脫手飛向黑暗深處,劍鳴聲引燃了沿途的星紋螢蟲。借著一閃而逝的藍光,劉玄看見百丈深處蟄伏著巨型青銅輪盤,輪軸處嵌著的正是浪琴山與鳳凰山的微縮地貌。而本該是鏡月之匙的位置,此刻插著半截熟悉的青鸞劍,正是七歲那年他在井底折斷的殘劍!
“哥,接住!”
譚小枚的呼喚穿透地層。半塊鳳凰晶體破土而來,劉玄淩空抓住的瞬間,晶體與長生鎖融合成完整的月光石。強光中,青銅輪盤顯出其真容,這竟是放大萬倍的驗魂石,每個孔洞都對應著劉氏子孫的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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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石嵌入主孔刹那,整個地底空間被星砂填滿。劉玄在窒息前看見最後一幕奇景:驗魂石孔洞中伸出絲線連接所有嬰兒頭骨,而絲線另一端沒入虛空,正係在浪琴山方向的青銅巨門之上。
青銅輪盤碾碎星砂的脆響在耳畔炸開,劉玄的瞳孔被月光石迸發的銀芒刺得生疼。三百嬰兒頭骨在天靈蓋玄鳥紋亮起的刹那,竟齊齊轉向他所在的方向。那些空洞的眼窩裏湧出暗金液體,在地底匯成蜿蜒的河,流向十八裏外浪琴山的青銅巨門。
劉玄猛然回頭,見輪盤中央浮著麵八角銅鏡,鏡中映出的自己竟披著繡滿星骸紋的玄色祭袍。鏡中人抬手撫過眉心血痕,他腕間星圖鎖鏈便如活蛇般遊向驗魂石孔洞。
青鸞殘劍突然震顫著脫離輪盤。劉玄飛身去抓,指尖觸到劍柄的刹那,整座地宮突然倒懸。他看見自己與鏡中人的身影在星砂中交錯重疊,三百根命魂絲線同時繃緊,浪琴山方向的青銅巨門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門縫裏溢出的玄黃之氣化作三足金烏撲向沅水郡。
八角鏡中伸出青銅觸須纏住劉玄腳踝。鏡麵泛起漣漪,映出浪琴山西麓的詭異景象:兩輪血月當空對峙,月暈中浮著完全相同的青銅巨門。左側門扉淌著暗金液體,右側門縫卻滲出星砂,而譚小枚透明的身軀正在兩門之間繪製逆轉星圖。
劍穗殘餘的冰藍流蘇突然灼燒起來。劉玄忍著劇痛揮劍斬斷觸須,青鸞殘劍與月光石共鳴激發的劍氣,竟在虛空中劈開道裂縫。裂縫中飄出林曉雪消散前的冰晶,每一粒都映著她墜井前最後的畫麵,十二歲的少女將銀鈴拋入井底時,井水倒映的星空赫然是今夜子時的星象!
劉玄突然頓悟,反手將月光石按進心口。玄黃之氣從周身毛孔噴湧而出,在地宮凝成三百星骸虛影。當第一個嬰兒骸骨觸到驗魂石孔洞,整座輪盤突然逆向旋轉,那些連接浪琴山的命魂絲線紛紛繃斷。
八角鏡發出琉璃碎裂的脆響。鏡中祭袍加身的劉玄突然撕開人皮,皮下鑽出的竟是三長老布滿魔種的臉!這個由執念化形的魔種獰笑著撕開胸腔,露出嵌著半塊月光石的魔心:“九代魔胎本該在昨夜子時現世,是你父親用三百星骸偷天換日...”
魔音未落,青鸞殘劍突然自主飛旋。劍鋒穿透魔心的瞬間,劉玄看見父親臨終場景,暴雨夜的白玉階前,黑袍染血的男子正將長生鎖係在嬰兒頸間,而他腳下法陣裏哀嚎的三百個劉氏嬰孩,每個天靈蓋都刻著正在消散的玄鳥紋。
譚小枚染血的指尖突然穿透鏡麵,生生掐碎了魔影咽喉。少女半妖化的豎瞳泛著金芒,鎖骨下的星紋正與驗魂石產生共鳴:
地宮穹頂突然塌陷。來自浪琴山的血月光柱灌入地底,劉玄在強光中看清駭人真相,青銅輪盤底部竟鑲嵌著塊十丈見方的鏡石,鏡中映出的鳳凰山巔懸浮著另半塊月光石。而兩山之間的虛空裏,渾身纏滿星軌線的“劉玄“正將青鸞劍刺入林曉雪心口。
林曉雪殘存的神識在劍穗中尖嘯,“用你的血塗滿青鸞劍身!”
劉玄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向殘劍。當血珠滲入劍身龍紋,整個地宮的時間流速突然減緩。他看見每一粒懸浮的星砂裏都藏著記憶碎片:七歲那年的枯井深處,自己折斷的不僅是青鸞劍,還有塊封印著上古戰場的鏡月石。
三足金烏的啼哭震碎時空凝滯。劉玄踏著墜落的青銅碑殘片躍向輪盤底部,青鸞劍觸到溯光鏡的刹那,鏡中突然伸出二十隻青銅手臂。這些布滿星紋的手臂攥著各式兵器,招招式式竟與劉氏劍訣完全相反。
劉玄旋身避開通體漆黑的魔刃,卻發現東南角某隻青銅手臂的動作與自己完全契合。當他故意挽了個劍花,那手臂果然同步刺向鏡麵某處裂縫。
劍氣與青銅臂同時擊中裂縫。溯光鏡應聲炸裂的瞬間,劉玄被氣浪掀飛,後背著地時壓碎了具嬰兒骸骨。頭骨中竄出的玄鳥魂靈尖嘯著衝進他口中,劇痛中無數陌生記憶湧入腦海,浪琴山的地脈深處,初代家主正用青銅汁液澆築三百童男童女的屍骸。
殘存的鏡片突然聚合成星紋網,將劉玄吊在半空。他掙紮著摸向懷中長生鎖,卻觸到個冰涼物件,不知何時,那半塊鳳凰晶體已化作月牙形玉玨。
地底傳來浪濤聲。劉玄低頭望去,隻見崩裂的鏡石下方湧動著星砂凝成的海,海麵飄滿刻著玄鳥紋的青銅棺。當血月移至中天,所有棺蓋同時開啟,三百具與劉玄容貌相似的屍體緩緩坐起,他們心口都嵌著塊月光石碎片。
“九代歸一...”
劉玄忽然明白碎片讖語。他反手將玉玨拍進自己心口,任由玄黃之氣撕裂血肉。當月光石在心髒位置重組完整,三百具屍體突然化作星芒匯聚而來,在他背後凝成對流轉著二十八宿星圖的青銅羽翼。
羽翼振動的音浪震碎星紋網。劉玄俯衝抓起青鸞殘劍,劍鋒所過之處,空間如宣紙般被裁開裂縫。在浪琴山與鳳凰山的鏡像即將重疊的刹那,他看見兩個時空的青銅巨門同時開啟,左側門內伸出青銅觸須纏住譚小枚腳踝,右側門裏卻探出林曉雪消散前的冰藍流蘇。
劉玄揮劍斬向左側門扉時,忽然瞥見自己映在劍身上的倒影,那個他的瞳孔裏,兩道紫金星紋已蔓延至太陽穴,正咧開嘴露出與三長老如出一轍的獰笑。
青銅羽翼轟然炸裂。三百星骸化作鎖鏈纏住巨門,劉玄在意識消散前拚盡全力將青鸞劍擲向右側門縫。當劍鋒穿透林曉雪遺留的冰晶,整個鏡像空間突然坍縮,浪琴山西麓傳來天崩地裂的轟鳴。
血色朝霞刺破黑暗時,劉玄在廢墟中摸到塊溫熱的鏡片。殘破的鏡麵裏,譚小枚正在青銅門後嘔血繪製逆轉星圖,而她脖頸上掛著的長生鎖,鎖芯處嵌著的竟是半塊帶血的鳳凰晶體。
欲知後事如何,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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