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蔥般的孩子，一層層地，剝開那顆心，一層是勇氣，一層是怯懦。可最裏麵是什麽呢？或許隻有自己知道。
    對於西澤爾來說，那是家人。對於米內來說，那裏空空如也，隻有孤獨。
    【不朽之王模式】
    仿佛是紅色的巨龍直躍雲霄，紅龍自下而上割裂了屠龍者的腹甲和胸甲。
    “鏘——”
    龍牙劍如蛇掠出，迅捷且致命，刃鋒切割著空氣，爆發出尖銳的呼嘯。
    很難想象那樣的甲胄會爆發出這般的力量，連屠龍者聖喬治的超重型龍牙劍都為之震顫，這致命的斬擊被紅龍擋住了，屠龍者聖喬治也碎裂了鎧甲。
    “轟！”
    衝擊四散，甲胄分離。
    血紅之焰。
    紅龍的兩肋下噴出了淡藍色的火焰，恰如屠龍者聖喬治在超功率爆發時噴出的那種羽翼般的烈火，他的火焰末端帶著紅色，霞光般變幻不定。
    西澤爾低頭，他的手是一雙機械利爪，旋轉時發出噝噝的摩擦聲，反射著徹骨的寒光。他踏出一步，鋼鐵的腳趾尖落地的時候他都有觸感。
    又是如此，機械徹底融入了他的血肉，或者他的血肉徹底地融入了機械。
    更加真實了。
    真實的宛如神跡。
    這具甲胄完完全全變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隻要他想，甲胄就如臂揮使。
    甲胄不再是他的負擔。
    甲胄就是他，他就是甲胄。
    “不可思議。”
    “這才你的底牌麽？”
    屠龍者聖喬治看了眼自己的腹甲，那裏被撕裂了一道切口，鮮血止不住的流淌，染透了龍牙劍的劍柄，不知是高溫蒸發還是什麽，這把武器仿佛有生命一般，吞食著米內的血液，那精致的花紋好似活了過來一樣。
    “我並不是什麽英雄，也沒有想過成為英雄，我現在擁有許多頭銜，但我歸根結底還是一名騎士。我曾率領熾天騎士團毀滅了尼亞瑟，也曾指揮十字禁衛軍攻入了查理曼的國門。”
    “西方世界的人民將我比作凱撒大帝，視我為歐羅巴的希望，對抗東方神州的救世主，並堅定不移的認為“西澤爾”這個名字將會同凱撒一樣成為一個西方君主最高榮譽的代名詞。”
    “但我並不這麽認為。我是騎士，失敗的騎士，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為了拯救這個什麽該死的世界，那些貴族希望我抵抗夏軍的入侵，保護他們的利益。其實我想放下手中的權力，放任夏帝國的西擴，那樣這個罪惡的世界……也就不複存在了。”
    “我這麽做，都是為了自己啊，西澤爾·博爾吉亞不能放下權力，也不敢放下，這樣才能守護身後的希望。”
    西澤爾的聲音嘶啞，他慢慢地抬起頭來，那一刻熾天使的眼孔中火光一閃，如同猛獸開眼。何等強烈的紫光在閃耀，以至於米內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所以，為了我的希望……”
    “我也能不擇手段。”
    紅龍在咆哮，胸甲下的機械核心猶如一頭憤怒的巨龍，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這一次西澤爾沒有再揮動龍牙劍，而是從武器倉的導軌上拿起了重槍，這支帶有火焰底紋的重槍在不朽之王模式下的紅龍手中迸發出恐怖的氣息。
    “砰砰砰——”
    錐形的彈幕如同萬箭齊發的箭雨，槍口湧起瞬息的火光，仿佛紅龍吞吐著龍息。如今的紅龍，已經超越了從前進入狂化狀態的自己，一切都變強了。
    “勇敢點，西澤爾。既然你已經能做到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那就不要給自己增加束縛，別犯當年那樣的錯誤。”
    米內低聲呢喃著，此刻他正站在冰冷的廢墟之中，數不清的槍彈砸在了屠龍者聖喬治身上，好在這暫時不能破開屠龍者聖喬治的重型裝甲防禦，傷勢看似恐怖，但還在可控範圍內。
    “如果痛恨所處的黑暗，就成為自己的光。”米內說道：“照亮這黑暗。”
    “你到底是來作戰的，還是來談論哲學的？”西澤爾看著屠龍者的瞳孔，那眼神總讓西澤爾感到莫名的熟悉。
    “哲學家與騎士的區別在於——一個隻是在想，一個是真的去做了。”
    說完，屠龍者驟然發動，他沒有衝向紅龍，而是直奔側麵的一處街壘陣地，那裏已經空無一人，準確的說是隻剩下死去的士兵和燃燒著的坦克。
    紅龍緊追不舍，蒸汽四散。
    突然，一陣鋼鐵扭曲的聲音傳來，紅龍猛然停住了腳步，但已經無法閃避。
    “嗡嗡——”
    屠龍者舉起數噸重的坦克砸在西澤爾身上，西澤爾交叉雙臂格擋，但那雙強有力的機械臂這一次未能撐住，關節忽然鬆懈，坦克狠狠地砸中了西澤爾的胸口，裝甲板塌陷下去。
    紅龍甲胄內，西澤爾吐出一口鮮血，剛才他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坦克撞擊胸口的衝擊，這樣的撞擊下，就算是身處甲胄之中，如果不是在不朽之王模式下，西澤爾很可能已經昏死過去，但饒是如此他也斷了幾根肋骨。
    但紅龍並沒有因此折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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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而愈加強大。
    是甲胄，它在恢複！
    熾天使是燃燒生命的兵器。
    那些插入背脊的黃金電極是就像吸血鬼的牙齒，貪婪地吸取著騎士的生命，越是奮力驅動熾天使，就越虛弱。
    但今天，黃金電極卻反過來把生命注入了西澤爾的身體，熾天使不再燃燒他的生命，而是源源不斷的將生命力與它的力量傳輸給他，讓他浴火重生。
    【警告！蒸汽輸出超壓！】
    【正在啟動甲胄自動保護措施……甲胄自動保護措施已關閉……】
    【超標準蒸汽壓，閥門關閉，甲胄各機械部位已鎖定，燃燒噴口全開。】
    屠龍者聖喬治想要退後，卻沒能做到，因為紅龍的鐵手從坦克被擊穿的裂縫中伸了進去，穿過燃燒的火焰，狠狠地抓住了屠龍者聖喬治的胸口。
    下一刻，紅龍抬腿將坦克踢了出去，屠龍者聖喬治也與之分離，但一顆結構複雜的機械心髒卻留在了他的掌心。
    多麽驚歎的一幕，幾秒鍾前這個男孩還處在死亡的邊緣，此刻他靜靜地站在那裏，端詳著手中那顆還在運轉的機械心髒，宛如惡魔端詳摘來的人心。
    紅龍輕輕合攏鐵手，將這件精密的機械捏碎。戰鬥陷入了停頓，西澤爾與米內都已負傷，雙方的甲胄都損壞得不成樣子，冒著電火花，流著潤滑液。
    “嗬嗬嗬……”
    屠龍者看著被捏碎的機械核心，竟然發出一陣笑聲，接著它伸出利爪從破損的傷口處探入，掐斷了幾處管道，那種墨綠色的潤滑液便不再滲出。
    排氣管再度噴出了青藍色的火焰，這件古老的甲胄有四個動力核心，或者說四顆機械心髒，西澤爾毀掉的隻是其中之一，此刻剩下的三顆機械心髒在紅水銀的熱力驅動下極限運轉。
    “嗡嗡嗡——”
    屠龍者聖喬治看起來非但沒有變得虛弱反而更加狂暴了，它拔出了那柄超重型龍牙劍，畫出的劍弧就像死神的鐮刀。
    龍牙劍，已然成為了他們對決的最後的武器，最終的勝負，由龍牙劍決定。
    “轟轟轟——”
    爆炸聲卷起了生命逝去的哀鳴，它們飄蕩在法蒂諾克的上空，反複回蕩著，今夜仿佛神話裏黃昏的前兆，生機勃勃的城市在烈火中不斷地崩塌。
    站在高處能看到，兩個身影在黑暗裏急速地穿行著，進行著最高等級的甲胄對決，一路推平了所有阻礙的事物。
    這樣的戰鬥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終於在某一刻，焰火與爆炸平靜了下來。
    “這還不是結束，西澤爾。”
    米內就像個倔強的孩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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