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明作為情報科長，對寶玉這樣厲害的包打聽自然是知曉的。
    連最初的包功勞，也是由他寫的報告上呈給戴春風的。
    不過他也僅僅知道一個代號而已，對於真實姓名以及職業、性別、身高年齡一概不知道。
    寶玉這個代號聽起來並不會透露出什麽有用的信息，整個力行社知道寶玉和沈儀之間的關係，以及提供了多次重要情報的事情隻有三個人知道。
    就連力行社上海區的區長，也並不大知道有寶玉這麽一個厲害的包打聽存在。
    雖然陳誌飛之前在緊急情況下打過電話留下‘寶玉’的代號找沈儀，或許放在普通人眼裏這是一個留下線索的可能。
    但是隻有接觸到了一行之後，才知道這一行當中每天可能會遇到多少人類似的情況。
    就好像平常走在大街上很難看到一次吵架打架，可是去了巡捕房之後才發現原來每天都有很多起吵架打架的事件在發生。
    對於不相幹的人看來吵架打架都是大新聞了，但是巡捕房裏類似的事情多到處理不過來。
    又或者買一件商品的時候覺得挺好，售後處都成了多餘的。
    可是隻有到了售後處才知道，每天有接不完的電話，和需要處理的各種投訴。
    整個情報科都有屬於各自的線人，除了主動找這些線人之外，偶爾得到重要情報要交易的時候怎麽辦？
    情報這種東西具有時效性，過了一定的時效就一文不值。
    所以情報人員手裏掌握了幾十個包打聽後，通常會給幾個看重的人留一個能聯係到自己的電話號碼。
    要是有突發情況，也能及時聯係自己。
    所以寶玉給沈儀留言，在接到電話的文職人員看來隻是又一個包打聽在用消息換錢。
    至於消息的內容可能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報人員特意跑一趟後回來氣的破口大罵的情況比比皆是。
    所以寶玉給沈儀打電話，並不會引起任何的懷疑。
    甚至沈儀隔三岔五出外勤的時候，路過公用電話亭也會偽裝聲音打電話找自己，然後隨便留一個土狗、喪彪等代號混淆視聽。
    即便真有叛徒在暗中觀察，也不可能從隔三岔五的代號中發現端倪。
    更何況情報處的人員好幾十人，每天那麽多人接到線人的電話，又怎麽可能關注的過來？
    除非在文件上特意留下了代號被人看到，否則根本不會被關注。
    力行社下達了招募的命令後，沈儀親手給寶玉做的檔案並送到總部作為絕密存檔。
    除了戴春風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看到過。
    沈儀之所以這麽做，也是出於好意。
    現在存檔了，就等於是力行社的人了。
    等到將來趕走了侵略者，肯定就是要著手清理漢奸賣國賊了。
    即便是一些頭腦靈活的見勢不妙，可能會左右逢源兩邊討好。
    國府為了增強力量，也會發布委任狀當作認可。
    但是等到局勢穩住了，就是清理這些人的時候了。
    如果寶玉將來潛伏到了更高的位置，就可能遇到這樣的情況。
    但是由戴春風親自設定為絕密存檔，等到勝利之時，他就能作為潛伏在敵後的英雄榮譽歸來。
    是黨國的人才，是抗日的大功臣，與其他投誠的有本質區別。
    一個是自己人，一個是牆頭草的小人，能一樣？
    沈儀這麽做，也是出於好意，和對朋友未來退路提前安排。
    現在師兄親口下令了，自然不能違抗。
    而且想要在法租界掌握一個人的行蹤軌跡，自然非寶玉莫屬。
    點頭道：“好，我現在就去聯係寶玉！”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剛伸手準備拉開門。
    “師弟！”
    忽然，周立明從背後叫住了他。
    臉上神情鄭重強調道：“要快~可以加錢！”
    “明白！”沈儀點了點頭，拉開辦公室門走了出去。
    他何嚐又不知道要盡快把這個潛伏的叛徒找出來，否則會給力行社帶來更大的損失。
    尤其是這一次去接頭，都快走到德發表行門口了，幸好有寶玉故意鬧出動靜才及時止住了腳步。
    否則一旦和表行的人接頭，出門就可能被特高課的人用槍頂著後背給帶走。
    以特高課的行事風格，隻要懷疑了就會抓起來用刑審訊。
    哪怕最終確定不是，也有極大可能被滅口。
    法租界看似安寧，但每天都有無名屍體出現在偏僻的角落。
    巡捕房都習慣了，連查都懶得查就直接拖走埋了。
    想到自己差一點也被抓起來遭受酷刑，最後還可能被滅口當作無名屍體給處理，後背就汗毛倒豎。
    恍惚間，有種在生死之間遊走了一遭的心有餘悸。
    越是經曆了危險，才越加的發現這一行有多麽的凶險。
    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環境，可能突然就會撲上來一群日本特務！
    沈儀拳頭緊握，心底也迫切想要盡快把這個人叛徒揪出來。
    否則叛徒今天出賣德發表行，明天若是掌握了自己的信息，就會成為下一個被出賣的對象。
    所以，必須快！
    反正師兄已經主動承諾了可以加錢，那就索性大方一點咯。
    沈儀回到2組的大辦公室，此刻已經快要九點，其他人都已經下班了。
    走到掛在牆上的電話旁邊，取下聽筒就準備撥號。
    不過略作沉吟之後，又把電話放了回去。
    戴上帽子，快步走出了白色小樓。
    夜晚的街道安安靜靜，除了偶爾看到幾個喝醉的醉漢和上下夜班的工人，已經看不到什麽行人了。
    沈儀特意挑選了幾條安靜的弄堂，習慣性的進行反跟蹤後才來到一個公用電話亭。
    可惜電話打了兩通電話都沒找到人，忍不住吐槽：“這個家夥肯定又去跳莎莎舞了！”
    幸虧陳誌飛沒有聽到這句吐槽，否則非得和他急眼不可！
    飛哥現在有錢了，就算要玩也是去大世界那樣的高檔場所，又怎麽會去舞女質量一般般的小舞廳呢？
    不過陳誌飛今晚可沒有去大世界，而是在忙著做正事兒！
    從師傅那裏出來後，就叫了一輛黃包車，單獨趕往了三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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