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風紀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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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徐鈺這邊還沒“我”出個所以然時,曆屆被稱為“最熱鬧”的8年級的方陣開始入場了。
    十月的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在寬闊的塑膠跑道上,蒸騰起一股混合著青草和塑膠的、特有的運動會氣味。高亢激昂的《運動員進行曲》通過遍布操場四周的巨大音響,如同實質的聲浪,一波波撞擊著鼓膜,催促著心髒跟隨那鏗鏘的節奏搏動。
    主席台上,校領導們一排排端坐,臉上掛著模式化的微笑。台下,是整齊得如同刀切斧劈的隊列海洋。各班的方陣正依次通過主席台,接受檢閱。陣列中或統一或千奇百怪的服裝,在劃一的步伐和響亮的口號下,卻是洋溢出了不一樣的青春氣息。
    “下麵向我們走來的是——8年級七班!”主持人熱情洋溢的聲音在樂曲的間隙響起,帶著刻意拔高的亢奮。
    接下來,操場中的氛圍仿佛一顆火星投入了幹燥的柴堆。
    七班的方陣剛踏過主席台正前方的白線,看台上屬於七班的區域——d區那片位置,毫無預兆地爆發了。那不是簡單的掌聲,而是山呼海嘯般的、幾乎要掀翻頂棚的狂熱呐喊。幾十個學生猛地站了起來,身體前傾,手臂瘋狂地揮舞著。
    “七班!七班!所向披靡!”
    “殺——!”
    伴隨著這震耳欲聾的聲浪,無數色彩猛地炸開。大卷大卷的彩色紙帶被奮力拋向空中,金、銀、紅、綠……交織成一片迷離炫目的瀑布,旋轉著,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覆蓋了下方經過的七班方陣隊員,也飄向鄰近的看台區域。粗大的充氣棒被猛烈敲擊,發出密集如鼓點般的“嘭嘭”巨響,在《運動員進行曲》的旋律中硬生生撕開一道狂野的口子。一條巨大的、用各色馬克筆手繪著歪歪扭扭“七班無敵!地表最強!”字樣的白色橫幅,被幾個男生高高舉起,在人群頭頂獵獵招展,像一麵宣示著叛逆的戰旗。
    整個d區看台瞬間變成了一片沸騰的、失控的彩色海洋。歡呼聲、尖叫聲、充氣棒的噪音、紙帶飄落的簌簌聲甚至幾隻幫忙助威的精靈吼叫聲,混合著陽光和飛揚的粉塵,構成了一幅與主席台莊重檢閱氣氛格格不入的、充滿原始躁動的畫麵。周圍的班級方陣節奏明顯被打亂,有人好奇地張望,有人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
    而就在這片混亂和狂熱達到頂點的瞬間。
    主席台側翼,那個穿著筆挺黑色立領風紀委員製服的身影,葉淩霜,向前邁了一步。他站在高高的主席台邊緣,陽光將鏡片映得一片反光,看不清眼神。他沒有喊叫,隻是對著固定在衣領上的微型麥克風,嘴唇微動。
    下一刻,冰冷、清晰、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如同無形的冰錐,瞬間刺穿了操場上所有喧囂,精準地通過覆蓋全場的擴音係統,砸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風紀委員會,記錄:位置,d區看台,三排五座。行為:嚴重幹擾會場秩序,製造噪音汙染,違規拋灑物品。”
    每一個字都像冰珠子落地,砸得人心頭一顫。
    話音落下的刹那,仿佛事先演練過無數次。四名同樣身著統一黑色製服、肩佩銀色徽章的風紀委員,如同四道精準射出的黑色箭矢,從不同方向無聲而迅猛地切入那片沸騰的d區看台。他們的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目標明確得令人心寒。
    兩個委員直接撲向那幾個還在奮力拋灑紙卷的男生。沒有言語,隻有冰冷而有力的鉗製。一人扣住手腕,另一人劈手奪過對方懷中尚未打開的巨大彩色紙卷。紙卷被粗暴地扯走,卷筒邊緣甚至刮破了男生興奮發紅的臉頰,留下一條細微的血痕。
    另一個委員徑直衝向揮舞得最凶的充氣棒。手臂閃電般探出,抓住充氣棒末端,猛地向下一拽。握著充氣棒的女生猝不及防,驚呼著被帶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充氣棒被輕易奪下,像繳獲一件危險的武器。
    最後一名委員,目標鎖定了那條最為刺眼的“七班無敵”手繪橫幅。他幾步衝到高舉橫幅的男生麵前,沒有任何交涉,直接伸手,抓住橫幅的下沿,用力一扯!
    “嘶啦——!”
    布帛撕裂的聲音尖銳刺耳,在短暫的寂靜中格外清晰。手繪的馬克筆字跡在粗糙的拉扯中斷裂、扭曲。橫幅被硬生生從幾個男生手中撕下半幅,剩下的半幅無力地垂落下來,像一麵被擊落的殘破旗幟。
    而在這場早就模擬了數次後才實施的迅捷“鎮壓”中,那些被安排在四處負責助威的精靈不由被狠狠嚇到了,剛要各自竄回到自己訓練師的身旁,就被忽然從那幾個黑衣身後閃出的大狼犬和倫琴貓猙獰的麵孔給嚇住,不由顫抖地釘在了原地。
    被奪走的紙卷、被收繳的充氣棒、被撕裂的殘破橫幅……所有被定義為“違規物證”的東西,被迅速塞進風紀委員隨身攜帶的、印著冰冷徽記的黑色收納袋中。動作麻利,如同清理戰場。
    整個過程快得令人窒息。上一秒還是彩帶飛舞、群情激昂的狂歡之地,下一秒,隻剩下幾個臉色煞白、眼神茫然的學生,維持著僵硬的姿勢,手中空空如也。紙帶還在空中緩緩飄落,無聲地落在他們頭上、肩上,像一場遲到的、可笑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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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淩霜!你幹什麽?!”
    一聲壓抑著狂怒的暴喝從主席台另一側炸響。小緣幾步衝到了那個高挑的身影麵前。她胸膛劇烈起伏,額角的青筋在此刻突突直跳,手指幾乎要戳到葉淩霜那副冰冷的眼鏡上。
    “那是學生自發的熱情!是運動會該有的氛圍!你憑什麽?!”小緣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顫,帶著不容置疑的質問,通過麥克風傳遍了全場,“用這種手段打壓?你們風紀委員會就是這麽做事的?!”
    整個操場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主席台側翼這小小的風暴中心。樂曲還在播放,但似乎已經失去了靈魂,變成空洞的背景音。方陣的行進變得僵硬而遲緩。d區看台那片區域,死一樣的寂靜蔓延開來,與周圍尚存的零星掌聲形成了詭異的對比。
    葉淩霜緩緩轉過身,正麵對著暴怒的小緣。鏡片後的目光平靜無波,仿佛隻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童。他沒有看小緣那張因憤怒而微顫的臉,而是微微垂下視線,落在自己手中那本深藍色、燙印著校徽的《風紀委員會紀律手冊》上。細長的手指戴著黑色薄手套,精準地翻開到某一頁。
    他將手冊微微舉起,讓眼前的少女,也讓下方無數雙緊張注視的眼睛,能清晰地看到那嶄新印刷的、墨色濃重的條款。
    “新規增補條款第9條,”葉淩霜的聲音依舊平穩,毫無波瀾,卻比擴音器裏放大的聲音更具穿透力,清晰地鑽進每一個豎起耳朵的人心裏,“任何形式的集會、活動,參與者之自發行為,不得違背校規所確立之基本秩序框架,不得幹擾活動預設流程及他人合法權益。對此類行為之性質界定與處置權限……”
    他微微停頓,指尖在那行冰冷的鉛字上輕輕一點,如同法官落下法槌。
    “歸屬風紀委員會,並擁有最高解釋權。”
    “最高解釋權”五個字,像五根冰錐,狠狠紮進小緣的胸膛,也紮進了操場上每一個學生的心底。她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反駁什麽,卻發現所有的語言在那白紙黑字、冰冷無情的“解釋權”麵前,都顯得蒼白可笑,如同螳臂當車。
    葉淩霜合上手冊,動作一絲不苟。他的目光帶上了幾分明顯的譏諷,望向眼前的小緣用冷淡的聲線嘲笑道:
    “隻是天天替人家跑腿,真拿自己當成學生會的人了?”
    說著,葉淩霜的目光僵立如木偶的小緣,掃向下方死寂一片的d區看台。那些剛剛還熱血沸騰的臉龐,此刻寫滿了驚懼、茫然和一種被無形力量扼住咽喉的窒息感。飄落的彩色紙帶安靜地躺在他們腳邊,像一地破碎的、無人收拾的狂歡殘骸。
    他不再言語,隻是微微抬手,對著衣領的麥克風,清晰而簡短地下達了指令,聲音不大,卻足以讓身後的風紀委員和這片死寂的操場聽清:
    “d區三排五座區域,納入重點監察名單。所有收繳物證,編號封存。後續…”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淩,緩緩掃過那些噤若寒蟬的學生,“依據手冊細則,進行個人行為評估。”
    指令結束。他不再看立在原地的小緣一眼,轉身重新麵向操場中央。身姿依舊筆挺如標槍。
    《運動員進行曲》還在不知疲倦地播放著,催促著下一個方陣前進。然而,整個操場的氣氛已經完全變了。方才的喧騰與熱烈仿佛被瞬間抽空,隻留下一種沉重的、被嚴密監控的壓抑。其他班級方陣的口號聲依舊響亮,卻失去了靈魂,變得機械而空洞。看台上,再沒有人敢隨意站起,沒有人敢揮舞手臂,更沒有人敢發出任何超出“規定”的聲響。
    隻有零星的、小心翼翼的掌聲,如同垂死病人的微弱心跳,在巨大的寂靜中苟延殘喘。
    而此刻,葉淩霜站在主席台邊緣,如同一個沉默的黑色坐標,清晰地標注著舊秩“熱情”的死亡與新秩序冰冷的疆界。陽光落在他肩章冰冷的銀徽上,反射出刺眼而絕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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