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窮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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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窮途
數日之後,青州地界,仿若被一層肅殺的寒霜所籠罩,天地間的生機都似被抽離殆盡。
相城侯肖擎蒼率領著剩餘的麾下精銳主力,宛如喪家之犬般一路奔逃,他們的身影在這荒蕪的邊陲之地顯得格外狼狽。身後,是朝廷平叛大軍如影隨形的壓迫感,仿若一條擇人而噬的巨獸,步步緊逼,那沉重的馬蹄聲,每一下都似踏在相城侯部隊的心尖之上,讓人心驚膽戰。
王離麾下的百戰穿甲軍,更是如鬼魅般緊緊咬住他們不放,這些身著黑甲的戰士行動敏捷而致命,馬蹄揚起的塵土仿佛是一道催命的陰霾,久久不散,遮天蔽日,好似要將肖擎蒼等人最後的希望之光也一並掩埋。
鎮北侯冷繼業、成安侯王城遠也絕非等閑之輩,二人各領數萬大軍,從側翼和後方呈包抄之勢圍攏而來,仿若一張收緊的大網,讓肖擎蒼這支部隊陷入了絕境,插翅難逃。
行軍路上,隊伍中彌漫著一股壓抑至極的躁動氣息。士兵們麵容憔悴疲憊,眼眶深陷,眼中滿是血絲,腳步虛浮卻不敢有絲毫停歇,那機械邁動的雙腿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隻是靠著求生的本能在向前挪動。
他們的眼神中滿是驚惶,仿若受驚的野兔,稍有風吹草動,便會戰栗不安。將領們更是齊聚在臨時營帳內,本就狹小的空間因眾人的焦躁情緒而顯得愈發逼仄。
“侯爺,咱們不能再這麽跑下去了!”一員將領猛地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形帶起一陣風,吹得燭火搖曳。
他額頭上青筋暴起,仿若一條條憤怒的小蛇,扭曲著彰顯著主人的不甘:“整日被他們攆著,兄弟們累得不行,士氣低落,這一路逃亡,傷病員越來越多,幹糧也所剩無幾,照這樣下去,遲早是個死,不如現在就掉頭,跟他們拚個魚死網破!”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仿若被砂石磨礪過一般,眼中滿是不甘與決絕,手掌重重地拍在簡陋的木桌上,“砰”的一聲巨響,桌上的燭火劇烈搖晃,光影在眾人臉上亂晃,映出一張張或驚或怒的麵容。
“拚?拿什麽拚!”一位老將扯著嗓子反駁,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溝壑,此刻因激動而漲得通紅,滿是對局勢的憂慮:“咱們新敗,兵力折損大半,糧草也快見底,那些精銳之士死傷無數,此時決戰,無異於以卵擊石。”
“那依您之見,繼續這麽逃,就能逃出升天?”又有人高聲質問,營帳內瞬間亂成一鍋粥,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憤怒的嘶吼、無奈的歎息、焦慮的嘟囔交織在一起。
肖擎蒼坐在主位上,身姿依舊挺拔如鬆,可麵容卻冷峻無比,雙眼布滿血絲卻依然透著銳利,仿若一隻受傷卻依舊凶猛的狼王。
他抬手壓了壓,示意眾人安靜,待嘈雜聲漸息,才緩緩開口:“諸位,現在決戰與奔逃都非上策,眼下需冷靜尋出一條活路。”
說著,肖擎蒼俯身將一張泛黃且褶皺的地圖平鋪在桌上,手指沿著錯綜複雜的線條緩緩移動。地圖上標記著他們此刻的位置、周邊山川、城池以及各方各要道的大致分布。
“從這裏走,如何?”一位年輕些的將領伸手指向地圖上一處標記著山林的區域:“這黑岩嶺地勢險要,山林茂密,易守難攻,咱們進去躲一陣子,讓朝廷軍找不到蹤跡,也好趁機休整。”
“不可!”經驗豐富的謀士立刻搖頭:“那黑岩嶺雖是險地,可一旦進去,若被敵軍圍困,咱們就成了甕中之鱉,到時連退路都沒了。況且大軍補給困難,山林中難以尋得足夠糧草。”
眾人的目光又一次陷入迷茫,紛紛低頭對著地圖苦思冥想。此時,營帳外傳來一陣騷亂,一名斥候匆匆闖入,單膝跪地,喘著粗氣稟報:“侯爺,後方敵軍又逼近了,最多還有兩日行程!”
這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眾人心頭。營帳內再次炸開了鍋,絕望的情緒迅速蔓延,之前還是距離四日路程,如今就剩兩日了,明日必然會被其發現行蹤,該死!
肖擎蒼眉頭緊鎖,眼中寒意更甚,他猛地轉身,看向那斥候,聲音低沉卻透著威嚴:“可知敵軍具體兵力部署、行軍陣形?”
斥候咽了口唾沫,快速回道:“回侯爺,敵軍行軍隊列整齊,似是分成三路,中路為主力,兩翼呈包抄之勢,粗略估算,總兵力不下十萬,旗號多為百戰穿甲軍與鎮北侯麾下。”
帳內眾人聽聞,臉色愈發慘白。那提議躲進黑岩嶺的年輕將領,此刻也麵露懊悔,囁嚅著:“這……這可如何是好?”
經驗豐富的謀士輕撫胡須,額頭上汗珠滾落,沉吟道:“侯爺,如今形勢危急萬分,敵軍來勢洶洶,侯爺還是盡快決斷啊!”
肖擎蒼沒有立刻回應,他踱步回到地圖前,目光如隼,死死盯著那錯綜複雜的線條與標記,帳內,氣氛凝重得仿若能攥出水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相城侯肖擎蒼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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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擎蒼微微前傾,雙手撐在桌沿,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目光如炬,緊緊盯著桌上的地圖,沉聲道:“諸位,根據最新情報,小皇帝此次為了剿滅咱們,派出的百戰穿甲軍中,還有上萬騎軍作為後援。咱們如今想要以最快速度抵達潭州,看似有諸多路徑可選,實則不然,真正可行的,僅有三條。”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那三條蜿蜒曲折的路線上依次點過,每一下都似重錘敲在眾人的心坎:“其餘道路,不用多想,朝廷大軍的鐵騎轉瞬即至,一旦踏上,便是自投羅網。”
肖擎蒼微微抬起頭,眼神掃過眾將領,那目光中透著冷峻與決絕:“而這三條道中的清風道和黑林道,依我之見,埋伏重重。”
帳內有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將領們交頭接耳,不安的情緒如漣漪般迅速擴散。肖擎蒼提高了音量,壓過那嗡嗡的議論聲:“上萬騎軍,機動性極強,速度遠在咱們疲於奔命的隊伍之上。一旦咱們的行蹤暴露,他們定會從清風、黑林二道迅速圍攏,屆時,咱們便會四麵包圍楚歌之境,插翅難逃。”
說到此處,肖擎蒼停頓片刻,目光再次緩緩掃過眾人,那眼神似是在衡量、在鼓舞:“所以,當下咱們唯一的生機,便是走清水河一帶。”
“侯爺,清水河?那可是條死路啊!”有人驚呼。清水河雖水流不算湍急,但河麵寬闊,周圍地勢平坦,無險可守,一旦朝廷軍追到,他們依舊插翅難逃。
肖擎蒼目光深沉,卻透著一絲決絕:“敵軍料定我們不敢走清水河,正因如此,我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我已命人提前在下遊秘密籌備船隻,待我們渡河後,毀去船隻,便能暫時阻斷敵軍追擊之路,為我們爭取,回到潭州,贏得喘息之機。”
“我們!”眾將聽聞,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之光,雖仍有疑慮,其絕對心腹從中便能聽出,必要之時,侯爺是打算棄車保帥。
他的手指沿著清水河的標記重重劃過:“雖說到了那裏,可能麵臨背水一戰的絕境,但置之死地而後生,唯有如此,咱們或能尋得撤退的一線轉機。”
一時間,帳內鴉雀無聲,眾將領麵麵相覷,眼中既有對前路未卜的惶恐,又有被激起的一絲鬥誌。
許久,那位先前主張拚死一戰的將領率先開口,聲音雖仍帶著幾分沙啞,卻多了幾分堅定:“侯爺,末將願隨您走這清水河,拚死一搏!”
有了他的帶頭,其他將領也紛紛表態,願追隨相城侯共赴險途。
肖擎蒼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欣慰:“好!既如此,傳令下去,全軍即刻整備,轉向清水河方向進發。沿途務必小心謹慎,若遇斥候,格殺勿論,絕不能讓朝廷知曉咱們的行蹤。此役,關乎生死存亡,望諸位與本侯同心協力,共渡難關!”
言罷,他霍然起身,大步走出營帳,帳外,春風乍暖。
大軍迅速拔營,向著清水河狂奔。一路上,士兵們咬緊牙關,強撐著疲憊身軀。肖擎蒼縱馬在前,目光始終凝視前方,心中暗自祈禱計劃能夠順利實施,莫要怪本侯心狠手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隻要自己不死,就還有機會,最後哪怕投奔南楚,或有東山再起之勢。
可恨那百戰穿甲軍,實在是過於強橫,僅僅一戰破了三大關隘,否則自己又如何會,這麽快陷入,如此絕境,來不及做出後續布置,可惡,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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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平陽郡。
寬闊的官道上卻彌漫起滾滾煙塵,一支上萬人的隊伍正逶迤前行,似一條蜿蜒的長龍,透著幾分蕭索與悲壯。隊伍前列,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那一麵高懸的帥旗上,鬥大的“蕭”字格外醒目,遠遠望去,威風凜凜,不知情者定會以為這是相城侯叛軍的精銳主力。
可湊近一瞧,便能發現端倪。隊伍中的士兵,身形各異,眼神裏滿是惶恐與迷茫。他們身著粗製的甲胄,有的甚至還不合身,手中的兵器也多有斑駁,顯然並非久經沙場的悍卒。這些人,不過是相城侯為了應對朝廷平叛大軍,強行從各地抓來的壯丁,倉促間拚湊成軍,充作疑兵,用來迷惑朝廷平叛大軍,為其爭取時間的靶子。
在隊伍後方,一個身形佝僂的老兵,名叫陳二牛,正腳步虛浮地跟著隊伍前進。
他本是鄉下種地的農夫,家中上有臥病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兒,春耕在即,卻被如狼似虎的官兵硬生生拽離了家門。
身旁,一個年輕些的後生趙小六,嘴唇幹裂,帶著哭腔嘟囔:“這可咋辦啊,俺們啥都不懂,上了戰場就是送死啊!”
陳二牛拍了拍他的肩膀,長歎一聲:“娃啊,走一步算一步吧,但願老天開眼。”
與此同時,數裏之外,馬蹄聲如雷轟鳴,大地都為之震顫。王離率領的數萬百戰穿甲軍,如白色的潮水般席卷而來。王離端坐於戰馬之上,身姿挺拔如鬆,目光冷峻似鷹,他身披玄鐵重甲,猩紅色的披風在風中烈烈舞動,手中長槍寒芒閃爍,一看便是久曆戰陣的名將。其身後的將士們,亦是甲胄鮮明,士氣高昂,齊聲呐喊間,聲震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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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速前進,務必在敵軍反應過來之前衝垮他們!”王離一聲令下,大軍速度陡然加快,如離弦之箭般射向那支疑兵隊伍。
眼見敵軍來襲,“蕭”字旗下的將領們慌了神。這些所謂的將領,多是相城侯身邊的死士,哪裏懂得什麽行軍打仗,有的大聲呼喊著自相矛盾的指令,原本勉強維持的軍陣瞬間亂作一團。
陳二牛和趙小六等一眾新兵,看著如狼似虎撲來的朝廷大軍,雙腿發軟。但求生的本能讓他們握緊了手中的武器,隨著混亂的人流湧動。
“咻咻咻——”
突然,一陣箭雨呼嘯而至,新兵隊伍中頓時慘叫連連,有人捂著傷口倒下,鮮血在黃土路上汩汩流淌。
王離率領的百戰穿甲軍轉瞬即至,首當其衝的鐵騎如鋼鐵猛獸,狠狠撞入新兵陣中。戰馬嘶鳴,騎士們揮舞著長槍大刀,肆意砍殺。新兵們哪見過這等陣仗,紛紛丟盔棄甲,四下奔逃。
陳二牛被人流裹挾著,手中的長矛早已不知去向,他隻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身旁的趙小六卻不慎摔倒,眼看就要被馬蹄踐踏。陳二牛心一橫,轉身撲過去,將趙小六拉到一旁。“多謝大叔!”
趙小六眼中含淚。“莫慌,咱還活著就有機會!”陳二牛喘著粗氣說道。
而在戰場另一邊,王離看著輕易被衝垮的敵軍,心中並無多少喜悅,他深知,這不過是相城侯的小把戲,這隻老狐狸,倒是挺狡猾:“收兵,打掃戰場,救治傷員!”
王離高聲傳令。他明白,這些新兵也是可憐之人,被卷入這亂世紛爭,淪為權力博弈的犧牲品。
夜幕降臨,戰場上的硝煙漸漸散去,隻剩下殘垣斷壁和橫七豎八的屍體。
陳二牛和趙小六幸運地活了下來,他們跟著一群被俘的新兵,被押解著往朝廷大軍營地走去。月光下,陳二牛望著遠方,心中默默祈禱,這場該死的戰亂能早日結束,他隻想回家,守著那幾畝薄田,過平凡的日子。
營地中,王離坐在帥帳內,燈火搖曳,映照著他沉思的麵龐。他仔細研究著地圖,思索著相城侯主力的動向。
這時,副將走進來,拱手道:“都督,那些俘虜如何處置?”
王離抬起頭,目光深邃:“給他們些吃食,派人審問,看能否探出相城侯的虛實,待戰事稍緩,放他們回鄉。”
副將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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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騎斥候快馬加鞭,徑直來到中軍大帳內。那斥候渾身塵土,顯然是一路疾馳未敢停歇,翻身下馬,匆匆入帳後,單膝跪地,抱拳過頭,高聲稟報:“啟稟大都督,機關蝙蝠偵查,傳來急報,已發現相城侯叛軍主力!”
王離正坐在帥案之後,對著沙盤沉思,聽聞此言,雙眼陡然一亮,他謔地站起身來,大手一揮,立刻大聲吩咐:“快,叫人拿來地圖!”
說話間,一名親兵迅速從帳角的木箱中翻找出卷好的地圖,快步上前,雙手展開,平整地鋪在帥案之上。
王離俯身,目光急切地在地圖上搜尋,猶如一隻鎖定獵物的蒼鷹,問道:“在哪個位置?”
斥候趕忙上前兩步,單膝跪在案邊,手指精準地指向地圖上一處用朱砂標記的地方,說道:“大都督,在此處,靠近延陵城方向。”
王離雙目一凝,眼眸深處仿若有寒芒閃爍,緊緊盯著地圖上叛軍主力所在之處,那目光似要穿透羊皮紙,將敵軍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而後,他順著其所處方位,修長的手指沿著山川河流、關隘要道緩緩移動,仔細觀察、揣摩他們可能的行軍路線。
端詳片刻,王離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那笑意如同破曉時分穿透雲層的曙光,驅散了之前的些許陰霾,喃喃自語道:“果然,看來他們是準備走這條路——清水河道,有些魄力,竟還想要背水一戰,可惜,在狡猾的狐狸,也逃不過獵人的追捕,更何況背水之戰,不是誰都能玩得起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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