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附“蟻”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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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平縣城,城頭之上。
    戶部侍郎劉晏,縣令莊梓良,錦衣衛百戶,皆是神色凝重地與守城軍官張武在城樓上眺望遠去。
    晨曦的微光灑在他們身上,映出兩道修長的剪影,卻未能驅散籠罩在心頭的陰霾。
    “幸好我等著有準備,否則還真可能,丟城失地,讓這幫紅蓮賊扣陰謀得逞。”巡城營張武一臉慶幸,一邊說著,一邊大步跨到城垛旁,粗壯的手指向那城下的屍體。
    隻見城下橫七豎八地躺著尚未清理完的賊軍屍體,鮮血已幹涸,凝結成暗紅色的斑塊,與周邊的泥土、枯草混在一起,散發著刺鼻的腥味。
    劉晏卻仿若未見這“勝利景象”,他微微仰頭,四十出頭的麵容清瘦而堅毅,眉心處那深深的皺紋仿若一道溝壑,裏麵填滿了無盡的憂慮:
    “劉霸天絕非等閑之輩,他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昨夜雖僥幸勝了一場,但我觀此人狡詐狠毒至極,接下來必會再出毒計,妄圖破城。”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目光穿透清晨的薄霧,望向城外遠處那影影綽綽、隱約可見的賊精軍營地。
    莊良輕咳一聲,上前一步附和道:“劉大人所言極是,這劉霸天在江湖上惡名昭著,手底下的紅蓮賊更是心狠手辣,訓練有素。昨夜那場突襲,若不是大人麾下的隨行廉參將指揮有方,我等怕是難以抵擋。”
    說罷,他看向廉勇,眼中滿是讚許。
    廉勇,抱拳道:“縣令大人過獎了,末將不過是盡本分罷了。隻是如今城中兵力有限,雖說昨夜打退了他們,以我們現在的情況,最多能守三日,之後怕是……”他沒有把話說完,可眾人都明白其中的艱難。
    “按時間來推算,不出兩日日,援軍必到。眼下,需得加強城防,不可有絲毫懈怠。”
    劉晏目光掃視一圈眾人,緩緩道:“援軍未到之前,城防是重中之重。莊縣令,你即刻安排人手,征集城內青壯年,協助守城,加固城垣,多備礌石、滾木。張廉,二位將軍,你且去清點,訓練兵員、武器,重新調配防務,務必做到萬無一失。”
    “傳我命令,從明日起,全城實行糧食配給,官吏與百姓同等待遇,絕不可有絲毫偏袒。”
    他頓了頓,又加重語氣補充道:“另外,加派斥候,務必不分晝夜監視賊軍動向,一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即來報,不得有誤!”
    話語擲地有聲,在城樓上回蕩,似給這危城注入了一劑強心針,也似吹響了新一輪戰鬥的號角。
    “是,大人!”眾人齊聲應道,各自領命而去。
    ——————
    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深沉,劉霸天站在營帳外,望著東方微微泛白的天際,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昨夜精心策劃的裏應外和的夜襲行動徹底失敗,短短一刻鍾不到的功夫,傷亡了不知多少名親信精銳,大部分人連城牆都沒能摸到。
    “大哥,親衛營弟兄們傷亡統計出來了。”王二麻子一路小跑著趕來,他的腳步急切而慌亂,臉上還帶著一道未幹的血痕,那血痕在晨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目,仿佛是這場慘敗的無聲控訴。
    “死了一百一十七個,重傷一百三十五人,輕傷的上百。”王二麻子的聲音微微顫抖,每一個數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劉霸天早已緊繃的心弦上,這可都是自己的嫡精銳親信,死一個自己的肉疼不已。
    營地裏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氛,傷員的呻吟聲此起彼伏,如同一把把利刃,不斷地切割著眾人的心。紅蓮帶著一眾巫醫在營帳間穿梭忙碌,她們的額頭上掛滿了汗珠,手忙腳亂地處理著一道道猙獰的傷口。
    血腥味混合著草藥的清香氣息,在晨風中肆意飄散,那股味道鑽進每個人的鼻腔,讓人胃裏一陣翻騰。劉霸天大步穿過營地,看著那些缺胳膊少腿、痛苦掙紮的部下,心頭的怒火“噌”地一下燃燒得更加旺盛,他的雙拳緊握。
    劉霸天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粗壯的木樁上,這一拳蘊含著他滿心的憤懣與不甘,力道之大,震得帳篷簌簌作響,仿佛連這堅固的營帳都要在他的怒火下崩塌。
    “該死的莫塵!枉費老子費了那麽大的人力物力,必定是他在城中露出了馬腳,讓永平縣有準備,否則,永平縣早已是咱的囊中之物,可惡!”他咬牙切齒地念著永平縣令的名字,眼中閃爍著怨毒的光芒,那光芒仿佛能將一切化為灰燼。
    營地裏依舊彌漫著壓抑的氣氛,劉霸天大步穿過營地,每一步都似帶著千鈞之力,看著那些缺胳膊少腿的部下,心頭怒火更甚。
    “大哥,我們接下來怎麽辦?”王二麻子小心翼翼地壓低聲音問道,他的眼神中透著一絲惶恐與迷茫:“糧草隻夠維持五日,若再攻不下永平……屆時平陽、河間的義軍,趕到……不是又要看咱們的笑話……”
    劉霸天猛地抬手打斷了他,鷹隼般的眼睛眯了起來,眼中閃過一抹決絕:“事已至此,如今回想起了當初那則會有新的運糧隊前來的消息,也是他們故意放出來拖延時間的,可恨,如今時間緊迫,也就隻能強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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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嘴角扯出一個陰冷的笑容,那笑容裏沒有半分溫度,隻有視死如歸的瘋狂與破釜沉舟的狠勁:“去把,其他各營頭目叫來,如今的隻有強攻了!”
    不多時,各營頭目匆匆趕來,他們的臉色同樣凝重,帶著大戰失利後的疲憊與沮喪。劉霸天站在營地中央,環視眾人,高聲說道:
    “兄弟們,咱們昨夜栽了個大跟頭,但咱不能就這麽認慫!如今糧草見底,再拖下去隻有死路一條。我決定,午時一過,咱們傾巢而出,強攻永平縣城!”
    眾頭目聽聞此言,先是一愣,隨即眼中燃起熊熊鬥誌。雖說昨夜剛遭重創,可他們本就是刀口舔血之人,絕境之下,反倒激起了骨子裏的悍勇。
    “大哥說得對!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拚死一搏!”一彪形大漢扯著嗓子吼道,他袒露的胸膛上還纏著染血的繃帶,那是昨夜留下的“勳章”。
    “強攻就強攻!我就不信,那永平縣能扛住咱們這一輪輪猛攻!”另一個頭目也跟著附和,手中長刀狠狠往地上一戳,濺起一片塵土。
    劉霸天看著群情激昂的眾人,微微點頭,心中卻清楚這一戰的艱難。他轉頭望向永平縣城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那厚厚的城牆,看到城內,恨意愈發洶湧。
    主帳內劉霸天,收回目光。
    站在一張簡陋的地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永平縣城東側一片區域,那動作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仿佛已經將勝利攥在了掌心
    “這裏,李家村到王家莊一帶,聚集了多少災民?”劉霸天開口,聲音低沉卻透著股狠勁,在帳內嗡嗡回響。
    負責斥候的孫三愣了下,他剛從外麵奔波回來,臉上還帶著塵土,猶豫一瞬,連忙回道:“首領,少說也有四五千人。今年大旱,這些刁民田裏顆粒無收,也都等著朝廷放糧呢。”
    “好!”劉霸天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碗跳了起來,茶水濺出,洇濕了一角地圖,他卻全然不顧,眼中閃爍著陰鷙的光:“我們就在這些災民身上做文章,縣城內外的災民,加起來也有數萬,青壯怎麽說也有七八千。”
    帳內眾人麵麵相覷,一時沒反應過來首領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劉霸天冷笑一聲,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詳細道出了他的毒計。
    “朝廷不是自詡愛民如子嗎?我們就讓這些災民打頭陣,看那劉晏敢不敢向自己的百姓放箭!”他的眼中閃爍著殘忍的光芒:“等守軍猶豫不決時,我們的精銳混在災民中接近城牆,一舉破城!”
    一頭目王彪倒吸一口冷氣,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囁嚅著:“大哥,這...這會不會太...”
    “太什麽?”劉霸天厲聲打斷,眼中滿是不耐與凶狠:“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些災民左右都是死,不如為我們所用!”
    ——————
    劉霸天的親信們已經分散到,城外各個災民聚集地。明麵上他們裝扮成普通流民,在人群中散布謠言,那模樣、那口吻,活脫脫就是餓極了的災民在發泄不滿,暗地裏威逼利誘。
    “聽說了嗎?永平縣城,城門關閉了,裏堆滿了朝廷的賑災糧,前幾日不過裝裝樣子,如今那狗縣令卻一粒都不肯發放!”
    “我表哥在縣衙當差,說糧倉裏的米都發黴了也不給咱們吃!”
    “那些當兵的頓頓白米飯,還有肉吃哩!”
    謠言如同瘟疫般在饑腸轆轆的災民中蔓延。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者——趙老根蹲在土坡上,聽著周圍人的議論,渾濁的眼中閃爍著懷疑的光芒。他身形佝僂,衣衫破舊,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溝壑,每一道皺紋裏似乎都藏著生活的艱辛。
    “趙叔,您見多識廣,這事靠譜不?”一個年輕後生湊過來小聲問道,眼神裏滿是迷茫與期待。
    趙老根吐掉嘴裏的草根,咂咂嘴,滿臉滄桑:“朝廷的事,誰說得準?但若真有糧食...”他摸了摸癟下去的肚子,那裏已經三天沒進過一粒米了,胃裏一陣抽痛,讓他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夜幕降臨後,叛軍的探子們更加活躍。他們帶來了一袋袋摻了沙土的糙米,分發給最饑餓的災民。
    “吃吧,這是我們大當家可憐你們,從牙縫裏省出來的。”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假惺惺地說,臉上擠出一絲難看的笑:“等明天打破永平,裏麵的糧食隨便拿!”
    趙老根接過半碗稀粥,手微微發抖。他活了六十多年,經曆過好幾次兵荒馬亂,見慣了世間冷暖、人心險惡,隱約感覺事情不對。
    但看著身邊餓得皮包骨的孫兒,孩子小臉蠟黃,眼睛黯淡無光,他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什麽也沒說,隻是將那碗能照見人影的稀粥全喂給了孩子。
    第二天拂曉,上萬災民在賊軍的煽動下,開始向永平縣城移動。他們中大多數是老弱婦孺,麵黃肌瘦,步履蹣跚,在晨霧中仿若一群無助的幽靈。劉霸天派出的精銳則混在人群中,穿著破爛衣服,暗藏兵器。
    趙老根牽著孫子走在隊伍中間,心中越發不安。他注意到周圍有些“災民“雖然衣衫襤褸,但麵色紅潤,手上也沒有常年勞作的繭子。晨風吹過,他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破舊單衣。
    “這位大哥,看著麵生啊,是哪個村的?”趙老根試探著問旁邊一個壯實漢子,目光緊緊盯著對方,不放過一絲表情變化。
    那漢子眼神閃爍,慌亂地避開趙老根的視線,結結巴巴道:“啊,我是王家莊的,一直在外做短工,聽說家鄉遭災才趕回來的。”
    趙老根不再多問,但心中已經明白了七八分。他看了看前方隱約可見的城牆,又回頭望望身後黑壓壓的人群,知道現在已經無法回頭了。人群如湧動的潮水,裹挾著他一步步向前,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
    永平城頭上,哨兵發現了遠處移動的人群,立即敲響了警鍾。“當當當”的鍾聲急促而響亮,瞬間打破了清晨的寧靜,驚飛了一群棲息在城頭的飛鳥。
    “大人!城外有大批災民正向城門湧來!”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衝到城樓下的兵營報告,腳步踉蹌,差點摔倒。
    劉晏文手中的毛筆一頓,墨汁在公文上暈開一片,果然,劉霸天這是要借災民為掩護攻城,如此一來,怕是隻能堅守原計劃的時日的一半了。
    他快步走上城樓,隻見數千上萬衣衫襤褸的百姓如潮水般湧來,被紅蓮教的人驅趕著,最前麵的已經距離城牆不足百丈。晨風吹動他們的破衣爛衫,發出“簌簌”聲響,仿若末世哀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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