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苦味濃烈的藥汁被緩緩灌入喉管時，一股灼熱的能量，如同沉睡的猛獸突然蘇醒，自他的丹田處猛地炸開。
    石頭在這突如其來的劇痛中，短暫地恢複了清醒。
    “小柔，取我的《神農殘卷》來。”老者一邊有條不紊地吩咐著，一邊緩緩轉過身，身影開始忙碌。
    “再準備三錢曼陀羅根，要浸過子時露水的。”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如水。
    ……
    時光悠悠流轉，不知過了多久。
    石頭終於緩緩睜開雙眼，朦朧的視線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小女孩。
    她身著一身由野獸皮毛精心製成的衣裳，那皮毛上的紋理與色澤，透著一股山野間的質樸。
    而在小女孩身旁，坐著一位神情沉穩的老爺爺，他的麵容飽經歲月的雕琢，看起來也是和藹可親。
    “爺爺，他好像醒了。”小女孩微微顫抖著手指，有些害怕地指著石頭，眼中滿是疑惑與恐懼，“他……他的眼睛為什麽和我們不一樣？”
    老爺爺聽聞，目光也順勢看了過去，瞳孔瞬間微微一縮，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警惕。
    “紫金色的眼瞳？還有玉霄宮的毒……”他的腦海中如閃電般劃過玉霄宮那張通緝令，上麵所描繪之人，正是紫金色的眼瞳。
    “小兄弟，你還好嗎？”
    短暫的驚愕過後，老爺爺迅速恢複鎮定，溫和地說著。
    隨即將石頭輕輕扶了起來，目光仔細地在他身上打量，試圖從他的神情與氣色中，探尋更多的線索。
    “嗷嗚……”石頭一臉茫然，眼神中透著懵懂與無措，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兩人，嘴裏隻是一個勁地喊著：“餓……”
    “他…他在說餓。”小女孩微微歪著頭，臉上寫滿了疑惑，小聲說道：“我們現在還沒有東西給他吃呀。”
    “先帶回去。”老爺爺略作思索，旋即從一旁拿起一段潔白的紗布，輕輕綁在石頭的眼睛上。
    隨後，他低聲說道：“以後就當他是個瞎子。”話語中透著一絲凝重。
    “啊？這是為什麽？”小女孩一臉好奇地問道，清澈的眼眸裏滿是不解。
    然而，老爺爺顯然不想過多解釋，隻是沉默著，一路攙扶著石頭，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紗布下的世界昏暗而模糊，石頭能感覺到粗糙的布條摩擦著眼瞼的細微觸感。
    他下意識想伸手去扯，卻被一雙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按住。
    "別動。"老者的聲音低沉而威嚴，"這布條保你性命。"
    石頭聽不懂老者的話，但本能地感到這聲音裏沒有惡意。
    他的肚子又發出一陣咕嚕聲，這次更加響亮。
    "爺爺，他真的好餓啊。"小女孩的聲音清脆如鈴，"我去找些野果來好不好？"
    "不行，天色已晚。"老者拒絕得幹脆，"況且他體內毒素未清，亂吃東西隻會加重病情。"
    石頭感到一隻小手怯生生地碰了碰他的胳膊，又迅速縮回去。
    "那...那怎麽辦？他會餓死的。"
    老者沉默片刻，忽然道："小柔，去把早上熬的茯苓粥熱一熱。"
    "可是那是給爺爺..."
    "快去。"
    腳步聲噠噠遠去，石頭聞到空氣中飄來一股淡淡的藥香，混合著柴火燃燒的氣味。
    他的鼻子不自覺地抽動，這味道勾起某種模糊的記憶——溫暖的爐火，冒著熱氣的藥罐，還有...
    一陣劇痛突然刺穿太陽穴，石頭悶哼一聲抱住腦袋。
    破碎的畫麵在腦海中閃現：冰冷的鐵鏈、刺眼的紫光、撕心裂肺的呐喊...
    "毒發了。"老者的手按上他的脈搏，眉頭越皺越緊，"奇怪，這毒理竟與《神農殘卷》記載的"九幽斷魂散"有七分相似..."
    石頭聽不懂這些術語，隻覺得體內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骨髓。
    他蜷縮成一團，牙齒不受控製地打顫。
    "忍著點。"老者從腰間解下一個皮囊，倒出幾粒朱紅色藥丸，"含在舌下，莫要吞咽。"
    藥丸入口即化，苦澀中帶著一絲甘甜。
    片刻後，那股噬心的疼痛果然減輕了些。石頭長舒一口氣，汗水已經浸透了破爛的衣衫。
    "爺爺，粥好了。"小柔端著一個粗陶碗小心翼翼地走來，"我加了一點點蜂蜜..."
    "嗯。"老者接過碗，吹了吹熱氣，"扶他起來。"
    小女孩的手小而有力，幫助石頭坐直。
    當溫熱的碗沿碰到嘴唇時，石頭迫不及待地大口吞咽，差點嗆到。
    "慢點吃，"小柔輕輕拍著他的背，"沒人跟你搶。"
    粥裏茯苓的清香與蜂蜜的甜味混合，對饑腸轆轆的石頭來說勝過任何珍饈美味。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意猶未盡地舔了舔碗邊。
    "還要嗎？"小柔問。
    老者搖頭："毒未除淨，吃太多反而不好。讓他休息吧。"
    石頭感到自己被引導著躺在一堆幹草上，身下墊著獸皮。
    雖然簡陋，卻比冰冷的荒野舒適百倍。他摸索著抓住小柔的衣角，喉嚨裏發出含糊的聲音。
    "他在說什麽？"小柔好奇地問。
    老者凝視著石頭紗布下的麵容，輕聲道："他在說"謝謝"。"
    夜深人靜，草廬外蟲鳴唧唧。
    小柔蜷縮在角落的草鋪上睡得正香，老者卻坐在油燈前，翻動著一本殘破的竹簡。
    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皺紋縱橫的臉上，映出深深的憂慮。
    "紫金瞳，玉霄毒..."他喃喃自語，手指撫過竹簡上斑駁的字跡，"莫非真是那孩子？"
    竹簡上赫然畫著一雙紫金色眼瞳的圖案，旁邊用小篆寫著："重級通緝犯，何塵，紫金眼瞳，提供線索者，賞黃金萬兩！”
    突然，窗外傳來一陣異樣的風聲。老者眼神一凜，迅速合上竹簡藏入懷中。他無聲地移到門邊，從縫隙中向外窺視。
    月光下，三個身著紫衣的身影正在林間穿行，腰間佩劍在月色中泛著冷光。為首之人手中持著一麵銅鏡，鏡麵正對著草廬方向微微發光。
    "搜魂鏡..."老者倒吸一口涼氣，輕輕退回屋內。
    他看了眼熟睡的石頭和小柔，迅速從藥櫃深處取出一個青瓷瓶，將裏麵的粉末撒在門窗縫隙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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