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弄茶盞的功夫，紫陽真人再度開口。
    “對了，這一次第一道結界，我打算讓洛宣帶領眾弟子前往，曆練一番。你座下的那兩個弟子，可要帶著一同前往？”
    君紫梵輕撫著杯沿的動作微頓，沉默半晌後道：“阮夢岐可以一同前去，蕭夜不行！
    “屆時，我會讓阮夢岐報名參與，隨大家一起前往。”
    紫陽真人眉梢微挑，“這是為何？”
    “蕭夜剛結丹不久，修為尚未穩固。”君紫梵抬眸直視他，“阮夢岐已是金丹中期，更能勝任。”
    紫陽真人了然點頭：“確實，修為越精深，對封印的加持越穩固。”
    他開始思索，內門弟子二百餘人，如果全挑金丹中期以上，而不是普通往次自主報名，想來一百個還是能挑出來的。
    二人又就封印的細節商討了一番，直至夕陽西下，君紫梵才起身告辭。
    想到書院丹藥的最終考核結果以及那個瘦小的女孩，君紫梵並未直接回玉靈峰，而是拐彎，信步朝著書院方向走去。
    夕陽的餘暉透過煉丹房的窗戶，在灰色的地麵上拖出長長的影子。
    角落裏，一個瘦小的身影正全神貫注地盯著麵前的丹爐，爐中火光映照著她虛弱疲憊的臉頰，以及盡是堅定神色的杏眸。
    “砰”的一聲悶響，丹爐微微震動。她迫不及待地揭開爐蓋，卻在看到爐底那顆黯淡無光的丹藥時，肩膀瞬間垮了下來。
    隨後，她小心翼翼地捏起那顆殘次品，指尖傳來的粗糙觸感讓她鼻尖一酸。
    不過很快，她揚了揚頭，將眼中的酸澀逼了回去。麵上重新浮起堅定之色，小聲呢喃：“也算進步！好歹丹藥成型了。明日，一定煉出更好的來。”
    “小禾小禾，別放棄，加油！”她默默給自己加油打氣，隨後起身收拾場地。
    “怎麽還在這裏？”清冷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少女猛地回頭，手中的丹藥差點掉落。
    她慌忙站直，然後彎腰行禮，結巴道“君、君長老！”
    行禮的動作，略微局促。
    “怎麽樣了？”君紫梵問。
    少女聞言，失落的低垂著頭：“弟子愚鈍……您讓煉製的丹藥，弟子跟著丹方試了二十多次，能力不足，都…失敗了。這次練出來了，卻是枚殘次品。”說著，她眼眶有些泛紅。
    這個少女，正是因為煉丹天賦而破格進入書院的張小禾，現如今仍隻有築基初期的修為。
    一月前的煉丹考核，她不僅憑借著上品丹進入複試，還在複試中取得了不錯的名次，上了仙靈書院煉丹師排行榜。雖然是末尾第二十名，但以她的修為和資曆，已算得上煉丹師中的翹楚。
    那時，君紫梵就注意到了小丫頭那雙眼睛裏藏著的執著。她有意收她為徒，便給了她一張驅魔丹的丹方，乃是靈階之上的玄階丹藥，需金丹期才有資格和能力去煉的丹藥。
    玄階丹方，隻是個考驗。本意並非讓她一定得練出來，而是這個過程她能否堅持下去，有所進步，不氣餒、不放棄。是否真的，具備成為頂尖煉丹師的天賦？
    沒想到，竟真讓她練出成品了。哪怕隻是殘次品…也已經極為不錯了。
    君紫梵心中一動，伸手接過那顆藥丸，仔細端詳片刻：“雖說這丹藥品相不佳，但能感受到其中蘊含了不一樣的藥力，你在煉製過程中，是不是加入了一些別的藥草？”
    張小禾眼睛一亮：“長老慧眼！弟子看那配方，都是一些克製魔氣的靈藥。最開始失敗後，我覺得可以改良，就忍不住改了兩味功效更佳的藥，結果…就是現在這樣了，但未試過，尚且不知道能否達到原來的驅魔丹功效。”
    有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太過狂妄，竟然擅改丹方，可每次，又忍不住嚐試。
    君紫梵嘴角上揚：“勇氣可嘉。煉丹一道，本就不該拘泥於固定丹方和成法。明日，你去玉靈峰吧！我親自教你。”
    張小禾難以置信地看著君紫梵，愣了好一會兒，才撲通一聲跪下：“多謝長老！小禾定不負長老期望！”
    君紫梵指尖輕抬，用靈力扶起張小禾。心中不禁想：玉靈峰那塊藥田，可當做這丫頭的拜師禮！依著她那股子鑽研的勁頭，假以時日，定能在煉丹一道上大放異彩。
    “上了玉靈峰，行完拜師禮，就可以改口了。”
    “收拾收拾東西，明日我讓你二師兄來接你。”
    君紫梵衣袂飄飄離去，張小禾仍呆立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張小禾，人們口中的修煉廢柴——就、拜師了？
    次日拂曉。
    晨霧未散，山風微涼。張小禾抱著丹爐和自己的包袱，站在阮夢岐的飛劍上，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胸口。
    “抓緊了！”阮夢岐溫聲提醒，隨後劍光一閃，離地而起。
    張小禾低頭看著腳下掠過的山峰，雲霧在指尖流淌。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能像阮師兄一樣，禦劍飛行，她暗自心想著。
    恍惚間，玉靈峰的山門已在眼前。結界如水波無聲蕩開，她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氣，隨著阮夢岐踏入其中。
    峰頂內殿，檀香嫋嫋。君紫梵端坐於上首，白衣似雪，神色淡然。
    蕭夜立於下方一旁，手中捧著一杯溫熱的清茶，靜默的等待著。
    張小禾隨著阮夢岐踏入殿中，她從蕭夜手上雙手接過茶盞，指尖微顫。
    隨後上前兩步，恭敬跪下，聲音清亮：“師父，請喝茶！”
    君紫梵接過茶杯，一飲而盡。她唇角微揚，欣慰地宣布：“從今日起，你便是玉靈峰第三位弟子。“
    張小禾眼眶微熱，俯身叩首。“弟子張小禾，拜見師父！”
    自此玉靈峰多了一個人，冷清又消散了些。
    張小禾很勤奮，每日天未亮便起身，不是在鑽研丹方，就是在藥田細心培育靈植。
    阮夢岐和蕭夜時常帶著她一塊兒修煉。君紫梵也告誡她：“丹藥與修為相輔相成，若想練出高階丹藥，修為靈力是不可或缺的。”
    於是，每日辰時，後山清泉旁、靈力充裕的石台中央，總能看到三道靜坐修煉的身影。
    日複一日，風雨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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