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曾想，剛入口的瞬間，那苦味如同驚雷般炸開，直衝天靈蓋。姚達堇渾身顫，“噗——”地一聲將滿口白粥盡數噴出來，濺得案幾上星星點點。
    張小禾見狀，雙手掩唇、故作吃驚的模樣“哎呀——抱歉，姚師弟！我、我本來是看這白粥過於清淡，想給你加點兒糖的！”
    她眼波流轉，聲音愈發輕柔。“可能、不小心加成黃連了！”
    這話說的弱氣，可語氣裏分明無半分歉意，那雙濕漉漉的杏眼中盛滿了狡黠。
    末了還擲地有聲地補上一句：“可沒想到，你竟然這麽不能吃苦啊！”說罷，煞有介事地搖搖頭，發間的細長綠色發帶隨著她的動作而輕輕晃動。
    “張小禾！”姚達堇猛地拍桌站起，桌上的那碗粥被震挪動了位置，他額角青筋暴起，眼中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你——”
    張小禾麵上無絲毫懼意，反而仰起俏臉，纖長的睫羽撲閃，滿眼無辜地望著他。
    膳堂裏其他三人的目光齊刷刷投來，空氣一時凝滯。
    姚達堇胸口劇烈起伏，最終深吸一口氣，硬生生將怒意咽下。他扯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張師姐的好心，在下心領了。不過下次...”他頓了頓，指節捏得發白，“可不必這麽好心了！我生來，最不喜歡吃苦。”
    說罷拂袖轉身，衣袂翻飛間已大步流星跨出膳堂。
    張小禾盯著他離開的背影，失望地撇撇嘴。
    她朝蕭夜和阮夢岐遞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也施施然跟了出去。繡著纏枝紋的裙裾掠過門檻，在晨光中劃出一道流麗的弧線。
    很快，她的身影也消失在門口。
    陸湘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眸色漸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瓷碗邊緣。
    他們為何那麽討厭姚達堇，以至於如此頻繁地針對、捉弄他，又為何偏偏對她如此殷勤？
    每日陪帶她晨修、同她練劍、連她隨手摘的野花張師姐都要誇上幾句，這反常的親近背後...難道，真的隻是為了刺激姚達堇嗎？
    還是……暗地裏有什麽考驗、是她沒有察覺的？
    “陸師妹？”阮夢岐溫潤的嗓音將她驚醒，“在想什麽，這麽出神？”
    陸湘抬眸，對上對方關切的視線，心頭卻驀地一凜。那雙眼看似溫柔，深處卻像口古井，讓人看不透。
    “沒什麽。”她淺笑著搖頭，垂眸時掩去了眼底的深思。
    阮夢岐同蕭夜對視一眼，蕭夜衝著他點點頭，他頷首回應。
    一切盡在不言中。
    而另一邊，張小禾雖然在姚達堇後腳離開，卻並沒有跟著他，而是往煉丹房走去。
    她得抓緊時間，煉出二師兄所需要用的丹藥來。
    與此同時，離開的姚達堇已經行至練武場。寬闊的練武場中央，四周空無一人。
    他停下腳步，深深吸了一口氣。然而，胸中那股鬱結已久的悶氣，怎麽也吐不出來。
    “一群道貌岸然的人...”他低聲咒罵，聲音嘶啞得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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