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困獸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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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定要去!“她急急趕上他,我妹妹在溫行止手中!她現在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溫禮晏也不理她,徑直走出帳外。
    她一把握住問辛劍,強撐著追了出去。
    天氣愈加冷了。
    山道上塵煙滾滾,馬蹄踏地混合著刀戟摩擦撞擊的聲響。將漫長的夜渲染成征途的顏色。一輪殘月高懸於道旁的枯枝之上,有種肅殺的味道。
    昀笙虛弱的身子隨著馬的踢踏上下顛簸著,握著馬鞭的手心都沁出了冷汗。本來就沒怎麽騎過.又是大傷初愈,聽著耳側連成一片的噠噠聲,她覺得骨頭都被震碎了。
    “是你一意孤行非要去的,屆時無人照顧你,出了事。後果自負。”耳畔又回響起出征前溫禮晏丟下的最後一句話,昀笙咬了咬牙,揚鞭落下。
    “駕!駕!”
    可是很快,她技藝生疏、體力不支的劣勢就顯露出來了。本來走在隊伍前列的她漸漸落後。這些訓練有素的梁兵一心救援,根本無暇顧及她。偶爾有人投來的眼神,都是不屑的,寫滿了“活該”二字。
    可惡……
    她不服氣地咬了咬後槽牙。
    好在隊伍極長,暫時不會出現掉隊迷路的危險,那才是最可怕的呢,希望在那發生之前早些到柏穀吧。
    雙腿緊緊夾著馬腹,夜風掀起她來不及梳起的長發,淩亂的發絲飄舞著,昀笙長久用力,隻覺肩口處的傷口愈發疼了起來。
    唉,她這是受的什麽罪啊……
    幸虧她從小學習通靈求,馭劍習武,又有和鬼神打交道修來的好體質,否則一般的現代人怎麽吃得消啊。
    不行,絕對不能讓解律溫禮晏小覷了她去!
    昀笙穩了穩心神,默念起馭獸咒,一縷極淡的白煙從她身上嫋嫋升起,仿佛是回應她的咒語一般,馬揚起前蹄,嘶鳴一聲,奮力追上。
    陡然加大的速度差點沒讓她從馬背上摔下來,她身體前傾,幾乎整個上半身都貼在馬背上。
    馬瘋了一般狂奔起來,周圍的騎兵都有些愕。昀笙胸腔中的心髒簡直快要從嗓子眼跳了出來,狂奔了近半個時辰她就追上了隊伍最前列的溫禮晏,昀笙略放了放心。
    路麵上亂石嶙峋,遠遠看到前方一個急轉彎,昀笙沒有反應過來,中了咒的馬完全沒有轉彎的意思,疾疾向著山崖衝了下去。
    昀笙狠狠一拽韁繩,馬騰起前腿驚恐地長嘶,前方彌漫著無盡的白霧。身後有人厲聲一喊
    “手給我!”
    她想也不想回身拉住那人的手,借著馬背雙足一點。剛剛飛身一躍,自己那匹馬就被慣性帶得飛了出去。她隻覺手臂被狠狠一拉,瞬間被拽到了一個冰涼的懷裏,她慌的抱住了那人的甲胄,就聽見耳側一個無奈的聲音:
    “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到了柏穀你好自為之!“
    昀笙小心翼翼地抬眼,深深的夜色下,隻看得見男子下頷優美的弧,有些委屈地撇撇嘴。
    “我第二次騎馬騎成這樣,不容易了啊……”昀笙不禁赧然,輕聲道,“謝謝你。”
    溫禮晏不答話,麵色依舊沉凝,帶著身前人縱馬揚鞭,速度又加快了。
    柏穀。
    山風凜冽吹襲,如瀑長發無聲飛舞,溫行止立在山石之後,冷眼俯視著下方山穀遠遠的激戰,刀戟聲隔著這麽遠的距離都能聽見。
    “困獸之勇,倒是棘手。”他淺淺一笑,輕聲自語,“幾百騎兵能堅持到現在……梁軍中有如此人物.可實教我憂心。”
    他的聲音輕的如同風中紛後的落葉,剛一發出就被吹散了:“謝硯之……”
    “速戰速決。”他冷冷道,”我可不想等到梁方援兵趕到反攻為守!”
    “是。”奉禮沉聲應下,轉身離去。
    “此等人物……”他喃喃道,“今日不除,假以時日,羽翮長成,必成大患!”
    四下喊聲大震,陳兵潮湧而來,將區區一百多騎兵圍在中心,漸漸逼近。而這一百多騎兵卻無絲毫懼意,一個個奮力抗擊,血汙縱橫的臉上是滾滾的殺氣和示死如歸的凜然。
    淩餘陣兮躐餘行,左驂殪兮右刃傷。
    殺在最前方的銀甲將軍早已渾身浴血,年輕的臉仿佛凝了一層冰霜,拍馬舞劍,殺入重圍。那劍渾身上下,若舞梨花,遍體紛紛,如飄瑞雲,半點紕漏亦無,刃光起處就帶起一串血花。
    夜色推移,隨著時間的流徙,一夜將盡。
    晨光微露,東方似有金線般的光芒劃破日空,隨即四散開來。殺了一夜的梁兵早已疲憊不堪,不斷有人有馬應聲倒下,而越來越多的陳軍卻前撲後繼而來。
    浸滿鮮血的山穀上屍體雜陳,旌旄四席,濃重的悲哀緩緩淹沒心頭……
    “看來我謝硯之要命絕此地了!”年輕的將領悵然一笑,一雙極美的鳳目仿佛有美玉似的光澤流轉。
    就在這時,隻聽見身邊有人激動地喊著“援兵……”
    騎兵皆是眼前一亮,隻見遠處有一隊人馬,踏著滾滾白煙洶湧而來,馬蹄聲整齊而沉穩。陳軍見了竟然不得不收斂了攻勢。
    一隊身著銅色鎧甲的人馬策馬而來,殺氣騰騰。
    “該死!”溫行止低聲咒罵,一掌狠狠擊在身側的山石之上,目光陰狠下來。
    “給我殺!”
    今日便要你梁將盡葬柏穀腹地!
    “公子……”奉禮的聲音憮然,“你看——”
    目光落向領頭的馬上男子懷裏那個身影,溫行止的瞳孔漸漸收縮,冷光凜冽。
    他緩緩蜷起因擊石而有血絲滲出的手掌,唇邊的笑聲譏誚無比:“鄭銑——可真是無用……”
    “不可能!“溫奉禮眉頭蹙起,“她明明中了我的飛花!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
    溫行止的死士鄭重交予鄭銑讓他不到萬不得已殺昀笙時才準用的箭頭,塗了一味名為飛花的劇毒。隻是鄭銑沒有想到的是,那箭的箭身也塗滿了毒,觸膚即入。
    他不知道當他拿起那支箭時,就已性命堪危。
    公子溫越,從不殺女子;即便殺.也是借人之手。
    “這樣都殺不了你,”溫行止的唇動了動,“……似乎,你這個人比你的劍,更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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