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新婚妻子無辜懵懂的表情，溫璟年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了兩個字。
    不管過了多少年，他都不會忘記這張臉。
    一隻有力的手掌驀地捏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頭來，一寸寸錐視著她的五官。
    聽到這個稱呼，鳶時虎軀一震，腦海中十幾個小人都開始打轉。
    臉上的表情卻很敬業地變冷淡，眼神屈辱。
    “七殿下是把本宮當成了誰？”
    “梁北孤兒？東齊公主？”溫璟年嗬了一聲，“三月，你可真是好演技。”
    當年那女子救了他一命，又和他魚水之歡，耳鬢廝磨，最後卻死在一場大火之中，讓他輾轉反側記到如今。
    如果她是東齊公主，那三年前的那一場偶遇，或許根本就不是“偶遇”吧，不過是一場精心計劃的詭計。
    而他這個蠢貨，居然心心念念一個敵國的騙子這麽多年。
    “什麽三月四月的？本宮根本聽不懂。”
    端華公主疼得蹙起蛾眉，似乎被他這副模樣嚇到了，忍不住後退，卻被他逼入喜榻倒下。
    如瀑的青絲鋪陳開來，流瀉滿了鴛鴦喜榻。
    見她還要故作不知，溫璟年忍不住冷笑，湊近了她。
    漆黑眸子裏映出鳶時微微忐忑的臉。
    “公主聽不懂嗎？沒關係，長夜漫漫，我可以讓公主好好回憶起來。”
    耗費了萬千繡娘心血的嫁衣委頓於地。
    鳶時保持著臉上憤怒孤高，仿佛赴死的表情。
    說她是騙子，他也沒告訴她真實身份啊？彼此彼此！
    心裏又鬆了一口氣。
    快點快點，咱們趕緊完事！
    不管最後能不能蒙混過關，她都想選一個體麵的死法。不然到時候去了地府，閻羅王問她怎麽死的，她總不能說憋尿憋死的吧？
    她不是什麽看重貞潔之人，不然三年前也不會和這人生出那些糾葛。對於她來說，活著完成任務，拿到封賞，早日金盆洗手才是最重要的。
    這又是新婚之夜，該發生什麽，她早就做好了準備。
    不過溫璟年的眼神……
    原本以為這個人冷心冷清得很，三年前那場意外，不會在他心中留下半點漣漪，可是現在來看，似乎根本不是這樣。
    肩膀傳來無法忽視的熱度。
    溫璟年一隻手解下了帳鉤，掩住了交疊一起的兩道身影。
    ……
    鳶時咬住嘴唇，嘴裏卻還是泄出了痛吟。頭目森然間，她幾乎是自救般地推拒開對方的胸口，卻被籠罩在強勢的身形下，無處可逃。
    三年了，他的技術怎麽還是這麽差？
    一個皇子，這像話嗎！
    吃夠苦頭的鳶時差點沒忍住口吐芬芳，情浪熱潮間，還不忘敬業地做出端華公主該有的姿態。
    不是，這麽久了，他怎麽還沒結束？
    她真得要……
    “你先放開我，我不行了……”
    鳶時心呼不妙。
    “……”溫璟年也察覺到什麽，剛停下動作。
    ——“啪！”
    一個巴掌便糊上了他的臉。
    加上身下的變化，他徹底愣怔住了。
    “？”
    他低頭一看，身下女子臉色慘白，虛弱的身體比之一般年紀的女兒家瘦削許多，就連使盡全力揮出的一巴掌，也沒有讓他多疼。
    她雙眼緊閉，淚水流過眼角，嘴唇也因為屈辱發顫。
    身下被褥上，血跡斑斑。
    還有……
    溫璟年如蒙雷擊。
    三月和他早就已經有了肌膚之親，自然不是處子之身，可是眼前這一位……想到剛剛的感受和她現在這模樣，分明是初次才有的……
    再仔細觀察，端華公主雖然和三月長得相似，但眉眼還是有不同的地方，身材更是比她清瘦許多。
    胸口一片雪白凝脂，明顯是隻有錦衣玉食才能日日精養而成的，沒有那道致命的傷口留下的疤痕。
    三月的手腳沒有這樣柔滑，而是十分粗糙，一看就過了很多苦日子。
    難道，他認錯人了？
    溫璟年後知後覺，自己做了混賬事。
    “對不住。”他沉聲道。
    “……”鳶時根本不想回答他。
    讓她死了算了！
    ……
    兵荒馬亂後，宮女們換好了幹淨床褥，讓七殿下和公主能夠安寢。
    向來好心態的鳶時，在同時解決了“任務難題”和“人生難題”後，也很快從“死了算了”的狀態中解脫出來。
    其實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道歉。
    剛剛挨打的人是他吧？
    反正她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讓自己免於受苦的機會的，於是繼續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第二天就能懸梁自盡的模樣。
    無論溫璟年信不信，她都得咬死了自己是季晚舒，引導他認為自己隻是和那個“早死”的三月長得像而已，性格天差地別。
    一諾千金的晏相已經答應了她，三年後給她自由。
    要是這麽快就被戳穿，她拿頭去和晏玦討價還價？
    誰也別想阻止她退休！
    而且……她真得好痛啊！
    “是我唐突了公主。”溫璟年聲音微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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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端華公主恨然地給了他一眼，艱難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喜床後麵一簾相隔的夜壺去了。
    見她仍然不理會自己，又伸手將她抱起來。
    “你——你做什麽？”
    身子騰空而起，她連忙抱住他的脖頸，又無措地擋住自己，白玉般的側臉騰起紅暈，似羞似惱。
    三月的臉皮可沒有這麽薄。
    溫璟年喚了一聲，便有宮女進來準備好熱水。
    皇室的人就是會享受，把身子沒入水中的時候，鳶時忍不住舒服地喟歎出來。
    不過……他這就結束了？之前可不覺得他是如此禁欲之人，翻來覆去折騰得她習武的身子都有些受不住。
    原本還以為自己今晚有的罪受呢。
    鳶時已然筋疲力盡，那一處更是泛起不可言說的酸痛之感，被恰到好處的熱度一包裹，困意便無法抑製地湧了上來。
    半睡半醒中，隱約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歎息，身子陷入了一處溫暖的懷抱。她睡得酣然，往那熱源舒服地湊近了。
    喜房外，幾團鬼鬼祟祟的影子，嘰嘰咕咕。
    “你們說……殿下對這位端華公主到底滿不滿意啊？咱們回頭該如何向娘娘稟告？”
    “看宮人們換水的次數，殿下大抵是滿意的吧。”小太監結結巴巴道。
    不管怎麽樣，第一步總算是沒出什麽岔子。雖然這位公主和傳聞中似乎有些不一樣，但這些都不是他們做下人的該煩惱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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