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傷口被血淋淋剝開，讓它潰爛又愈合，長出全新的難看的痂。然後傷口又被身體不斷修複，好像恢複如初，摩挲時候感覺到的瘙癢疼痛大約隻是幻覺。
    那時候的昀笙，也不知道愈合需要多長的時間，現在看來，彈指而過的七年倒是足夠了。
    所以謝硯之在她身上撫摸，觸摸虯結的疤痕刮過自己每一寸肌膚，在愛慕之人的觸碰下，身體會不住地輕輕顫抖，像是被燙上烙印。
    謝硯之撫摸過她的腰側的時候，昀笙似乎看到那塊皮膚逐漸泛紅，再看向蹙著眉眼神憐惜的謝硯之，那道疤痕好像也從自己的腹上轉移到了謝硯之眼中，新生的猙獰的傷痕，化作一滴淚落下，滾燙著點燃那塊皮肉。
    狎昵著撫摸動作的是謝硯之，咬著下唇眼角濕潤的也是謝硯之。
    於是昀笙伸手撫上了他的臉，用食指沾了一點眼淚品嚐，苦澀的、甜蜜的。
    謝硯之自從知曉傷疤由來後，就經常下意識地撫摸，私人的時刻總願意匍匐在昀笙身邊，側頭將自己的臉貼上那處，然後用嘴唇去摩挲。
    青年的嘴唇是柔軟的，觸碰的時候昀笙感覺到唇瓣帶來麻癢，循著那點癢意，心重新開始跳動，連通共同的血液。
    這道傷口清晰分割開昀笙生命的上下篇，撕開又愈合總也逃不過的人生。
    直到如今，始作俑者在她的傷口落下輕吻，像是在記罪證，也像是在寫情詩。
    昀笙心甘情願做共犯。
    氣氛旖旎至此，謝硯之也同昀笙接吻得到了熱情的回應，光天化日也不影響他們更進一步的心思。
    謝硯之已經摸上了她衣襟暗扣，手指一撚便解開，昀笙望著他深灰眼瞳柔軟了下來，收了鋒芒，也稱得上一句乖順。
    昀笙喊了句阿硯哥哥，眼神露出一點詢問神色，已經是很直白的勾引，謝硯之自然不會拂了美意，欺壓更深，動作也愈發大膽起來。
    “娘親!聽說你在這!”
    砰的一聲，門突然被推開，謝尋枝舉著塊紅綢布，越過謝硯之的背影，同昀笙對視上，一時間愣怔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猶豫著開口。
    “阿硯……你是在欺負娘親嗎?”
    昀笙已經一把推開謝硯之，紅著臉背過身把衣服扣好。
    謝硯之整理了一下衣服，對著謝尋枝笑容也有些勉強：“你怎麽跑來了，是有什麽事嗎?”
    謝尋枝的目光，疑惑地在兩人臉上來回轉，除了他倆臉都紅看不出來別的，便把紅布遞給謝硯之：“飛林哥哥讓我來問問你倆，到時候要不要蓋這個?”
    謝硯之接過蓋頭，有些啞然。
    這並不算是什麽要緊的事，飛林的性子促狹，又因為之前虞成蹊的事情惱了，這是耍小性子呢。
    大概率是從哪知道了這會兒他倆在一塊，想著讓謝尋枝來打擾一番，再借著蓋頭來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以此來報複籌備婚事的繁忙罷了。
    不過可能他們都沒想到，自己和昀笙這會兒在做什麽就是了，也真是趕巧的不能再巧了……
    謝硯之收了蓋頭，便把謝尋枝往外推，喊了人把她帶去別處玩。
    心裏計較著，看來飛林還是有閑心，回頭可以把徐慎君的幾樣活計，再挪給這個臭小子。
    謝尋枝卻還是在意著剛才的一幕，不放心地回頭要去看昀笙：“阿硯，你怎麽欺負娘親啊，衣服都被你扯開了!”
    她雖然還小，但向來早熟，不比同齡人依舊懵懂。前些日子阿硯和娘親的爭吵她還曆曆在目，心裏難免放不下。
    若是阿硯當真欺負了娘親……她也是絕不能容的！
    “你們倆這麽大的年紀了，怎麽還打架啊！”
    謝硯之紅著耳尖，幹咳了幾聲。
    總不能和孩子細細解釋了，這不是“打架”，那隻怕昀兒真得要跟他動手了。
    隻能心虛地開口：“我沒欺負她……這事，等你長大點再跟你解釋，我真沒欺負她!”
    謝尋枝狐疑地看著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皺著眉囑咐：“好吧，阿硯可不許騙我哦!”
    謝硯之連忙保證，才勉強在謝尋枝這過了關。
    送走了這個小祖宗，謝硯之回屋關了門，才是長舒一口氣，心想下次可不能這樣衝動上頭了。
    就算上頭，也得先把門關好了!
    被這麽一攪和，昀笙也沒了興致，合好了衣服，一手撐在桌上抵著腮，翹著二郎腿就朝謝硯之笑，眼裏含著些揶揄，故意眯起眼睛作得媚態：“王爺，要不要繼續‘欺負’我啊?”
    謝硯之見她這副模樣，不由失笑，無奈道：“你別笑我了。”
    昀笙起身，走到謝硯之身邊，卻是從他手裏抽走了蓋頭，展開問他：“怎麽說，要蓋這個?我記得前些日子某人可是說得清清楚楚，要嫁給我呢！”
    謝硯之愛極了她笑得這般模樣，比日頭下那浸潤了雨露的山茶花還要紅豔，明亮的笑容直耀心底。
    “那就請‘崔公子’給我蓋上，娶了我吧!”謝硯之將嗓子捏得柔細，笑著也坦然，稍稍低下頭，也算是示意了。
    昀笙愣了下，沒想到謝硯之態度這般隨意，笑了笑，一揚手便把紅布抖落，蓋在了謝硯之頭上。
    紅布落下，完全遮掩了謝硯之的視線，他最後見到的，便是昀笙盈盈一張笑臉。
    “接下來怎麽做，掀蓋頭嗎?”
    昀笙點著腮想，手摸向腰間的扇子，輕巧一轉撩著垂下的紅布邊緣，慢慢揭開，看到謝硯之帶著縱容的一雙眼，昀笙便笑意更深。
    “是這樣嗎?”
    謝硯之上前一步，紅布隨著他的動作，掉在了地上也無人搭理，隻撫著昀笙的臉，輕輕捏了捏那點柔軟，迎著昀笙帶著對捏臉些許不滿的眼神，吻上了她。
    如他所願，得到了昀笙熱情的回應。
    從年少到盛年，他們這一生有很多意外，也有過分歧險至殊途，可是命運推動他們向前的時候，他們總也不肯放下彼此，硬生生的，還是在最後抉擇時刻選擇了對方。
    走過山川湖海，數過日盈月虧，聽過雪融雨霽，那曾經走散的宴席，那曾經失去的人與事，那個意料之外的孩子……
    世間一切都隨風至此，盡數落於如今相依偶的一個吻裏。
    繾綣人間，幸而逢君，終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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