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今日你可來得巧，廚房那邊做了黃燜魚翅，還有食膳館新出的鹵味，排了好久的隊才買到的呢。”
    衛榆站了起來，身上一股帶著藥味的清香氣息，雨後空氣清涼，帶著盈盈的清淺縈繞在他眉眼間，他一身素色長袍，目光清幽自然。
    明明在說著尋常之際的話，沈微卻有一瞬間覺得這人離自己很遠，仿佛對方不是這人間養出來的人。
    氣運之子身上的氣息更加凝固了，衛榆猜對方是應該做了什麽事情，大皇子被軟禁在府中，三皇子請旨給人收拾爛攤子，盛京風雲變化，他沒去刻意打聽什麽，隻是從那那真真假假的消息裏聽出來點不對。
    不過，有變化就是好事。
    衛榆來到盛京後也不是什麽事都沒做，因緣際會下他被人稱作神醫，雖然這一開始隻是個誤會，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衛榆順其自然。
    衛榆到底是外來的，不好直接參與進來改變這個世界，到時候一個不好叫世界意識發現不對，他和係統也不用想辦法回去了。
    因為會被世界意識毫不留情的趕出去這。
    這也是衛榆想辦法待在氣運之子身邊的一個原因。
    他能隱隱感覺到隨著氣運之子對自己慢慢認可，世界意識對自己的排斥也少了一些，連靈魂都輕鬆了不少。
    係統的能量也緩緩恢複，離開這個小世界指日可待。
    衛榆說了好一會兒沈微都沒有應聲，他偏過頭去，奇怪地問。
    “徒兒是被為師的容貌迷住了嗎？”怎麽盯著他看不說話。
    他不知道自己一放空心思，身上那股縹緲的氣息就愈加明顯，早上未散盡的霧氣繚繞輕薄，仿佛就要馬上乘鶴歸去。
    沈微反駁，她跟衛榆待久了，說話也熟悉了起來。
    “衛先生可當不得一聲美男子。”這話是事實，衛神醫氣度不凡，隻是那張臉實在平凡普通，是屬於扔進人群裏都認不出來的那種，唯一出彩的隻有那雙眼睛，黑白分明又清澈幹淨，目光又帶著歲月的沉澱，溫潤的像是玉石，讓他一下就與別人區分了出來。
    衛榆也不生氣，“徒兒你可別這麽膚淺，看人可不能隻看臉，有些人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看著儀表堂堂的，肚子裏卻一肚子壞水，徒兒以後可別被人騙了，像為師這樣的就挺好的……”
    小五過來的時候就聽見這一番話，在肚子裏過了一圈，總覺得這話不太對勁，不過衛榆已經看見他了，小五趕緊跑過去把東西遞給他，心裏那點莫名的想法散了。
    飯後幾人難得一起待在院子裏，廚師收拾好東西跟衛榆打了招呼就要離開，衛榆叫住她，婦人有些不明所以，衛榆是難得的好主家，活輕鬆又給錢大方，知道她的情況後還先預付了一旬的工錢，她心裏十分感激，做事也盡心盡力。
    衛榆把東西放在婦人手上，“我今日閑來無事做了幾副膏藥，時間放久了藥效不好，你拿回去給你丈夫用。”他也是才知道婦人的丈夫腿好後傷處疼痛難忍，衛榆聽了幾句大概知道是什麽問題，去皇宮的時候多順了些皇帝的藥材。
    廚師知道衛榆不是普通人，是給皇帝看病的大夫，醫術一定很好，她也很想減輕自家男子的痛苦，心裏又有許多擔憂。
    “都是些不值錢的藥草熬得，我之前也沒做過這種膏藥，你讓人用了之後注意下變化，我好根據患者感受調整一下，就當試驗藥方了。”
    他都這麽說了，廚師嘴巴蠕動了一下，半晌說不出話，接過東西的時候眼裏滿是感激。
    衛榆跟她說了一些注意事項，報了幾個藥名，都是很常見的在山上都能找到的草藥，讓她可以搗碎了用棉布隔著外敷用。
    “謝謝大人。”婦人彎腰，頭都快低到地上了，出了門已經看不見衛榆的身影了，她朝著小院的方向雙手合一又拜了拜。
    衛榆回來的時候發現沈微正坐在院子裏，他雖然一直對外稱呼沈微為徒弟，卻沒有過多的約束對方，他餘光看見正在劈柴的小黑，自覺明白了，“徒兒，你難道也覺得小黑是一個可造之材。”
    今日皇宮來人敲打羈羽宮，沈微以為皇帝是要她認清身份，結果也差不多，卻是要她好好套住衛神醫，不讓他離開京城。
    沈微覺得有些可笑，在皇帝眼裏她居然還有這麽一個作用。
    不過皇帝竟然這麽說，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原因，那是衛榆接近她的關鍵。
    說實話，沈微不認為有人可以困住衛榆，這人看著隨和脾氣好的樣子，有時候還有點不靠譜，不過這不代表有東西可以困住他，除非他願意留下來。
    哪怕是皇權勢力阻攔，沈微心裏莫名有這麽一個念頭。
    那他為什麽會願意待在盛京，就為了接近她嗎？
    沈微有些好奇，在宅院裏多待了一會兒，沒想到看到了先前的一幕，還沒等她問些什麽，就聽見了對方的話，目光移了過去，看見了小黑。
    先前聽見小五的名字她還沒有多想，這會兒又來了個小黑，沈微目光飄忽了一下，這不會是衛榆取的名字吧？
    小黑帶著一張木麵具，邊緣隱隱露出猙獰不平的疤痕，身形消瘦，動作間手臂鼓起，能看出鍛煉的痕跡，她前幾日過來的時候這人還滿身血氣躺在床上，這會兒就已經能下地甚至劈柴了，身體素質可見一斑。
    他察覺到什麽，藏在麵具下的眼睛順著來源看了過去。
    兩人正正對上了視線。
    一人平靜淡漠，一人死寂沒有半點光亮。沈微率先移開了目光，回答衛榆先前的話。
    “小黑，”她停了一會兒才說出這個隨意敷衍的名字，“看著確實不簡單。”怎麽看都不像普通的奴仆。
    衛榆這院子裏，一個來曆身世不明的奴仆，一個每天念叨著奇怪話語得罪皇帝的倒黴道士，沈微目光看向借著月光看小冊子的小五。還有她自己，他國求和的質子。
    她看向衛榆，能把他們這些人聚在院子裏的神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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