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體大不如前，衛榆最多也隻能調理好他的身體，讓其恢複到最佳狀態，做不到讓時光倒流，讓皇帝擁有年輕時候的精力，再加上皇帝日日流連於後宮妃嬪處，又多猜忌，身體得不到好的休養，惡性循環下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上的力不從心。
    那些能讓人身體立馬保持良好狀態、擁有仿佛使用不完的精力的猛藥衛榆不是拿不出來，隻是他是一個有醫德的人，幹不出這種毀人底子的事情來。
    最近盛京流言越傳越廣，隱隱指責他神醫名號的名不副實，皇帝接連逼問衛榆幾次要他拿出“更好”的方子來。
    衛榆自己有醫德，架不住病人非要有這種要求來，他都做好等皇帝再次施壓，就為難妥協的準備了。
    得福臉上掛著笑，“衛先生，您請回吧，張大夫在裏麵呢。”
    他身後的大門沒關嚴實，衛榆能看見門縫裏飄出來的淺淺的白煙。
    裏麵身影隱隱綽綽的，看不清發生了什麽。
    這是另請了他人？
    得福抬眼就看見衛榆收回去的目光，他眼皮垂下，顯得有些沒落，向自己告辭後準備離開。
    衛先生哪裏都好，就是心裏一根筋不知變通，見人不開竅，得福叫住他，指點般道：
    “咱家會跟陛下說衛先生惦念著陛下，陛下心裏也是有衛先生的……”
    衛榆頓住腳，麵上好像愣了一下。
    “多謝張公公提點。”
    衛榆出了宮門，嘴角輕微上揚一瞬後又很快放平。
    伴君如伴虎，跟在皇帝身邊沒有一點心眼子是活不下去的，他平時避免與皇子結交也是免得皇帝猜忌。
    他不待在太醫院，每隔一旬進一次宮為皇帝料理身體。皇帝也不是那麽好當的，三更睡五更起，年紀又大了，精力不比過去，又多懷疑，總覺得底下的座位被人惦記。
    衛榆是有法子讓他身體沒那麽疲憊，他沒下重藥，大多是些溫和的手段，見效自然沒那麽快。
    皇帝漸漸的並不滿足於現狀，再加上衛榆說好聽點是不為權貴所折服，難聽點就是不把皇帝多放在心上的態度，對他更是不滿，可不得好好敲打他一番。
    衛榆知道這會兒給自己帶來一點小麻煩，不過……
    皇帝越疑心手底下的人，對盛京城的管控就越發嚴苛，這種高壓的控製下，使得朝中不少臣子每天活得戰戰兢兢的，生怕哪一天就惹了天子的不滿。
    明麵上沒人敢當那個出頭鳥，背地裏的情況就不知道了，皇帝身上日漸稀薄的紫氣就是一種隱隱的暗示。
    衛榆今日進宮的事，他並沒有得福所想那樣黯然，心底閃過一絲念頭。
    看來這段時間皇帝沒事不會來找他了。
    太醫院的小太醫看見他，猶豫兩秒才過來。
    “衛神醫。”
    衛榆聽見聲音，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太醫院。
    “裏麵可是出了什麽事？”他站在門口就聽見了太醫院裏隱隱傳來的吵鬧聲，小太醫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下一刻，一個帶著灰色小帽的看著像是學徒模樣的人走出來。
    他隻是聽說過衛神醫的名號，卻不認得衛榆的臉。
    學徒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秒，然後吩咐小太醫，聲音有些傲氣。
    “靈素軒是誰的院子？叫那人搬走，我師傅看上了。”
    小太醫聽著話心裏更是叫苦不迭，餘光不住的看向衛神醫，那可是他的院子。
    衛榆挑了下眉，“那是我的院子，陛下親自賞賜的，怎麽，你師傅比陛下說話更有份量嗎？”
    他雖然不常來，太醫院也有衛榆的住處，還是之前為皇帝解毒後被賞賜的。
    學徒當然知道那是那位神醫的院子，本來想著趁人不在要了靈素軒，沒想到正好遇見了正主。此時麵對衛榆不鹹不淡卻帶著壓迫感的話，更是不敢接。
    他強撐著說了幾句挽場子的話，就灰溜溜的離開了。
    “衛大人不要隨意曲解在下的意思，我師傅現在可是被陛下親自召見了呢，不過一個小院子……”
    小太醫臉白了一下，衛神醫為人隨和又沒有架子，年紀雖輕可是醫術不輸老太醫，與他討論病例也不藏私，哪像這位張大夫，一朝得勢尾巴都要翹到天上了。
    隻是張大夫如今如日中天，他心裏不想衛榆跟人引發衝突。
    好在衛大人看著還算冷靜，沒有過多追究這件事。
    “衛大人，你放心，你的院子我們不會讓人動的，我看那張大夫也得意不了多久……”後麵的話又輕又低，被他快速說完。
    衛榆無所謂，他接近皇帝也是為了找到氣運之子，順便維持自己的生活水平，皇帝身邊有了新人於他而言沒什麽關係。
    小太醫為他憤憤不平，衛榆還安慰了他幾句。
    他今日進宮來，除了照常覲見皇帝，還為了拿他的那一套銀針，皇帝賞賜的東西別的不好說，但一定是最貴的，之前衛榆把東西放在了靈素軒，想著以後皇帝沒準就收回了自己能隨時入宮的旨意，這些東西還是早點拿出來好。
    遠處黑雲漸漸聚攏，這天，要變了。
    印刻著瑞獸雲紋的朱紅色的高大房梁與枋木縱橫交錯，穩穩地承載著殿頂的重量，底下宮人有序的出入，明黃天子正坐上位，冕旒玉珠光滑圓潤，散發出細盈盈的光，皇帝麵上看不清神色，一片不怒自威之色。
    “混賬！”
    聲音震耳欲聾，響徹在這大殿之中。
    滿朝文武大臣齊刷刷的跪了一片，齊聲道。
    “陛下息怒。”
    今日禦史中丞上了折子，彈劾三皇子殿下有違公義，罔顧國法。
    在早已結案的葛家一事有諸多不清之處，各種證據一一道來，劍指三皇子殿下。有官員站了出來，拿出泛著焦黃色痕跡的賬簿。
    “……葛家的賬目顯示，在數月之前有幾筆查不出來曆與用途的外來入賬記錄。此事平平無奇，按理來說沒什麽不同。隻是對方借此機會，帶著一隊護衛留在葛府數日才走。那幾日剛好是災糧被葛大人接手的日子，順著蛛絲馬跡追查過去，來源卻指向了宋家！”
    ——三皇子側妃的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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