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氣喘籲籲的跑進來，推開門後三雙眼睛齊齊看向他。
    他對上那雙墨玉般的眸子，因為知曉在他們走後盛京城發生的事，而劇烈跳動的心髒漸漸平和了下來。
    話說，當初衛大人要離開盛京時，好像說了一句要避避風頭。
    小五平複了一下呼吸，剛起了個頭就看見衛榆眼底沒多少意外的神色。
    就像是，早有所預料。
    衛榆不算知道全部，他隻是有所猜測而已。
    他對盛京後麵發生的事情還是有點感興趣的，衛榆給小五倒了杯溫水，讓他緩一緩。走過去把小五慌亂間沒關好的門閂扣好，讓寒氣都被擋在外麵。
    又想到可能是天氣太冷了，黎陽和黎昕吃得不比小貓多多少，給圍在火爐前的兄妹遞了一小盆山楂糕過去。
    衛榆坐在木桌前，目光落在小五身上，聲線清潤不急不躁。
    “不急，小五你慢慢說。”
    黎陽和黎昕手上捧著山楂糕，跟著好奇的看過去。
    他們在衛榆身邊待了一段時間，小孩子對情緒很敏感，察覺到這裏沒有人對他們有惡意，臉上的表情漸漸生動了起來。
    兄妹倆對小五叔叔的話有很多都聽不懂，可是房間裏火爐裏的木炭紅紅的發燙發熱，他們的身體暖暖的，稚嫩的臉蛋滿是紅潤，手裏還拿著酸酸甜甜的糕點，大人會用柔和的目光看向他們。
    真好啊。
    小五冷靜下來，說出了自己聽到的事情。
    那日大皇子逼宮，三皇子及時趕到，就要以犯上作亂不忠不孝的罪名，把大皇子押入天牢聽候發落。
    ……
    “來人！”三皇子下令，語氣嚴肅凝重。
    “大皇子大逆不道犯上作亂不忠不孝，是為大罪，押入天牢！”
    地麵上覆著的雪被溫熱的紅色的液體燙化了，大皇子被人反手壓著跪在地上，膝蓋磕在雪地裏，雪梅般鮮豔的顏色星星點點的灑在潔白的雪地上。
    大皇子眼睫毛上混著碎雪渣，旁邊滿是散落的盔甲鐵器，他仰天大笑，聲音淒涼。
    “三皇弟，這次是本殿輸了，可你也不見得能贏，父皇屬意的繼承人是四皇弟！”
    聞聲趕來的一眾大臣正好聽見了這句話，他們麵麵相覷，突然人群裏發出一聲驚呼聲。
    ——大皇子奮力掙開手臂上的掣肘，將插在雪地裏的混著血水的劍柄橫在身前，偏頭時他最後看了一眼皇帝寢殿的方向。
    父皇，兒臣不是你認可的皇子。
    大皇子的身軀重重倒下，睜著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天空，他瞳孔散開，細雪落下來蓋在臉上。
    ……
    衛榆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小五有些唏噓，他沒想到身份尊崇的皇子也會自戕，他繼續開口。
    ……
    大臣們紛紛對視，想到剛剛聽到的話，心裏一陣心驚肉跳。
    三皇子皺了下眉，他當初讓人給大皇子遞消息時，打著是讓大皇子與四皇子鷸蚌相爭，他漁翁得利的心思。
    他沒想到大皇子會自刎，死前說出了那一番話，還讓群臣們聽見了。
    “咚咚咚——”
    厚重的鍾聲響起，三皇子瞪大了眼睛，這是。
    ——帝王駕崩時敲得喪鍾！
    他心裏浮現出不好的預感，就看見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得福滿麵淒然，他捧著明黃詔書，聲音又尖又細，大聲宣告。
    “……四皇子宅心仁厚，聰慧機敏，朕深信其能繼承大統……故傳位於四皇子……朝中大臣，當盡心輔佐新軍，不得有二心……”
    “欽此。”
    皇帝突然駕崩，在此之前朝堂沒有任何預兆，可大皇子自縊前說的話無疑是最好的證明。再加上，大臣不著痕跡的對視一眼，四皇子身後的黑衣人似乎是。
    ——隻忠心於大雍皇帝的影衛。
    大臣們紛紛跪地，齊聲高呼。
    “陛下萬歲！”
    ……
    小五撓了撓頭，“如今大雍的新帝就是四皇子，隻是感覺那外地商人的消息有很多道聽途說的部分。”
    “說，以前的皇後娘娘現如今的皇太後得知此事，原本好端端的一個人就瘋了，還叫嚷著先帝是被四皇子害死的，皇帝的位置就該是大皇子的。”
    “新帝諒解她痛失愛子並不計較，給了皇太後無上尊榮，還準許她出宮在一個有名的寺院裏靜養。”
    小五覺得這些話有不可信的地方，隻是四皇子繼位這麽大的事應該是千真萬確的，而那日一定是極凶險的，皇帝突然病重一定會找上衛榆。
    怪不得衛大人會早早離開。
    因為衛榆表現得並不重視，仿佛隻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小五也跟著放鬆了起來，左右他們現在已經離開了，那些刀光劍影波譎雲詭的事與他們無關。
    龍淵殿。
    宮殿內的燭光微微顫動，鐫刻著金色龍紋的香爐中，嫋嫋青煙蜿蜒向上升起，淡雅的香氣彌漫在空中。
    精致茶壺鑲嵌著漂亮的玉石，一隻纖細修長如削蔥般白皙，指尖粉嫩圓潤的手輕觸壺柄，她微微傾斜，茶水倒入杯中，發出悅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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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婉，你的茶藝越來越高了。”
    新帝秀逸麵容掛著笑，成為帝王後他身上的那股文質彬彬的氣息也沒有消退下去，這會兒目光深邃，顯得他俊美非凡。
    葛清婉身上的淡粉色羅裙襯得她更加溫婉可人，她抬起一張柔美的臉，嘴角掛著淡笑，聲音輕柔。
    “陛下過譽了。”
    才成為新帝的四皇子抿了口茶水，口齒間茶香四溢。
    “先帝恐怕自己都沒想到，在他眼裏木訥規矩，跟個木頭人似的皇太後，竟有膽子給他下毒。”
    隻是皇帝吃了張大夫的藥丸，身體被透支的太過厲害，平時不會造成影響的藥物也被催化成了引子，潛伏在身體裏麵的毒素提前爆發了。
    這不在他的計劃之內，不過好在最後結果是好的。
    他終是被命運眷顧的人，這天命在他身上！
    葛清婉聽見如此皇室密事，眉頭都沒動一下，她麵色如常，手裏拿著扇子，一下又一下的煽動爐火，掌握煮茶的火候。
    “朕的三皇兄，恐怕不甘心呢。”
    葛清婉手頓了一下，又及時掩蓋住了，新帝還是注意到了，笑著開口，像是一個討美人歡心的浪蕩公子哥。
    “清婉，三皇兄害你葛家至此，朕替你出氣好不好？”
    明眸皓齒的美人一瞬間抬起了眼，眸中似有淚光閃過，葛清婉道了一聲“好”，就軟軟靠在新帝身上。
    新帝手上動作溫柔，輕輕的撫摸美人如墨的黑發，沒看見背對著的葛清婉臉上閃過的一絲冷嘲。
    當日三皇子為了陷害大皇子調換了糧食，最後出來承擔責任的卻是他們葛家。
    哪怕之後葛家的冤屈被洗刷掉了，可她的父親冤死路上，她的兄長沒熬過那苦寒之地，她的母親哭瞎了一雙眼睛憂鬱離世。
    她怎麽能不恨！
    可如今的新帝當初的四皇子，不也放任了事態的發展嗎？
    不過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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