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萬收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事情都差不多已經解決好了，他忙著善後，等處理好那群小蘿卜頭身上的魔氣，轉頭就看見了一旁看起來有些魂不守舍的嚴有煦。
    事情太過順利，小孩身上的魔氣很快就被祛除了。他檢查了幾次，確定他們體內的魔氣都被引了出來。
    楊萬看著那些養一養照樣能活蹦亂跳的小孩，沉思。
    那魔修費勁把人抓走，就隻是為了把人關起來養著嗎？
    還是說青雲鎮上報及時，未來得及做些什麽？
    衛榆當然沒有把小孩身上的魔氣全部吸出來，經過這麽一遭若是什麽事都沒有實在是說不過去，他費了點心思，最後也隻是讓楊萬覺得那些小孩身上的魔氣太好引出來，而不至於想到其他地方去。
    楊萬心裏有點不解，其實這也說得通，隻是魔修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他也就多想了點。
    他看到盯著那群孩子不說話顯得目光有些深沉的嚴有煦，不由得開口問他。
    “嚴兄，可還有什麽疏忽的地方嗎？”
    青雲鎮地方不大，一點動靜都能鬧得全鎮皆知，小孩長輩又時刻關注這件事，一得知自家孩子被找到了的消息，小孩一個個的都被領走了。
    嚴有煦收回目光，垂下眼睛，握著劍柄上的手指緊了瞬又很快鬆開。
    “沒有。”
    “哦哦那就好。”
    楊萬本來腦子都不怎麽聰明，哪怕察覺到什麽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聽到嚴有煦的話，這放下心來，仔細抱好手裏的木盆。
    木盆裏的靈植名為珠蕊，此時那珠蕊迎風舒展，枝葉似有靈性般抖了抖。
    他摸了摸珠蕊的葉片，目光落在了那緊緊閉著的花芯，仿佛看到了裏麵細細密密的小尖牙，目光有些憂愁。
    “你日後可不許隨便咬人。”
    珠蕊集天地靈氣而生，活的久了生出了點神智，有自己的小脾氣。
    楊萬不知道珠蕊躲在空間裏跟著自己出了天霄宗，發現時已經走了一段路程了，他又不可能把它扔在半路，這可是被丹峰仔細伺候著的小祖宗。
    丹峰知曉此事後沒說什麽，讓楊萬回來時把珠蕊帶回來就是。
    珠蕊性格有些跳脫，楊萬平時把它當小孩對待，覺得一朵花喜歡咬東西就算了，他萬萬沒想到，珠蕊居然會咬人。
    咬得還是無辜的衛前輩！
    楊萬平時把珠蕊放在專門的芥子空間，也就是家大業大的楊萬能拿出來這些金貴的東西了，隻是珠蕊在空間裏待久了，要時不時出來透透氣。
    當時楊萬看見了帶著孩童回來的兩人，一時激動抱著珠蕊湊了過去。
    才一靠近，珠蕊就衝著衛榆張開了血盆大口，它平時都是拿比骨頭還硬的靈石磨牙的！
    楊萬眼睛都瞪大了，幸好衛前輩躲開了。他趕緊抱著木盆退後幾步，把珠蕊的大嘴巴強製性合上。
    “沒事。”
    衛榆看了眼滿身靈氣的珠蕊，臉上不見生氣。
    “許是身上沾了點不幹淨的東西，讓它察覺到了。”
    他眸子澄明，衣袂清揚，如高懸天邊的明月，身姿不染塵埃。
    楊萬左看右看，沒看出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以為衛榆在給珠蕊找理由。
    他更愧疚了，眸子裏滿是歉意。
    “不好意思衛前輩，我以後會仔細看著珠蕊的……”
    珠蕊是有點小調皮，不過平時也算聽楊萬的話。
    楊萬不覺得會有什麽東西討厭衛前輩，連那群沒認識多久的小孩，在他們要走的時候還纏著清朗青年不想讓他離開呢。
    他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今日忘了澆靈水在生氣，怕它再咬人，不顧左右擺動掙紮著似乎要跳出來的大花頭，把它先放進了芥子空間。
    衛榆臉上依舊帶了點溫和的笑意，他覺得可能還真是自己的問題，不動聲色的把身上的魔氣氣息收斂得更好一些。
    他看向一旁，嚴有煦察覺到他的視線，抬起了一直低著的頭，嘴角咧開，問。
    “衛前輩，怎麽了嗎？”
    他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沒有絲毫異樣，此時臉上還帶著運動後的朝氣，少年活潑樂觀的氣息充斥著整片空間。
    若不看被他握著的劍刃上還殘存著暗紅色的血跡，他跟衛榆在普通小世界見到的年輕人沒什麽區別。
    世界觀不同，衛榆不擔心嚴有煦有什麽應激反應，隻是。
    先前他被試探出了身份，平時不露分毫的魔氣傾瀉而出，嚴有煦來得太快，衛榆雖然及時收斂好了氣息，不確定他有沒有發現什麽。
    嚴有煦麵上帶著真切的疑惑，側著身子望著他。
    衛榆長身玉立，白色衣袍下身姿清俊，他睫毛如羽般覆下，又輕抬了眼眸，帶出了點笑意。
    他道了一聲“無事”，順勢說了些其他的小事，嚴有煦點頭附和。
    “……衛前輩可曾想起什麽？若是有什麽需要的……我還未報答衛前輩先前的恩情呢！”
    他突然開口提到這個，衛榆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笑著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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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難為小煦一直記得了。”
    他帶著笑，聲音輕柔，目光卻帶著幾分疏離和不在意。
    衛榆是真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身上也多多少少的體現了出來。
    嚴有煦差點直接出聲問他，那什麽才是重要的事情。
    想不起來的記憶不重要，之前的過往也不重要。
    天地之大，這世間就沒有他在意的東西嗎？
    衛前輩明明就在自己旁邊，嚴有煦卻一直有一種感覺，這人遲早是要離開的。
    他看著那雙清淩淩如湖麵的眼睛，恍然間仿佛看見了水麵下生長的妖異的血花，要層層疊疊的鋪滿整個湖麵。
    哪有魔修寧願撐著魂體也不奪舍重生的。
    衛榆自覺掩飾的很好，隻是到底有疏忽的地方，他先前探查有著異樣氣息的妖獸，被黑衣人發現了動靜。
    若不是借著嚴有煦遮掩，身形恐會在梵霜劍尊麵前暴露。
    事發突然，衛榆行事匆忙，嚴有煦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隻是那些像是捕風捉影般的痕跡像是風吹過來的一般，輕輕的浮在空中當不得真。
    嚴有煦也不願當真。
    直到，他確切的看到了，那雙琉璃般透徹清亮的眸子，驟然暗紅。
    不過一瞬，塵埃散盡後，那人溫聲喚他，麵容一如既往。
    樹冠擋住了陽光，林子裏透著一股森冷的寒氣，那股森寒的氣息透過皮膚鑽進了骨髓，嚴有煦全身都像是被凍住了一般無法動彈。
    他前所未有的冷靜，嚴有煦捏緊了劍柄，血花嗒嗒的滴落融進泥土裏，他鬆開手，平常般應聲。
    天霄宗的藏書閣能供弟子隨意翻閱，嚴有煦不是當初那個對修真界所知甚少的少年了，他又接了那麽多任務，其中也遇到過魔修。
    無一例外，都是十惡不赦的壞人。
    衛前輩，這種會蹲下來認真聽小孩說話的人，會是惡人嗎？
    他覺得不是，嚴有煦抿著嘴，想。
    魔修做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他實在想不到衛榆跟在自己身邊有什麽目的。
    嚴有煦有自知之明，能使出那麽幹脆利落的劍招的衛前輩不一定能看上自己的身體，就算真要奪舍早奪舍了，沒必要等到現在。
    衛前輩，他一定有什麽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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