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維埃自覺處於談判上風，一番“你知道我也知道了”“我也樂意買個好但你們得拿出誠意”等語焉不詳的話，這種默認雙方心知肚明的談話狀態讓查斯蓋結結實實的愣了下。
    不是，什麽玩意兒？
    機甲核心芯片確實是第五軍團讓科研院設計的東西，想到那群弱胳膊弱腿頭發都沒能剩下幾根的研究員，總不能讓人耗費心血搞出來的芯片就這麽浪費了。
    為了挽回點損失，查斯蓋親自操作星艦，硬生生逼停了這艘一看就載著重要人物的飛船，他按照慣例，向對麵發出通訊。
    連續兩次都無人接通，就在查斯蓋不耐煩，想著速戰速決暴力攻破飛船防護的時候，穿著白色試驗服的利維埃出現在光腦屏幕上。
    就是，談話的訴求並非舉白旗乖乖放開飛船銜接通道讓他們登陸艦艇，而是……
    讓他們離開？
    都被等離子光炮懟到家門口了還敢提這種要求，抱著對方手裏可能拿著什麽能讓他退步的東西的心態，查斯蓋耐著性子等了半天，聽到某個關鍵性詞句時，帽簷下處於陰影下的臉色一瞬變沉。
    利維埃提到了那個表達格溫身份的信息圖案，本意是為了增加可信度，卻沒注意到光腦幻化出的人影製服下肌肉的一瞬緊繃。
    “……年少時我也曾見識過格溫家族的燦爛光輝……未曾想有機會與之產生什麽聯係……我如所有被守護的星際人民一樣敬仰雷卡茲軍團長。”
    他采用了聯盟貴族所喜歡的那一套社交語調，優雅邀請。
    “不知我有沒有那個榮幸，能有與中校細致交談的機會。”
    利維埃話裏話外都把自己放在下位，臉上的細微的表情卻不是那麽回事，這一番話換另一個人來，哪怕不明所以也會繼續耐心套話，偏偏。
    查斯蓋出身普通小鎮，是從平民身份“逆襲”成功的青年將官，換句話說，他沒聽懂這段彎彎繞繞、帶著微妙意味的話外音。
    有一點他倒是聽明白了，利維埃拿著格溫行蹤痕跡，跟他提要求呢！
    如果不是他先一步遇到出現在垃圾星上的路嵐，這會兒沒準還真被唬住了！
    那什麽又是“代表身份的圖案”又是“格溫醜聞”的，不就是暗示非要不好好讀書要參軍，還不是去自家軍團的路嵐少爺嗎！
    軍團長態度曖昧，放任路嵐離家出走，明擺著要人在外麵栽跟頭吃個教訓。小格溫離開時動靜鬧得那般大，聽說為了掩蓋動向放飛了幾百艘載人飛艇，至今還未完全回收。
    被耳朵靈敏的知道了，也不是讓人驚訝的事。
    不過，“醜聞”？似乎用詞過於誇張了。
    查斯蓋想到離開之前抱著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禿頭，覺得他果然跟這些搞科研的犯衝，他不苟言笑，鋒利眉眼透著一股銳氣，整個人氣場十足，看不出在想什麽。
    “中校閣下。”利維埃特意用了那些聯盟貴族喜歡的，來自古藍星時候的尊稱，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事情如他所預料的那般進行著，卻莫名覺得談話的方向不對，他拍了下手，正準備吩咐手下把人帶過來。
    手握著這張底牌，他不信對麵不為所動。
    “滴——”
    兩道聲音重合，操作台旁邊的屏幕顯示，幾艘中型武裝艦正往這邊方向趕來，光腦預測到，將在三分鍾內趕到。    利維埃眉眼放鬆了些，抬頭時正對上查斯蓋帽簷下垂下的眼睛。
    分明是很好的局麵，他的心跳卻突兀的跳了下，隔板後的聲響乍然提高了音調，混亂聲響中，安裝了機器義眼的男人聽清了並不遲緩的命令聲。
    “搞半天原來是在拖延時間啊……”
    查斯蓋“哼”了一聲，決定速戰速決，聲音冷酷，道：“鎖定目標，啟動引力牢籠……”
    “……強行對接端口！”
    光幕消失，餘留下屏幕下臉上明明暗暗的利維埃。
    怎麽可能？！
    就算並不接受擁有格溫基因的多格，也不該讓他被其他勢力控製。
    他皺著眉，手下慌亂的跑了過來，想起先前莫名出現的嘈雜聲，不耐開口。
    “怎——”
    “先生，人……人看丟了……”
    門被鎖著，監控室時刻有人盯著，許是因為星艦耗能過多，往常清晰的監控屏幕時不時就出現雪花似的閃屏。
    某一刻，“滋滋”兩聲，屏幕徹底藍屏，根本看不清畫麵，飛船所有監控失效。手下意識到不對，趕過去一看，隻有門口昏倒在地的保鏢，房間裏的人早就不見了。    “廢物，要你們有什麽用！”
    激光槍蓄能的聲音讓手下抬了下頭，他看著暴怒的利維埃，不由得後退了幾步。
    標準的紅點在晃動下失了準頭，在扣下扳機的那一刻偏離了一點方向，手下戰戰兢兢的癱坐在地，難聞的灼燒味道順著呼吸管道鑽進肺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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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維埃晃了下頭，扶著桌椅，適應了會兒晃動的主艙，聽見外麵越來越吵鬧的動響，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手下冷汗直冒，抬頭時，房間裏就隻剩下了他一個人，操作台前的利維埃不見了蹤影。
    ……
    “讓一隊二隊回來。”
    查斯蓋放下黑色對講機，眉心餘下殘留的冷淩。
    跟著利維埃的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研究員，小隊很快就控製住了場麵。
    他皺著眉頭瞥了一眼一屋子抱著頭蹲著的人，說，“都在這裏了？”
    一個穿著製服的列兵遲疑上前，“有幾個慌不擇路的跑到了艙外……”
    查斯蓋環視一圈，皺著眉讓人押走，他忽略滴滴作響還閃著紅光的警示器，挑了個方向走了過去。
    尾艙是放雜物的地方，雜七雜八的物品散落在地。
    按了下耳邊戴著的通訊器，查斯蓋正要離開的時候身體頓了下，他蹙眉走了過去。
    麵積不大的一個小隔間，地麵布著斑駁血跡，查斯蓋跨過倒在門口生死不知的打手模樣的人。
    艙體裏層破壞嚴重，房間裏的物品呼呼的往外飛，身形清瘦的男人背對著他，一隻手不正常的垂落，體力不支，似乎馬上就要被推倒在地。
    他過來的時候正好撞見這一幕，認出了後麵的利維埃，舉槍大喊。
    “別動！”
    聲音震耳欲聾，威懾力十足，利維埃慌了下神，衛榆抓住這個間隙，橫過擋在前麵的手臂死死的把人按在地上。
    才過來的星盜艦隊意識到不對，正規軍團的武力值跟其他組織不在一個水平線上，而比他們先撐不住的，是本就多災多難、又在雙方互發能量炮被波及到的……池魚飛船。
    所在的飛船艦身損壞度瞬間飆升，整個艦艙都開始燃燒了起來，房間大幅度傾斜，耳邊傳來讓他迅速離開的提醒。
    利維埃忍過那陣眩暈，捏死了拳頭。
    他再怎麽疏於鍛煉，也是一個實打實的成年男性，該有的力氣都有，衛榆先前對付短發男幾近脫力，此時身體的反應速度慢了一瞬。
    肩膀重重一痛，五髒六腑仿佛都產生了震動，他控製不住的偏頭咳嗽了兩下。
    餘光瞥見被利維埃從地上撿起來拿在手裏的激光槍，忍著不適撲了過去。
    “砰！”
    衛榆死死按住利維埃的手，掙紮間沒注意到離外艙窗口越來越近。
    男人突然停了下來，瞳孔裏映著他的身形，衛榆與他對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利維埃聲音沙啞，他似乎想笑，最後卻隻發出了幾聲不明的“謔謔”聲。
    “……你……會後悔的……”
    神經質的聲音鑽進耳朵裏，讓人周身發冷。
    查斯蓋穩住身形，就看見靠近外側的艙體大開，兩人齊齊掉出了艙外。
    艙外可都是真空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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