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嵐移開視線，表情不變，細微處卻莫名流露出點抗拒來。
    隻有黏糊糊的小屁孩才會喜歡這種機器小狗吧。
    就跟……
    就跟……什麽一樣？
    有畫麵一閃而過，路嵐睜著眼睛，視線並不聚焦，看起來在發呆。
    “路嵐少爺……”
    路嵐回過神，緩了緩發僵的身體，司機看過來的臉上帶著一絲擔憂，他搖了下頭，示意對方離開。
    懸浮車停在莊園門口，過了一會兒，路嵐收起手裏的光腦，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晚上，路嵐躺在床上，蓋著的被子是格溫底下的紡織星送過來的，輕若無物，還泛著淡淡的草木香氣。
    老管家知道他今日回來，特意拿出去在太陽底下曬了曬，溫暖的氣息籠罩著，路嵐盯著幹淨簡約的房間，睡意遲遲不來。
    櫃子上擺著他之前收集的“戰利品”，五花八門的礦石，來自不同的星係，微弱暗黃的床頭燈四散的一點光亮足夠看清房間裏的擺設。
    跟他離開之前一模一樣。
    路嵐卻有一種恍然的錯覺。
    他怎麽總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因為翻身的動作過大而掉在地下呢？
    路嵐沉思，並攤開自己，整個人呈現一個“大”字的狀態。
    他之前出去，不會住在貧民窟吧？
    房間裏的光影變換了一瞬，老管家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目光一下就看見了房間的大床。
    以及察覺到動靜，一秒收回四肢的路嵐。
    “小少爺是有什麽心事嗎？”
    老管家笑嗬嗬的，為了時刻察覺到路嵐的情況，房間裏裝了心率監測器，他見麵板上麵的線條起起伏伏的，猜到人還沒睡，就過來看看他。
    倒是沒想到會見到這幅畫麵。
    見人略帶心虛的一口喝完杯子裏的溫水，老管家收起案板，目光關切。
    路嵐扣了下手指：“管家爺爺，我沒事，一時睡不著而已。”
    老管家是看著他長大的，路嵐收斂了下身上帶著的淩厲氣息，表情堪稱乖巧。
    “這麽晚了，管家爺爺早點休息吧。”
    每一個格溫長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老管家把床頭燈調到一個路嵐會喜歡的亮度，他年紀大了，不摻和小年輕的事。
    門被輕輕掩上，老管家眼角的皺紋浮現出了幾根。
    想到先前見到的場景，收斂過後的笑意重新回到嘴角。
    也隻是一個小孩嘛。
    老管家眼裏的“小孩”第二天就溜走了，他與聯盟那邊送過來的錄取通知書麵麵相覷，麵帶微笑，從容的打開了通訊器。
    “泰舒·格溫先生，是這樣的……”
    ……
    查斯蓋把人好好的送回了主星，就準備回去了。
    艦隊識別通過，星球的防護屏障打開，飛船順利遷躍行駛在航道上。
    副官看著那一堆等待處理的工作，想到某個偷偷溜走就再也沒回來的長官，熟練的揉了揉眉心，一一查閱並覆上了查斯蓋的章。
    “嗡——”
    箭尾顫抖著浮現出陣陣殘影，查斯蓋放下手裏的弓箭，臉上還帶著點運動過後的熱氣。
    聯盟的軍隊武裝主流始終以“熱武器”導向，這種有點複古的娛樂活動，純純就是查斯蓋的個人愛好了。
    箭靶的邊邊角角都插著箭頭，除了中間的紅心。
    查斯蓋卻滿意的點了下頭，仿佛遵從了什麽流傳下來的“射擊規則”，他順手拿過一旁的棉布，胡亂擦了下臉上的汗，抬頭轉身時差點撞到人。
    “走路不長——”
    查斯蓋看清麵前的人，倒吸一口涼氣，瞳孔都放大了，退了兩步，左腳絆右腳差點摔倒。
    “路嵐你怎麽在這裏！”
    你不是應該待在醫院或者是老莊園嗎！
    他可是聽說了，軍團長打算把人送到聯盟第一學院，這會兒通知書都該拿到手了。
    就算再怎麽樣，也不該出現在，已經進入航道的飛船上！
    路嵐似乎是從什麽地方爬出來的，露出來的裏衣領口沾著灰，頭發也淩亂的翹了起來。
    他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衣服，動作自然的仿佛是查斯蓋大驚小怪。
    得益於那張臉，路嵐認真起來的時候，身上那股矜貴的氣息就完全的顯露出來了，查斯蓋隻覺得路嵐或許可以參加星際綜藝選秀，簡直吊打那些號稱“貴族少爺”的小明星，倒是沒注意到那細微之下的狼狽。
    “你不是說，你們的人問出了點什麽嗎？”
    所以呢？
    許是查斯蓋臉上的疑惑過於明顯，路嵐輕聲解釋了一句。
    “我想過來看看。”
    是的，他想過來看看。
    路嵐願意回去，也隻是想早點找回自己意外丟失的記憶，飛船上的醫療設備過於簡陋，至多隻能做個不完全的檢查。
    離開的時候，路嵐心慌焦慮，可他忘了點東西，連自己在害怕什麽都不知道。
    腦海裏閃過的畫麵頻率越來越多，或許不用一周，他就能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麽想著，路嵐閉著眼睛，吊在空中的心髒找到了一根支撐點，不再茫茫然的懸浮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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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似乎是一個打擂台，路嵐被邀請觀看過，對那種充滿血腥暴力的原始鬥爭不感興趣。
    可他的身份，並非高高在上的觀戰者。
    蛛絲般纖細的支撐點赫然斷裂，保護髒器的胸腔像是被戳破的紙張露著破洞，猩紅的心髒急促跳動，血液賁張致使血管擴張又收縮。
    而血液到達湧動的最高點，在光腦屏幕上隻剩下半張側臉的殘留影像上。
    那是誰？
    路嵐睜開眼，按住心口，他想，他應該過來看看。
    麵對這個不像是解釋的解釋，查斯蓋張了下嘴巴，還是決定通知對方的大家長。
    開玩笑，人在他這裏，出了問題，最後免不了一番問責。
    “長官，因為某些原因，我是知道的，歸屬於第五軍團的所有軍艦，都安裝了身份識別警報係統，外來的人員根本隱瞞不了自己蹤跡。”
    路嵐麵帶微笑，輕聲說道。
    “長官說自己一點都不知情，會有人相信嗎？”
    查斯蓋頓了下，放下手裏的通訊器，質疑問道：“那我為什麽還要捅出來？”
    路嵐眨了眨眼睛，語氣有些流氓。不過滿身熱烈的少年氣息，怎麽都不讓人產生過多的厭感。
    “那我就不知道了，許是‘分贓不均’或者是‘報酬不夠’，導致長官中途反水了，這都是說不準的事……”
    他的意思很明顯了，要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他一馬，要麽就成為幫助小少爺離開的共犯。
    這其中相當多的漏洞，隻要查一查，就能知道查斯蓋是清白又無辜的。
    問題是，查斯蓋經得住這麽一查嗎？
    路嵐輕輕抿了下嘴巴，麵上從容看不出在想什麽。
    “嗬。”
    查斯蓋又“哼”了一聲，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
    可惡，他得盡快把之前欠下的工作報表全部處理完畢，再舉報小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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