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
    地麵的泥濘還未幹透，馬車的輪轂在上麵留下深深的溝壑。
    突然馬聲嘶鳴，遂止步。
    “帥哥，有人攔路。”馬車前的小夥回頭說道。
    江楓掀開簾子，隻見前方不遠處路邊站著一白衣男子，與他年紀相仿，劍眉星目。
    隻是腳上沾滿濕泥，略微和他氣質有些不符。
    那男子看見江楓，微微笑道：“山路難走，囊中羞澀，可否載我一程？”
    “行，上來吧。”
    江楓把對麵睡覺的餘火撈起來，放在自己身邊，讓其腦袋靠在肩膀處。
    男子見狀，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影響吧？”
    “沒事，她睡的死，怎麽睡都一樣。”
    男子噎住，隨後自我介紹道：“聞鍾，欲前往兩儀山拜師。”
    聞言，江楓偷偷窺視了他一眼。
    築基，但氣息比他弱，應該剛築基沒多久。
    “江楓，我與你一樣，正好順路。”
    聞鍾也不意外，這個方向，大概都是為了去兩儀山。
    隻是……
    “江兄前來拜師，還帶著家眷？”
    在江楓肩頭靠著的這名女子分明沒有修為，這很少見。
    江楓動了動肩膀，讓餘火睡的更舒服些，這才答道：“她離不開我，非要跟著來，其……”
    “好了，江兄，不許說了。”聞鍾打斷，眼中閃過一抹羨慕。
    修道一途，日積月累，清心寡欲，若能有紅顏相伴，確實讓人羨慕。
    可惜仙凡有別，首先壽命這一關就難以跨越。
    “江兄也是走投無路，來碰碰運氣？”聞鍾又挑起一個話題。
    江楓愣住，“怎麽說？”
    “哎，今年的福地都被那些大人物占了去，我等想更進一步，隻有投靠宗門，我從六十九號福地來的，不知道江兄從哪裏來的？”
    “七十二。”
    “哎……”聞鍾又是歎氣。
    “六十九號福地也被占了？”江楓驚訝道。
    這他還真不知道。
    “不止六十九，後麵十二個福地都沒有我等的份。”
    江楓：“……”
    “不過……”說到這裏，聞鍾低聲道：“我聽說六十三號，發生了大戰，七星樓損失慘重，他們可真有血性，我們那邊可沒人敢反抗……”
    “七星樓？”
    “對，六十三號去的七星樓，我們那裏是虛天殿，你們呢？”
    “天策府。”
    “……哎，想必你們也沒有反抗吧，天策府之強，令人望而生畏啊。”
    聞鍾眼中閃過一抹同情，天策府比虛天殿還要強，更別說七星樓。
    江楓沉默會，點點頭，後詢問道：“你這消息哪裏來的？”
    聞鍾掏出手機，“論壇裏麵都爆出來了，現在大家情緒可都激動著呢，你沒看？”
    江楓：“……”
    好家夥，居然有論壇。
    兩人一路交流，餘火全程未醒，時不時咂咂嘴，似乎夢中在吃什麽好吃的。
    “帥哥，到了，沒法在走了。”
    江楓爽快的結賬，小哥收了兩萬塊，駕著馬車離去。
    馬車的輪轂有一半陷在泥濘裏，卻仍跑的飛快。
    聞鍾看向馬車的背影，歎道：“像他們這樣不築基，賺些錢，似乎也活的很好。”
    駕馬車的小哥也有修為，隻是未到築基境。
    “或許是我們有所求吧。”江楓說道。
    “嗯，江兄透徹。”
    呈現在兩人眼前的是兩座山，一黑一白。
    兩儀山。
    剛走幾步，有陣法浮現，一座高大的山門出現，數百道階梯延伸至兩人腳下。
    奇異的是，這些階梯有一半黑，一半白。
    似乎是分別通往兩座山的。
    聞鍾看了眼，指向白色的那麵“江兄，我走這邊，你呢？”
    “我走黑。”
    “……”聞鍾有些可惜，“江兄這份恩情我記下了，來日定當報答。”
    說著，他踏上白色那麵階梯，很快消失不見。
    江楓看著腳下的階梯並沒有動，而是喊道：
    “九九。”
    九九現身，“主人怎麽了？”
    江楓指著那兩座山，詢問道：“這兩座山，怎麽會生的如此奇異？”
    “……主人，有陣靈在，天上宮闕都能造出來，這算什麽？”
    九九有些無語，主人似乎啥也不懂。
    “那這麽說，有你在，我也能開宗立派？”
    九九沉默好久，才說道：“先不說主人修為低下的問題，我那地盤太小，靈氣也沒法滋養那麽多人。”
    “這麽說陣靈也有等級，難怪你排七十二號。”
    九九：“……”
    不會說話就閉嘴好嗎？
    “讓她去房子裏睡覺，我要登山了。”江楓示意久久將餘火安排一下。
    這樓梯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應該有靈壓，畢竟兩儀山可不會收廢物。
    抱著餘火，簡直是沒苦硬吃，九九正好可以幫他解決這個問題。
    久久大驚，“主人，你不怕她把我吃了？”
    “那不是你的地盤嗎?”
    “萬一呢？”九九還是不太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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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我相信你！”
    “......”
    將餘火安排好後，江楓一步踏上階梯。
    身體一沉，無形的壓力落在身上。
    果然不出所料，這是靈壓。
    不過，這比不上他登山那會，更比不上周然。
    體內的靈力瘋狂湧動，雖然到現在為止，他在戰鬥這一塊可能比不上其他人，但靈力從未落下。
    山門在半山腰，而階梯也在山門後背道而馳。
    兩道階梯呈弧形分別向空中蔓延，盡頭處是一處巨大的平台，橫在兩山之間。
    江楓登上去時，平台上已有數十人，黑白雙色魚勾勒而成的平台上，幾乎所有人都在白色那邊，唯有江楓在黑的這一麵。
    “江兄！”聞鍾在向他招手，似乎有意讓他過去。
    江楓揮了揮手，沒動。
    這一舉動頓時引來不少人嘲諷。
    “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兩儀山的規矩？”
    “窮山辟野出來的吧，閉著個比眼就是爬....”
    “別說，這小子看起修為比我還要高.....”
    “.....”
    這時一道人影從天而降，隨即傳來威嚴的聲音。
    “肅靜！”
    隨著人影落地，一道圓形光芒散開，掃過眾人。
    那人猛的看向江楓，皺著眉頭道：
    “作為修為最高的人，我給你一個機會重新選擇。”
    江楓一愣，拱手道：“謝謝前輩，我就選這邊。”
    盡管這人氣息還不如周然，但江楓仍然稱作前輩。
    餘火告訴他，稱呼隻有三種。
    前輩、道友、螻蟻。
    一個比自己厲害的，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一個隨手可殺的。
    江楓的高情商的見人便喊前輩。
    聽見江楓的稱呼，那人臉色好看些，但還是勸道：
    “既然走了上來，都有資格入我兩儀山，但白山這邊資源會大力傾斜，黑山隻是作為後勤保障。”
    “你確定要去嗎？”
    江楓點頭。
    那人暗歎一聲可惜，卻也不再勸，畢竟隻是外門弟子，提醒一次已是本分。
    黑山，奇峰林立，每座山峰下，都有一間閣樓。
    “畫扇師叔，來新人了。”
    一間閣樓裏走出來渾身汙垢，披頭散發的女子，不滿的嘟囔道：
    “唐景小子，又把你們不要的廢物丟到我這裏來，真當我這裏是垃圾場？”
    唐景尷尬一笑，指著江楓道：“師叔你再看看，築基大圓滿的。”
    “而且，這小子指名道姓要找你。”
    唐景補充道，引江楓來的路上，這小子特意要求找畫扇師叔，很明顯帶著目的來的。
    雖然如此，但江楓隻是築基，對宗門構不成威脅。
    所以還是帶他過來。
    聽到築基大圓滿，女子掀開頭發，露出黑漆漆的臉龐看了一眼。
    “還行，跟我進來吧。”
    “江楓，去吧。”
    唐景把人交接完，徑直離開。
    女子引江楓入閣樓，裏麵和江楓想象的大相徑庭。
    一個巨大的爐子懸在空中，下麵烈火燃燒，讓屋內溫度離奇的高，周圍一堆瓶瓶罐罐，散發著濃鬱的藥香。
    “感受到這個溫度沒？”女子問道。
    江楓擦了擦額頭的汗，點點頭。
    “你來添火，用靈力將火勢控製在這個溫度，能不能做到？”
    看向旁邊的木頭，江楓說道：“我試試。”
    他撿起木頭，準備丟入火中，然而剛觸及到火焰，室內溫度急劇上升。
    “喂，用靈力壓製住！”
    江楓將靈力輸入，沒一會，室內溫度又急劇下降，甚至有一絲寒冷。
    “你是笨蛋嗎，燒火都不會？”
    女子感受到一升一降的溫度，顯的極為暴躁。
    “抱歉，蘇前輩，我正在適應....”
    “適應個屁，你拿老娘的丹藥當實驗品呢?”
    “......”
    江楓被罵了整整半小時，室內的溫度才維持在一個平衡點。
    女子這才看江楓順眼了些。
    在江楓添下一根木頭時，她說道：
    “築基大圓滿，可以選擇的宗門還是比較多的，為何來兩儀山？”
    “來兩儀山便罷了，還選擇來我這裏當黑奴。”
    “你有問題。”
    “而且你知道我姓蘇，唐景可並沒有喊我全名。”
    江楓沉默，正思考如何回答時，餘火突然傳音道，“直接說目的。”
    聽到這話，江楓準備起身行禮，蘇畫扇連忙喝道：“別停！”
    江楓：“......”
    隻好一邊燒火，一邊說道：“蘇前輩，我確實有目的。”
    “我想請前輩幫我煉製十枚醒神丹，我有材料。”
    “醒神丹？”蘇畫扇驚訝，“你要結丹了？”
    “嗯！”
    “......”蘇畫扇沉默許久，才喃喃道：“天下煉丹大家何其多，為何找我？”
    “因為.....”
    因為餘火隻知道你，而我一個都不認識。
    “因為我隻信蘇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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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說會說話的孩子有糖吃呢？
    雖然蘇畫扇的臉被亂糟糟的頭發遮住，但江楓仍然能感覺到她在笑。
    “有點意思，我自研丹道數十年，從未有人請我煉過丹，我煉的丹連白山那群家夥都不敢吃，你敢吃？”
    江楓：“......”
    “我敢！”
    江楓咬牙道，她就算不信蘇畫扇，也信餘火。
    蘇畫扇豎起大拇指，後又道：
    “雖然我兩儀山排在第六十名，當之無愧的末位，但你想吃我煉的丹，須以我兩儀山為榮，你能做到嗎？”
    江楓皺眉，“什麽意思？”
    “你要入我兩儀山，拜我為師。”蘇畫扇說道。
    “這.....”
    江楓遲疑。
    這一旦拜師，恐怕不能輕易離開，餘火那邊....
    這時，江楓的身體出現波瀾，兩道身影緩緩凝聚。
    “誰？”
    蘇畫扇臉色一變，手中火焰呼哧呼哧的冒出來，室內溫度一下子上升好幾倍，江楓感覺好不容易長出來的一絲頭發又要被融了。
    “你這溫度再高些，這爐丹藥怕是要廢了。”餘火提著九九笑道。
    蘇畫扇：“......”
    她默默將火焰收斂些，但還是警惕的看向三人。
    這江楓也不像個好東西，居然私自帶人進來！
    餘火手中出現一幅畫卷緩緩展開，畫卷上是一名女子，身著長衫，右手持扇，左手煉火，睥睨世間。
    “你可認得此人？”餘火問道。
    蘇畫扇撇開發絲，一雙黑漆漆的眼珠盯著畫像看，神色變換不定。
    若她沒看錯，這是祖籍中記載的人物吧？
    餘火見狀淡淡說道：
    “你剛說煉丹大家很多，我告訴你，這世間能稱為大家的，隻有你的先祖。”
    “蘇秋風。”
    “她煉的神品丹藥，足以讓人一念登仙，我能看上的人類，也隻有她！”
    蘇畫扇撇嘴，“你放屁，她都死了多少年，你拿個破畫像忽悠我！”
    餘火：“......”
    江楓：“......”
    被提著的九九：“......”
    餘火扶額，無奈道：“不管你信與不信，你身上這股傲嬌勁和她當年一模一樣。”
    聽到這話，蘇畫扇用手指卷著耳邊發絲，驚疑的打量餘火。
    “你是說，你還見過？”
    “你是妖？”
    “老不死的？”
    餘火捏緊拳頭，卻沒有發作，而是踹了江楓一腳。
    江楓：“？”
    又不是我說的，你踹我幹什麽？
    “拜師！”餘火咬牙道。
    江楓無語，正要行禮，蘇畫扇連忙喊道：
    “你說拜就拜？”
    “拜師禮呢？”
    餘火再次踢了踢九九。
    “小老頭，上貨！”
    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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